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女人!」
大步流星走在一堆人前面,蕭澤一邊向著竹林畫舍趕去,一邊在心里暗咒。也不知罵的是已然被小六敲死的賤婢,還是不知給蕭泓灌下什麼迷湯的周曼雲。
在听到示警哨音後不久,听到侍衛匆匆趕來的信報中並沒詳述了情形。正和郭威討價還價談交易的蕭澤,只知是弟弟蕭泓居然出手打殺了個想勾搭他上床的婢女,一場本無關痛癢的獵艷事硬生生地打斷了他既定的談判步驟。
跟在蕭澤身邊的郭威,年近五旬,方面大耳的臉相普通。雖然步子跟得急,但臉上還擺著副憨厚老農式的笑容,打著哈哈道︰「年輕人嘛,那沒個沖動的時候,也是老郭我沒把府里的這幫子賤人教好……」
主人家看似自謙的得意,在接近竹林里迅速變了味。不必等湊近身的僕役相報,郭威已能听到了自己寶貝獨子象是小雞仔被捏住喉嚨的尖叫聲。
「爹……爹……」,認出了父親的郭景成叫得更歡了,涕淚俱下,卻不敢動。四周圍著郭家的僕人和外來的賓客不假,但在他的脖頸之上正架著把森冷的長劍,持劍的蕭家侍衛一副木頭樣兒,仿若听不懂周邊正指責呼喝的聲音。
蕭家的侍衛發現事有不對後的反映還是迅速的。雖然第一個沖進畫舍的,徑直尋了自家公子,但後跟上來的人還是利索地將從畫舍跑出來的嫌疑人給抓住了。
被逮到的居然是郭家的兒子。蕭澤眼底滑過一絲獰色,再抬頭,卻是一臉莽撞無禮的怒意,抬起的手指險險地象是要戳到了年長的郭威臉上。
「郭威!你郭家若是做局害我兄弟,小心景國公府滅你滿門!」
囂張的話音與話里透出的意思,立即讓四周正圍觀的賓客們嘩然一片。
原本正想喝斥著蕭家侍衛先把兒子放開的郭威,懊惱咬牙,反轉頭又對蕭泓拱著手陪上了笑臉,道︰「蕭世子!因是犬子與令弟不熟。以致生出誤會……」
居然還真是景國公府的!听著話音的人們面面相覷,再看向立在郭威身邊的蕭澤,各自的目光里都多加了些以往未有的情緒。
蕭澤心底長紓口氣,對面中年男人見兒子受屈時咬上的後槽牙他剛才看得一清二楚,提前喝了出來。雖說後續更增了困難。但起碼先過了直接在玉華林里被郭威當了沒名沒姓的賊匪處理的風險。原本暗示身份出讓利益求的過江看著行不通了,也只能當機立斷地一力降十會。
早就嚇軟了身子的郭景成在蕭澤的指示下,被放開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逃出生天。就一下子撲在老父的身上嚎啕大哭,帶著懼意顫聲道︰「爹!那人殺人……就那麼殺了……血,到處都是血……」
「蕭世子!令弟可真有景國公當年之風……」,澀澀的譏誚在風中飄著,听進了年長些的客人耳朵里自然地勾起了記憶中的傳聞。當年孝宗帝後還在,景國公蕭睿也曾毆殺過獻歌的女伎,遭了彈劾無數。
剛從畫舍里抬出的女尸蓋著頭面,但搭垂下果臂又為蕭家抹上了一圈暴戾的污點,但同時也提示著眾人當年景國公蕭睿是多麼橫行跋扈。而且據說還是個極護短的。
心知此事必將影響了小六的名譽,但蕭澤無暇顧及,身子一晃,把住了畫室的竹門。
那女人的尸體被人抬出來,可是侍衛們卻弄不出來在里面擰上的蕭泓。
畫室里經了一番折騰更顯混亂不堪,最先進屋的侍衛正提心吊膽地立在蕭泓的二丈之外。見蕭澤進屋,立時就想跪伏請罪。
「世子爺!六公子奪了屬下的劍……」,即便被蕭澤揮手喝到一旁,丟了隨身武器的侍衛依舊無法放松如喪孝妣的哭相。這次事鬧大了,雖說放任六公子是出自蕭澤的授意。但無法收拾的局面,他們一個個難辭其咎。、
在他指著的昏暗屋角,頭發散亂的蕭澤半跪于地,一把劍卻是橫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小六!」,蕭澤咬牙切齒地怒喝出聲,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蕭泓!你有種捅死我!」,向前大跨步走去的蕭澤嘴里開罵道︰「居然耍這些無知婦人的把戲!玩了個把女人再殺了,算是什麼屁大點的事……你還以為自己是三貞九烈的姑娘……」
「哥!」,低沉暗啞的一聲喚,滿身血跡的蕭泓緩緩地抬起了臉。頰紅若火,眸散碎星,微啟的唇間吁吁輕喘,一副誘人試嘗的模樣。
「該死的!他們居然給你下藥!」,即便不是醫生,一扶住弟弟,蕭澤按捺不住地發出了如雷的吼聲……
挾著怒火的蕭澤將火氣又燒到了治家不嚴的郭威頭上,已然將來客一一送走的玉華林開始了一片雞飛狗跳。
一間收拾出來的靜室,里屋躺著即使蜷體低呤也不肯放下手中利劍的蕭泓,室外立著正瞪視著眼前跪伏數人的蕭澤。
「只是媚藥?」
「公子!真的只是藥而已!不過藥性霸道了些,必須男女陰陽,否則小公子就得這麼一直耗著……可只要,只要他肯讓她們隨意一人進去服侍,真的……真的就立時能解!」,被滿臉淚痕刷下層厚粉的魯媽媽,膝行數步,哭嚎著想要抱上蕭澤的腿。
但有了蕭泓的前車之鑒,提高了警惕心的蕭澤狠狠地對著貼上的女人踹上了靴底。
眾口一辭的說法不會有假,只是里面的那個倔小子非要將一件簡單的事情弄得復雜無比。只要想到蕭泓在從凶案現場移開時在耳邊的苦苦哀求,心頭直冒邪火的蕭澤就無法遏制滔天的怒氣。
「只要她,毋寧死!只要她……」,蕭澤嘴里嚼了幾聲,又豎著眉對著身邊的侍衛大聲吼道︰「六公子屋里的小魚姑娘接來了沒有!」
將蕭泓勉強移出來時,他嘴里的含糊喃聲,郭家人也是听到的。蕭澤怒氣雖大,但還是想到那個間接禍手是自家未來的弟婦閨名不可泄,也就雲與魚誤導地嚷出來。讓侍衛去帶了人來,反正蕭泓身邊只帶著曼雲這個女的,不至認錯。
「來……來了!」,遠遠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幾個侍衛簇擁著一個披著半舊黑色披風的女子快步地走進門來。
已收拾停當重復了人模狗樣的郭景成忍不住向上抻了下脖子。立時大腿上挨了父親郭威的狠掐一記。
原本郭威是想將事情掰成蕭泓酒後逼奸殺傷人命。而兒子郭景成不過是運氣不好作了目擊,可是蕭泓明顯中了藥毒的樣子、畫舍里那些郭景成的大作還有眼前趴在地上的幾個僕婦,一下子讓郭家沒了追究的底氣。
郭威在蕭泓門口守著是要看事件結果。好盡早應對。而當死亡的恐懼被壓下來,他有才卻不成哭的兒子郭景成心思又拐到了自個兒的偉業上了。
這一次不小心挑錯的極品貨色不肯輕上了普通女子,往自個兒身上劃了一道又一道血口子要保持一絲清醒等待的女人會是什麼樣兒?隨著裹在黑色披風下的身影越行越近,郭景成不禁喉干舌燥,心擂如鼓,就連以為在畫舍里被嚇得從此要送進宮的那活兒也隱隱地抬起了頭。
一聲冷哼乍響,郭景成粘在曼雲身上想要看個究竟的視線一下子如逢冰凍,興致盎然的身體反應又一下子全蔫了。
蕭澤不滿的哼聲卻不是對著根本就視之如螻蟻的郭家子,而是對著正俏立在面前規矩行禮的周曼雲。眼前的女人發髻只松松輕挽插了根銀簪。但白潤如玉的臉上卻畫著濃妝,眉尾眼角挑染,紅唇點朱,最過份的是右臉之上還盛放著一朵開得極妍的曼陀羅,立在燈下,妖媚非常。
已然通知是讓她來救命。居然還有心思化妝掩行。只許自己給人改名,不許別人抹粉的蕭澤惡自膽邊生,也顧不得上大伯子與準弟婦間的男女關防,一手推門,一手扯過曼雲的手臂向里狠狠一推。道︰「進去救他!」
要怎麼救,在去接她來時侍衛們應該提到了。蕭澤不再說,只守在門外等著結果。
曼雲一個趔趄進了燭光通明的里屋里,手扶牆穩穩站住,望著靠牆擺著的大床,輕斂下眼簾又迅速睜開。
一步一步向著床上正面壁蜷身側躺的人形走去,曼雲回身瞥了瞥應當是集了眾多人听壁角的門外,眼波清冷。
前世今生同!
在被帶到玉華林之前,原本打算再等一刻人未歸就自去安置的曼雲仍是被闖進來的侍衛,急吼吼地拉上就跑。若不是堅持披了斗篷,帶上了隨身的小包裹,她真要素著顏穿著居家常服就來了這陌生的地方。
妝是在路上化的,只為哄過不相識的人,而能認出自己的人照舊能認出來。
「前世里不過是押著我伺候湯藥,而這一次,你家大哥純是我要把自己當了解藥,無聲輕喃著,緩緩坐在床邊的曼雲握緊了蕭泓持劍的手,一雙剪水秋瞳靜望著男人已瀕臨迷亂邊緣的紅色雙眸,象是在馴服著受傷的猛獸。
「曼雲……」,低呤聲中,緊握著劍柄的手松開。
放下防備,任潮涌而上**驅動的男人,向著身邊熟悉的氣息挺起身壓了上去,不管不顧。
「可是,我不想給你當解藥!」,頎潔的脖頸已經被狠狠地啃咬住,曼雲閉上雙眼承受。手臂回抱著懷中炙熱的軀體,緊緊地,同樣用盡了全身力氣。
**迷亂的雙唇急切而又莽撞地循聲探向了檀口,卻被一只素手愛憐地托住了下頜。
緊接著,曼雲腕上一道帶著一圈青黑色的銀線彈空而起,對準了蕭泓紅透了的耳根處,狠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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