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刀光明冽,在月光下鋒寒閃現,徐潑墨一字一句,似乎要將心頭痛楚悲涼,盡數倒出,「方歌城,或許,老夫在很早以前就該對你說這句話,便因老夫覺得不必,所以造成我彎刀徐家傷亡慘重
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兩眼神光閃現,紫袍無風而動,氣勢凌雲而起,「方歌城,你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方歌城看了看徐潑墨,又看了看一天明月,緩緩說道,「徐掌門,你覺得很痛心?那麼兄弟幫上下,北城城頭滿牆鮮血,誰又為他們痛心?」說罷兩眼直視徐潑墨,徐潑墨只覺得放佛看到了光明烈焰,在方歌城眼中燃燒。
「你彎刀徐家,罪有應得!方歌城在此,與閣下一戰!」
徐潑墨重重一哼,彎刀墨白閃起兩道玄光,灰塵彌漫之中,小院院牆,破碎成裂土碎磚。
刀光斬碎滿牆磚石,絲毫不停息,竟爾碎成萬千片羽,向方歌城籠罩而來。
彎刀三天擊第一重天,琳瑯天!
徐武也曾使過琳瑯天,卻因為殺氣泄露,被方歌城所破,徐潑墨呢?
徐潑墨的琳瑯天刀法,依然不能隱藏殺氣。然而弈劍法破不了,因為,漫天刀光,全部是無上殺氣。
殺氣滿天而來!避無可避!
方歌城長劍揮灑,在身前一丈,布下密密麻麻的劍花,那是純潔的梨花。所謂劍燦梨花,天下有雪。是倚劍派劍法中最迅疾的一招,須臾三千劍,點綴身前,然而須臾三千不過轉瞬,所以劍劍清明,不帶絲毫殺氣。
須臾三千瞬間就覆蓋住了琳瑯天。
一方是純潔如雪的須臾三千劍,一方是殺氣彌漫的琳瑯天,終于相交。
空中轉瞬就閃過了萬千道火光,照雪劍與墨白刀相擊數百,火花四處飛濺,銀花萬點。
終于,徐潑墨身子一晃,退開方歌城一丈之外,照雪長劍微微低鳴,青衫不動如山。
世上難的不是彌漫天下的殺氣,而是片葉不染的純白,全然不爭,殺氣也只能空瀉。
徐潑墨一聲冷哼,臉se卻是絲毫不變,刀法再指方歌城。「彎刀三天擊,那吉祥天一意尋求平和,徐某想來不屑。那麼,接我這招焰輪光天,提醒你,可不是徐武那可笑的光焰而已
方歌城長劍只是一擺,有清明月光在劍上吹拂而過。
徐潑墨彎刀上卻是燃起耀眼火光,火光不似徐武刀光火紅,卻是迅速轉成明耀白光,白光熾炎,望之生畏,才是真正焰輪光天!徐潑墨稱徐武所使焰輪光天不過是可笑火焰,也的確沒有說錯。
徐潑墨拖著彎刀,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方歌城走去,紫se袍服,烈烈有風。氣勢驚人,在深夜里,卻是散發出如白晝一般的光芒,那似乎,是ri光?
不是ri光,卻是如ri光一樣熾烈明亮的焰輪光天。徐潑墨一步步走來,不斷有塵泥逆空而起,翻飛空中,在墨白刀招搖下,渾如無塵。
方歌城神se凝重,只是身影蕭索。徐潑墨氣勢越是雄壯驚天,方歌城越是蕭索無風,雖然蕭索,只是雙眼越發明亮,身影越發挺拔,挺拔如山。
滿庭蕭索意,落木蕭蕭飛,正是倚劍派的落木蕭蕭劍法。
徐潑墨終于走進方歌城身前一丈,長刀帶起滿天明白烈焰,有如流行墜地,帶起漫天風聲,一刀而去。
方歌城終于出劍,長劍緩慢,一點蕭索,一點懶散,片塵不染,遞出半尺。彎刀已近!
焰輪光天帶起一天ri光,呼嘯而至,方歌城甚至能感受到烈烈炎熱,在這蕭索秋風中分外突兀,方歌城依然認真的將長劍緩緩遞出,似乎絲毫不為外界所動。
終于,墨白刀距離照雪劍不過盈尺。盈尺之後,就見生死?
就在此時,照雪劍突然亮了起來,不是波光如鴻的明亮,而是閃過清清的光芒。那是?
那竟然是反照自焰輪光天的光芒,只是光芒清潤,不過淡淡清輝。
然後就是這淡淡清輝,一劍如月,在徐苗雲眼前,穿過了徐潑墨身前ri光。
那只是一絲清輝!一劍如月已破ri。
徐苗雲心頭一緊,難道徐潑墨這就要敗?
徐潑墨臉se終于變了,變得更加波瀾不驚,古井無波。
漫天ri光突然消失無蹤,徐潑墨刀鋒回收,一撩那月光清輝,彎刀翻滾間,刀背已經砸在方歌城前胸,方歌城噴了口鮮血,身子斜飛而出。在空中身影如螺旋一般轉起,勉強站穩,一口濁氣吐出,「半步無境?你是半步無境?」
徐潑墨黑發飛舞,袍袖緩動,慢慢開口說道,「不錯,死在這里,你也可以瞑目了
所謂無境者,無招勝有招。半步無境,雖然有個半字,但是出招混若天成,已經可以輕易破解妙境巔峰苦思冥想的絕妙高招,因為,境界已不同。
徐潑墨半步無境出手,徐苗雲嘴角就閃過笑意,渾身松弛下來,知道大局已定,余下,最多不過貓捉老鼠罷了。
徐潑墨不再使用彎刀三天擊,彎刀輕卷,就向方歌城斬去。果然半步無境,舉手投足已經渾然天成。
方歌城長劍揮灑,連使三招劍燦梨花劍法劍招,封鎖住徐潑墨四方來路,徐潑墨只是折了三次,已經破圍而入,半步無境,破劍簡單如斯。
眼看彎刀就要劈中方歌城,方歌城突然福至心靈,弈劍法一動,長劍豎在心口,剛好對準徐潑墨刀尖,只听「啪」的一聲,方歌城退了半步,卻是免去刀刃加身之禍。
徐潑墨「咦」了一聲,似有不解,手上卻是不停,刀光包圍方歌城周身。
方歌城仗著倚劍派劍法jing妙,每每勉強讓徐潑墨露出心意,然後總是在危急時刻,用弈劍法堪堪擋住徐潑墨彎刀,徐潑墨心下暗驚,臉上更是毫無表情,只是一刀快做一刀。
方歌城人在刀光中,難以呼吸,煩悶無比,也只能是勉強支撐,便是徐苗雲也看出來方歌城不斷吐血後退,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只是心中奇怪,听聞半步無境可以輕易擊敗多名妙境巔峰高手,這方歌城怎麼堅持的如此之久。
方歌城漸漸被逼向牆角,臉se一點chao紅,正是胸悶所致。
突然方歌城心下一橫,照雪劍驟然亮起,劍尖一點雷芒涌動,已經使出奔雷。
一劍奔雷過,竟然突破了徐潑墨刀幕,徐潑墨皺了皺眉頭,側身閃過。
方歌城長劍杵地,大口喘息,俄而卻是長笑聲起,「徐潑墨啊,你終究不是真正的無境
徐潑墨臉se如常,「那又如何?」
「那就是說,你的無招,終究不能破盡天下招式
徐潑墨听了,卻是一笑,」如那奔雷一劍,以你殘存體力,能使幾次?「
方歌城長劍舉起,周身真氣散發,卷動得月光也流動起來。「這一招你應該听說過,方某剛好還有一劍之力
徐潑墨臉se終于變了,「一劍橫絕蒼青顛?」
此時徐潑墨身在小院院角,方歌城身在曾在院門的地方,徐苗雲在方歌城身後十丈,听得一劍橫絕蒼青顛之名,似乎想起那ri醉月樓前威勢,臉se變得難看猙獰,渾身一緊。
照雪劍無風自鳴,聲音輕靈,有如龍吟,明亮如秋水的劍身,照起一地塵泥落木,然後似青龍出淵,咆哮著,嘶吼著,奔向徐潑墨。、
徐潑墨臉se徹底變黑,半步無境境界,徹底破了,只有用彎刀功力,來擋住一劍橫絕蒼青顛,因為他的無招境界,破不了這一劍奔龍來。
彎刀再次凝聚起耀眼ri光,焰輪光天重重向龍頭斬去。
刀劍將相交。
方歌城卻突然覺得背部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竟然是醉月樓前,被計無施鐵針貫穿的傷口,在經過一夜血戰之後,在此時崩裂開來。
劍尖已經一歪!
徐潑墨焰輪光天斬,已經壓住了照雪劍清輝。
徐苗雲見徐潑墨勝局已經定,方歌城全身失守,臉上終于掛起開始那猙獰的笑意,然後拔刀,彎刀飛擊方歌城後心,他要親手擊殺方歌城,一血方歌城帶來屈辱。
彎刀破風,已經割裂方歌城青衫。
方歌城神采奕奕的雙眼,在這最後時刻燃燒起了光焰,竟然就那麼直直的轉身,止步。世人豈有如此止步者?果然只听「砰」的一聲,一劍橫絕蒼青顛巨大的沖力不過轉瞬就將方歌城雙腿沖得骨折。
方歌城混若不覺,就像雙腿不長在自己身上,馭劍法全力出手,帶起自己身子,帶起一劍橫絕蒼青顛劍氣,帶起孕育在心頭的全部正道劍意,回身對這徐苗雲揮灑而去。
只听徐潑墨一聲大吼,「不!」墨白刀如火龍像方歌城追去。
但是一劍橫絕蒼青顛已經斬在了徐苗雲彎刀之上,彎刀破碎成無數碎片,然後隨著長劍余勢,就那麼穿過了徐苗雲胸膛,將徐苗雲一刀兩斷!
身後傳來徐潑墨絕望的怒吼,「方歌城!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方歌城青衫被刀氣擊得碎裂開來,內傷似乎也隨著刀氣爆發,全身劇痛。刀光就在後心要將他擊成萬段,可是爆發的內傷已經消弭了他的意識,終于,無力抵抗。
「這就是最後一刻了,似乎沒有太大遺憾了,「方歌城這樣想著,意識越來越淡,只是,腦中竟然閃過了一襲白衣。
方歌城緩緩倒下,似乎看見遠方,真的有一團白se清影,橫沖過來,」是人死回光?「方歌城這樣想著,然後遁入了無邊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