劍光秋鴻,浩浩蕩蕩直奔徐苗雲而去,勢若奔龍!
計無施心中大急,徐苗雲乃是家主徐潑墨獨子,他計無施可以死,羅雲滅可以,就算家族第二高手徐雲也可以死,但是徐苗雲不能死!徐苗雲若死,什麼漫天富貴,從此成空,怕是自己一條命也得交代了。
計無施輕功運轉到極點,也是追之不及,手中連忙取出一柄鐵扇,鐵扇鋼筋所制,柄上有一凸起按鈕。計無施按下按鈕,鐵扇扇骨飛出四根鐵針,鐵針破風,以迅雷之勢直刺方歌城。
照雪長劍龍吟,與徐苗雲手中彎刀相撞。
徐苗雲彎刀玄妙,望去有巍巍青山不動之氣,萬物奔臨而無所動,青山浩蕩,如何撼動?
方歌城可能撼動?
一劍橫絕蒼青顛可以劍斬山巔凌雲石,當然可以撼動青山不動。
青山不動,我自一劍橫絕!
方歌城長劍斬擊徐苗雲彎刀,只見徐苗雲手中彎刀光芒大振,「啪」的一聲,刀碎,劍氣噴瀉,已到徐苗雲面門。
計無施心若死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閃過,「完了,完了心中悲憤,大喝道,「方歌城,你想清楚,你若斬殺少主,我彎刀徐家必和你不死不休!」回想起方歌城巴山事跡,心中卻是黯然,對方歌城放手已不報希望,不過聊盡人事而已。
突然場上罡風止,照雪長劍龍吟,劍身明亮,秋水流轉。方歌城生生止住了劍勢,劍尖點在徐苗雲喉間,漸漸浸潤出一點血線。
徐苗雲喉間雞皮疙瘩樹立,臉se慘白,半晌無語。
方歌城強行停劍,一口鮮血噴出,撒在照雪劍明亮的劍身上,劍身漸漸失去光澤,復歸黑灰,方歌城已經散去內力。
此時計無施所使鐵針卻到了,方歌城施展歲空法,全身抖動卻,勉力避開計無施鐵針,只听「叮叮當當」,三根鐵針落地聲音響起,清脆落在場中,和與塵泥,
不過只有三根而已。
方歌城面se一白,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青衫後背,漸漸有血跡浸潤而出,方歌城終于沒能避開計無施第四根鐵針,正正釘在右背。
計無施聲音瀟灑,緩緩開口,語調緊張震驚,「這難道是倚劍一劍橫絕蒼青顛?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十年來一件橫絕蒼青顛再現江湖,其威如斯!「
方歌城並不接話,嘴角有一絲鮮血溢出,勉強說道,「徐公子,還請放過玉文與宋老。「
徐苗雲兩眼滿是不甘,驚于方歌城一劍之威,也不敢開口拒絕,良久方說道,「好,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徐家,我便放過他們。「
方歌城收劍,說道,「當著這秣陵滿城百姓,我信你。「
說罷回身,腳步踉蹌,一步一步帶著宋蕭與宋玉文,緩緩而出。
徐苗雲面皮紅漲,雙手不住發抖,良久,臉se一橫,右手就要揮起,突然被身旁計無施按住。計無施語帶無奈,附耳說道,「公子,為了我徐家大業,現在不能失信于天下,還請公子體察
徐苗雲面皮不住發抖,突然一聲冷哼,揮袍而去。
計無施無奈苦笑,一聲呼嘯,百余名大漢排成整隊,隨徐苗雲與計無施而去。
方歌城帶著宋玉文與宋蕭,走到秦淮河,終于不能堅持,一口鮮血噴出,委頓于地,一路走來,秣陵城中血跡滿城,盡是兄弟幫弟子橫尸滿巷。
宋玉文一路啼哭,「小三,小王,啊啊啊啊。你們為什麼這麼傻,你們,都是好漢子
兄弟幫上下七百三十一人,除了計無施叛幫,無不血濺長街,無一投降!
宋玉文兩眼淚流,緊緊抱住方歌城,稚女敕的聲音沙啞傳來,「方哥哥,你沒事吧?」
方歌城勉強一笑,模了模宋玉文頭頂,「方哥哥受的都是外傷,看起來嚴重,修養十多天也就好了。
說罷原地盤坐,默默運氣回復,過得兩個時辰,直到夕陽醉染,方才面se回復紅潤,一口淤血噴出。
方歌城起身,拉起宋玉文,對宋蕭說道,「老伯不妨暫時與方某共住,也好照料下玉文
宋蕭稱是,抱起宋玉文,雙眼無神,慢慢跟在方歌城身後。
方歌城一身苦笑,重新望客棧走去。
剛到客棧,叫小二上了一壺酒,一壺茶,三份晚點,三人坐在大堂靜靜用餐,無人說話。
方歌城見宋蕭滿臉悲苦,宋玉文雙目淚漣漣,背過頭去,默默飲了一杯美酒,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一方面,值此之時,自己怎能坐視彎刀徐家坐下這累累血債,秣陵風華,竟城修羅屠場,自己坐視不理,如何配為俠義。
一方面,自己一身肩負倚劍派重任,心頭願望留此一身尋訪父母,彎刀徐家勢打,自己不過孑然一身,孤人一劍,如何能舍卻一身熱血,把那頭顱拋。若是一時痛快,自己一身榮辱事小,從此不覓父母蹤跡,倚劍派從此中落,豈不是天大罪人?
方歌城又長飲一杯酒,終于搖了搖頭,罷了罷了,自己一身,救得宋玉文,也就是心安理得了,何必想得太多。
正在沉思,突然听大堂兩名茶客低頭私語。
「老劉,你卻從哪里來,怎麼臉se如此之差?」
另一人听得此話,臉se更白,連忙喝了一大口茶,方才定了定心神,「李兄,我自北門而來,你若也是如此,哼,怕是臉se比我還差
「喔?北門可是有什麼變故?」
那老劉听此,卻是長長嘆了口氣,突然翻身干嘔,喉頭隆隆直想,半晌方才回身,「真是太慘了,太慘了。整個北門,都是閻羅地獄啊說完兩眼泛紅,顯然心神震駭,久久不能恢復。
那李兄連忙摻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口中笑道,「來,先壓驚。慢慢說老劉連忙拿起茶杯,咕隆古隆一口氣喝完。
一搽嘴邊,終于開口說話,語音漸漸流暢,顯然終于壓下心頭驚駭。「那北門之外,尸堆如山,都是兄弟幫的漢子,卻都是無頭尸首
「那頭呢?」
「嘿嘿,頭全部懸掛在北城門上,一眼望不到邊!只有老大留了個全尸,被掛在城門正中
「這,這是彎刀……?」
「噓,禍從口出,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難道官府不管麼?」
「官府?他們家的人,個個都是陸地神仙人物,官府手下那點州兵捕快。怎麼敢管?而且他們家歷來溝通秣陵城上下,怕是太守這會兒正在他們家喝茶呢
宋蕭和宋玉文听到此處,渾身發呆,宋蕭雙目赤紅,突然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口中大呼道,「老大啊!」竟然沖出了客棧,直對著北門而去。
方歌城怕他閃失,一手抓起宋玉文,緊緊跟了上去。
宋蕭不通武功,此時勢若瘋魔,發狂奔去,方歌城內傷頗重,又手提宋玉文,一時竟然追之不及。
宋蕭口中呼喝,雙手亂舞,披頭散發一路跑去,路上行人紛紛讓路,生怕沾染上瘋子。有認得宋蕭的人,只是搖頭,嘆一聲氣,連忙匆匆避開,放佛生怕被宋蕭沾染上一點關系。
宋蕭一路跑去,突然口中「啊啊」作響,竟然一時沉寂了下去,只是呆呆望著前方,委頓于地,似乎失去所有力氣,竟然不能開聲動作。
秣陵城北門到了。
方歌城抬眼望去,胸中怒火「騰」的燃燒起來,只見隱隱可見,城外尸身堆積如山,盡是衣衫襤褸的大漢,都是兄弟幫幫眾,只是人人無頭,頸項一片血肉模糊,竟然全部被人斬首。
城樓內側,八百人頭聯排展開,高懸城頭,一望不能見頭尾,個個怒目圓睜,臉上血跡縱橫,死不瞑目。
城樓正中懸吊一具尸體,身材壯碩,雙拳緊握,臉上雙眼不閉,放佛仍然在血戰修羅場,正是老大!義氣沖天的老大!
老大雙目已經失去光澤,頸部被繩索吊的變型,面目猙獰,破爛的衣衫上血跡無數,也不知敵我何人所留。雙拳緊握,手臂青筋暴露,顯然死前最後一刻,依然在血戰。
宋玉文見到這里,「啊」的一聲慘呼,直接昏了過去。方歌城連忙點了宋玉文睡穴,讓他昏睡不醒。
宋蕭此時終于悠悠醒轉,口中悲呼不斷,臉上老淚縱橫,口中不住咳嗽,開始是痰,後來則是一口一口鮮血。
宋蕭站起身來,向城樓跑去,卻因為身子虛弱,重心不穩,栽倒于地。
方歌城正要上前扶起,只見宋蕭奮力掙扎,索xing雙手著地,跌跌撞撞向城門爬去,就要攀登城樓去解下老大尸身!
方歌城面se一變,身隨影動,一章擊向宋蕭身後。「砰」的一聲,只見計無施跌了出來,卻是方才計無施隱在暗處,向宋蕭出手,被方歌城所阻。
計無施一聲呼嘯,只听腳步聲連動,方歌城三人已被數十名大漢團團包圍。
方歌城一聲冷哼,包含無上怒火,「計先生,難道你想毀約麼?」
計無施鐵扇一搖,在秋風蕭瑟中故作風雅的搖了搖,輕輕笑道,「方少俠嚴重了,我們所約,只要他二人不再招惹我徐家,便不再找他們麻煩
到這里重重一頓,「可是,他們想解救老大尸體,就是招惹我們徐家!還請方少俠三思
方歌城兩眼通紅,過了良久,輕輕點了宋蕭睡穴,扶起宋蕭與宋玉文,頭也不回的向後走去。
計無施兀自冷笑,突然方歌城的聲音,穩穩傳來,響徹全場,「可是看見這滿城舊ri兄弟頭顱熱血,計先生還睡得著麼?」
計無施手中鐵扇一頓。
一時場中蕭瑟秋風起,卷過這人間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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