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不減來時路,添得燕雀三兩只。郊外,黃蓋和劉義兩人一前一後護送著楚孝風回香河岸邊的茅草屋,看著走在前面,步履端莊的楚孝風,劉義眸中閃過憤恨,從心底里他一萬個不願意這麼做,想到昨晚自己和黃叔兩人端茶添酒的伺候了整整一晚上,劉義更是憤憤不平,區區一個賤民怎會得李先生如此看重,真是走了狗屎運!
「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但是你要明白,若不是看在李先生的面子上,我豈會輕易饒了你們!」楚孝風突然頓住腳步,回身冷冷的說道。身為官差,見財起意,罪不可恕!
楚孝風突然的舉動,嚇得劉義一個激靈,他正在心中狂罵楚孝風,沒想到被對方識破,一時滿臉通紅。
「公子說笑了,是我們不對在先,多謝公子寬宏大量。」見劉義眼露凶光,黃蓋急忙走過去笑道。想想昨晚李先生的叮囑,他明白,眼前之人絕非池中之物,萬不可再讓劉義得罪此人。
「哼!區區一個賤民,小爺我受夠了!」劉義听了黃蓋的話登時怒了,想他劉義堂堂一個州府捕快,走到大街上誰不喊一聲劉爺。昨晚若不是李先生在場,他早發飆教訓眼前的丑鬼了,明明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為什麼黃叔和李先生對他如此尊重。
「啪」的一聲脆響,劉義不可思議的看著正怒目而視的黃蓋,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清楚的知道黃蓋給了自己一巴掌,可這是為什麼呢?
「你走吧,州府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劉大哥那里我會親自去說。」黃蓋轉過身,淡淡的說道。
「什麼?黃叔你你趕我走?」劉義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黃蓋,自己的老爹劉玄德可是他的拜把子兄弟,自己更是自幼跟隨他習武,兩人情同父子,今天居然為了一個賤民趕自己走!這到底是為什麼?
「哈哈哈好!我走!」劉義見黃蓋不再言語,狠狠說了一句轉身離去。
「公子勿怪,這劉義年輕氣盛,被我和他爹寵壞了,失了禮數。」見劉義已經走遠,黃蓋嘆了口氣,對著楚孝風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算了,如今我也沒那閑心再生事端,我們走吧。」楚孝風滿意的看了一眼黃蓋,此人觀人甚微,行事謹慎,是個可造之材,假以時日必定成為自己手下的一員得力干將。
「黃捕快在這清荷鎮待了幾年了?」既然有意將他收入自己麾下,楚孝風便開始詢問起黃蓋的出身來。
「回公子的話,小人自幼生活在清荷鎮,家父曾為朝中偏將,死于戰亂,一直和家母相依為命,十五歲便當上了這州府的捕快,轉眼已經十三年了。」黃蓋輕聲說道,卻又不自覺的想起了劉玄德,若非劉大哥,自己怕是早已凍死街頭。
「哎,人生苦短,時日有限,難道黃捕快就甘心一輩子臥在這小小的清荷鎮麼?」楚孝風似是隨意的一聲感嘆道。
「自從父親死後,母親便讓我發誓,此生決不可貪慕高官厚祿,平安是福。」黃蓋自嘲的一笑,試問那個男人甘願平庸一輩子。
「嗯?你家中老母當真有孟母之賢,岳母之志呀。哈哈哈」楚孝風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他用孟母三遷和岳母刺字的典故作比,羞臊的黃蓋滿臉通紅。
兩人一路閑聊,很快來到了香河岸邊,楚孝風遠遠見毒醫一個人坐在草屋門前發呆,心道︰這死老頭這是怎麼了?媳婦被搶了還是死了爹娘?
楚孝風與黃蓋走到近前,發現毒醫雙目黯然,隱有淚光,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剛剛被人強*暴了一般,看的楚孝風和黃蓋渾身一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喂,老頭子,你這是怎麼了?」楚孝風拍了一下毒醫的肩頭,低聲問道。
「沒了什麼都沒了」毒醫抬起木訥的眼眸看著楚孝風,哽咽的說道。
「沒了?什麼沒了?難道是你的節操?」楚孝風撇撇嘴,轉身進屋。下一刻,他驚呆了,就見屋中除了四面的草牆以外再無他物,地皮都像是被人刮過一樣,平整如鏡。他急忙跑進最左邊的那間茅草屋,果然,什麼都沒有,蕭霄不見了!
「老頭!我朋友呢?」楚孝風幾步走到屋外,一把提起毒醫質問道。
「都被都被郭當家拿走了嗚嗚」被楚孝風一提,毒醫稍微緩過神來,一把抱住楚孝風痛哭起來,讓身邊的黃蓋看的眼角顫抖,渾身抽搐。
「郭當家?那個悍女!」楚孝風忽然想起毒醫還欠那個女人銀子呢。一把推開毒醫繼續問道︰「那女人現在何處?」
「她是福壽賭坊的大當家,福壽賭坊就在清荷鎮上。」毒醫楚楚可憐的看著楚孝風,小心翼翼的說道。他可不敢說還欠那女人八百兩銀子,他更不敢說,他謊稱蕭霄是他兒子,把他抵押給了福壽賭坊,若是老實交代了,估計楚孝風能直接將他打死。
「福壽賭坊?走!和我去要人!」楚孝風不顧毒醫的苦苦哀求,再次將他提起,轉身就走。蕭霄身受重傷,哪還經得起如此折騰。
「公子,且慢!」黃蓋一把拉住楚孝風,皺眉說道。
「黃捕快,有何不妥麼?」楚孝風知道黃蓋不是魯莽之輩,不由得眉頭一鎖。
「公子萬萬不可去找福壽賭坊的麻煩。」黃蓋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
「這是為何?區區一個賭坊竟讓你如此忌憚,莫非那郭姓悍女當真了得,手眼通天!」楚孝風見黃蓋眼中閃過憂慮,心中大為不解。
「福壽賭坊可能不算什麼,可是它的幕後東家郭子義那可是咱們大周的鎮山侯,地位之高,屈指可數!」黃蓋湊近楚孝風,低聲說道。這可是為世人所不知的秘密,若非他在這清荷鎮日頭夠長,恐怕也無從知曉。
「嗯?鎮山侯?據我所知,咱們大周共有三個侯爺,一是武疆侯關旭,二是平西侯吳世雄,三是金羽侯唐萬年,什麼時候又冒出個鎮山侯。」楚孝風疑惑的說道,他乃是堂堂大周朝的三皇子,這些權利巔峰的人物他豈會不曉。
「公子說的不錯,可是這鎮山侯確實存在。貞武八年,陛下御駕親征圖駑,曾經被圖駑將領哈世齊設計圍殺,雙方連番交鋒,我方因為遠離大營而漸漸不支,就在危急時刻,當時還在做山匪的郭子義恰巧路過戰場,率領百人馬隊奇跡般的扭轉了戰局,立下大功。陛下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封他為鎮山侯,只是此人不喜歡身居朝堂,這才特準留在民間。」黃蓋目光深邃,似是在回憶那段崢嶸歲月,自己的父親也是死于那場戰亂,若不是皇帝陛下自大,怎會中了哈世齊誘敵深入的詭計。
「貞武八年」楚孝風喃喃的低語道,若不是那一年父皇執意御駕親征,母親怎會身負重傷,又怎會在自己降世時難產而亡。
「公子,不如我們去請教一下李先生,再從長計議。」見楚孝風低頭不語,似是思考,黃蓋輕輕的說道。
「不必了,黃捕快可願意和我一同會一會這福壽賭坊!」楚孝風突然抬起頭,眸中射出一縷莫名的興奮,淡淡的說道。
「我我願意!」黃蓋纂了攥拳頭,咬牙說道。其實他真不願意去踫福壽賭坊的霉頭,記得三年前,知府大人的外甥剛到清荷鎮就職,本想借著一身官衣去勒索福壽賭坊,誰知被打成了終身殘廢,而知府大人連個屁都不敢放,還親自帶了厚禮去賠禮道歉。事後所有來清荷鎮上任的官員都會首先被教導一條,那就是千萬不要去招惹福壽賭坊。
福壽賭坊位于清荷鎮最繁華的的街道中央,是一座五層宅樓,里面富麗堂皇,裝飾豪華,其規模比知府衙門還要大上至少三倍。每日門庭若市,人流不息,大批的賭徒和數不清的各色人等進進出出,熱鬧非常。
一走進來楚孝風便感覺渾身一陣舒爽,原本以為此地魚龍混雜,定是烏煙瘴氣,沒想到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鑽進鼻孔,如同一位佳人在前,令人心神向往。
「此地如何?」黃蓋見楚孝風如此反應,笑呵呵的問道。
「此處清風流動,溫暖宜人,更有一股特別的香氣撲鼻,堪比最豪華的的客棧,當真不錯。」楚孝風瞥了一眼身邊直勾勾看著牌九的毒醫,暗道︰真是死性不改!
「郭當家!把我的朋友交出了!」楚孝風環視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那悍女的影子,突然一聲大吼,響徹整個福壽賭坊,黃蓋嚇得腿腳一軟,差點趴下,而毒醫卻一個踉蹌,直接撲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隨著楚孝風的一聲大吼,原本嘈雜的人群瞬間寂靜下來,一股壓抑的靜謐詭異的讓人窒息,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丑八怪,他,到底要干什麼?難道不想活了麼?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丑鬼!老娘沒找你算賬,你倒是送上門來了!」隨著二樓樓梯上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一個面容秀美,姿態婀娜的黑衣女子緩緩走了下來。
「郭當家,請問我的朋友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強行把他帶走!」楚孝風不理會四周驚愕的眼神,冷冷的問道。
「你的朋友?嗯是不是毒老頭的兒子呀?」少女走到楚孝風面前,戲謔的說道。她早就知道那人根本不是毒醫的兒子,此人氣質冷傲,渾身透著一股駭人的殺伐氣息,即便重傷昏迷,依舊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怎麼可能是那個猥瑣老頭的兒子。
「開出你的條件!」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毒醫,楚孝風心中暗嘆,此事看來要費一番周折。
「和我賭一把。」少女似笑非笑的說道,眼神卻是憤怒無比。她郭清箏何時被人強吻過,強吻也就罷了,你是個帥哥也行呀!偏偏是個丑八怪!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讓眼前的丑鬼付出慘痛的代價!
「那賭資呢?」楚孝風所幸坐在了身邊的一把椅子上,饒有興趣的說道。
「若你輸了,你便賣身為奴,終生听我使喚!」郭清箏冷冷的說道,目光直直的逼視著楚孝風,黃蓋本想上前打個圓場,被郭清箏一瞪,頓時嚇的連連後退,隱入人群,似乎在說,他和我沒關系,我們不是很熟。
「哈哈哈那你輸了呢?」楚孝風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同樣逼視著郭清箏。
「任憑處置!」郭清箏隨手拉過一把椅子,淡淡的說道。
「好!若是你輸了,你就當眾再吻我一次吧!」楚孝風話音陡轉,露出狡黠的笑容,但是映在他那張長滿麻子的臉上,倒顯得三分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