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黑色的櫻花終于發生了變化無形無質由精純天地氣息凝成的黑色花瓣瑟瑟顫抖邊緣隱見枯萎的征兆
似要隨著紅葉一道飄落
秦杰射出了第五枚符彈
鋒利的彈簇狠狠地扎在黑色櫻花的一片花瓣上
這一次終于是射中了它的本體
那朵黑色櫻花的一瓣上出現了一道極為深刻的裂痕
「轟」的一聲巨響
黑色櫻花斂滅無蹤堅硬的楓樹
正面承受這枚符彈余下的威力哪里承受得住瞬間便被轟出一個巨洞喀喇聲中斷成兩截
楓樹的繁密紅葉更是被彈身所挾的氣息震成無數絲碎絮
向著道觀院內的空中震散
然後被密集的秋雨一澆灑向地面
楓葉碎絮把秋雨染成血落在地面落在殘破的楓樹身軀上落在楓樹後那個人的身上落在他臉上的銀色面具上
銀色面具遮住了那個年輕男的半張臉只有半張臉露在外面依然可以想見其俊美只是此時他渾身染著血一般的雨水看著有些淒慘
秦杰和張楚楚看著楓樹後的那人
臉上不由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在雁鳴湖畔宅院里李彤曾經有意無意提起過一次
說這個人可能還活著但他們並沒有注意因為就算那人還活著必然也已經廢了
然而這人居然真的還活著而且比當年更加強大
「你居然還活著」
秦杰看著秋雨中那個穿著黑色道衣的年輕男想著這些年與此人的連番比拼廝殺和仇怨不由有些微微失神
……
雲正銘露在銀色面具外的那半臉極為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仿佛久不見陽光一絲極細的血水從他的唇角緩緩淌落
秦杰毫不猶豫、堅狠異常的連續五枚符槍最終在他的本命櫻花上留下了難以抹滅的痕跡他自然也受了不輕的傷
連逢奇遇晉入元嬰期又連續戰勝世間諸多修行宗派的掌門以《灰眼》功法令自己的精神力愈發雄渾此時的雲正銘毫無疑問正處于他最好的那個階段此番對上秦杰他有必勝的信心然而卻沒有想到甫一照面便受了傷
他沒有想到秦杰竟是絲毫不理會那十余黑騎的威脅賭命一般來對付自己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晉入元嬰期後才是真正的得道能夠明白天地氣息流動的真正規律如果他想避開秦杰的符槍應該有更好的方法就如同當年在雪崖上破境入元嬰的李彤雖然可能同樣會很狼狽但受的傷應該輕一些
但是雲正銘不想躲
他的前半生便是毀在一記符彈之下
如今他重獲新生看似強大不可一世然而符槍的恐怖威力依然是他道心里的一抹陰影如果沒有正面戰勝符槍他便無法把那抹陰影真正抹去他便無法真正感受到驕傲強大
這種情緒是那樣的強烈這種渴望是那樣的不可阻擋他難以遏止自己的沖動想要嘗試一下自己究竟能不能正面擋住那根符彈
他這樣做了而且他也確實擋住了
雲正銘覺得自己的胸月復間回蕩著一股極為辛辣的氣息甚至讓雙眼都酸了起來他看著悍馬上的秦杰準備說些什麼忽然間神情驟變
在看到雲正銘重新出現在眼前的那瞬間秦杰確實有些失神如果有時間讓他感慨或者他能生出很多復雜的情緒但他是職業的冷血動物
標準的戰斗者在確定殺死或徹底戰勝強大的敵人之前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感慨的時間他認為這種時候的傷春悲秋都是在自殺
難道說要彼此行禮互問別後事宜噓寒問暖回憶舊事
然後才大打一場
秦杰和李彤都很瞧不起這種白痴在他們眼中雲正銘和很多修行強者都是這種白痴既然是白痴何必活著
就在雲正銘有所感慨有所感動有所感傷有所感懷正想和秦杰說些什麼
展示自己的驕傲強大的時候就在他的眼楮剛剛發酸雙唇剛剛分離卻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個字的時候
秦杰再次子彈上膛
他安放子彈的動作是那樣的自然甚至透著股渾然天成的氣息令人毫無防備、提前警惕之心讓人覺得避無可避
雲正銘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身上那件被秋雨打濕的黑色道衣忽然飄了起來
他的人竟要融化在道觀園中的秋景里
明明肉眼可以看到他在哪里但總給人一種感覺當符彈來時他便不會在那里
借助對天地氣息流轉規律的深層了解把自己與自然融為一體借助自然的力量戰斗這便是元嬰期的真正意義之所在
血色的碎絮在風中飄著似把雲正銘的身體遮掩無蹤
秦杰神情平靜
看不出有絲毫不安
張楚楚手握白衣看著道觀院內雲正銘飄忽不停的身影
報了一個方位
秦杰扣動扳機開槍
觀內觀外相距不遠
楓樹已毀秋雨微黑色櫻花已斂
這一記符彈完美地釋放了符槍所有的威力
觀內的空氣一陣波動天地靈氣驟亂數朵無形的黑色櫻花從虛無中生出心念流轉間擋在了雲正銘的身前
這些黑色櫻花較小並不是他的本命櫻花卻是他的護身絕學當初在荒原上正是這些櫻花讓他在唐小棠不講理的血刀前不致敗的太慘
如今雲正銘已入元嬰期這些櫻花的防御力更是驚人上面蘊著極豐沛凝純的天地靈氣而且附著令人恐懼的死寂之意
然而終究不是本命櫻花
櫻花朵朵開
彈至
櫻花朵朵落
黑色花瓣碎裂然後化作青煙消失在秋雨中
符彈一往無前來到雲正銘的面前
雲正銘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情旋即這些神情盡數化作冷酷和狠辣
對人對己的冷酷與狠辣
他用自己的胸膛迎向符彈
「噗」的一聲
符彈射穿了黑色的道衣
射穿了雲正銘的身體
射塌了道觀本就殘破的後牆
然後射入雨中不知飛向了何處
雲正銘的胸口處被射出了一個洞
站在他的身前可以看到他身後的風景
這並不美妙十分恐怖
任何一個身上出現可以看風景的洞的人都不應該還活著
雲正銘還活著因為他胸口上的那個洞不是此時被射穿的而是很久以前在雪崖上被秦杰隔著十幾里地射穿的
從那之後這個洞一直都在
今天的符彈便是從當年的彈洞里飛了過去
所以他沒有死
只不過符彈上附著的強大氣息依然撕裂了洞里的髒腑截面
雲正銘佝著身劇烈地咳嗽起來
每咳一聲都是血
秦杰已經取出第七枚符彈正在瞄準
手指不再穩定微微顫抖
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
也有可能是今天自己最後的機會
雲正銘忽然抬起頭來
雙眼一片冷漠
冷漠的深處是怨毒的野火
秋雨青山上的紅蓮觀驟然間變得肅殺起來
雲正銘揮袖拂雨道袖輕舞風雨大作
這一拂里蘊藏著他絕對的憤怒
這些憤怒來自于胸口的彈洞那些沉澱數年的羞辱和傷痛那些曾經的絕望也因為他今日這場戰斗的開端和他的想像之間的極大落差
在他的想像中身賦絕學承襲半截道人一身驚天修為又有通天丸之處晉入元嬰期、並且遠不是普通元嬰期的自己今日重臨世間理當瀟灑踱步而出輕描淡寫地擊敗秦杰讓這個帶給自己無盡黑暗的仇人陷入絕望之中
然而誰能想到從戰斗一開始他便始終落在下風準確地說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卑微境地之中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一身霸道的元嬰期修為還沒有得到絲毫展露自己便受了極重的傷
險之又險地硬抗閃避六枚符槍還有一枚彈在符槍弦上七彈之後雲正銘被壓制的苦不堪言羞辱到了極點也憤怒到了極點
這看似簡單的道袖一拂有著壓抑多時的怒火和被壓制到極點的戰意一旦施出威勢十分驚人紅蓮觀殘破石階上下雨水驟然一空無數滴水珠被盡數卷入袖風之中然後狂肆地向黑色悍馬襲去
磅礡以至狂暴的天地靈氣混合著雨水前行竟似比符槍也不稍慢幾分每滴雨水仿佛都變成了一根羽彈或是一顆堅硬的石頭
更令秦杰感到莫名畏懼的是那些迎面撲來的漫天水珠在雨空清光的照耀下竟似涂了一抹淡淡的黑色透著股詭異的危險味道
秦杰悶哼一聲射出了第七枚符彈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張楚楚推入車廂里這時那漫天黑色的雨水便到了身前他只來得及橫移白衣遮在身前
漫天雨水
像密集的彈矢般擊打在白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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