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14年,大唐天下永樂二年,十一區後柏原永正十一年。
在前面就說過,位于京都的,這個國家的實質政權,室町幕府自成立伊始就有著很嚴重的經濟問題,幕府本身對于各個地方的守護,地頭的統治並不徹底。
幕府的主要收入源于分散在全國各處的二百多處幕府直轄地「御料所」,由幕府將軍的近臣負責管理,並代將軍征收「年貢米」和「年貢錢」,作為將軍家的生活費用,以及向幕府官員發放俸祿。
雖然為了解決財政拮據的問題,室町幕府也經常向各地的守護與地頭征稅,但是具有相當**性的守護和地頭也經常以各種借口逃避幕府征稅。因此,幕府不得不在接近京都平安京的各個交通要道設「關所」,征收「關錢」;在渡口征收「津料」,這也是桔梗和商羊在前往京都的這兩天行程中經常看到的場景。
同時,幕府還向京都內外的土倉與酒屋征稅,時不時地向京都內外的平民征收棟別錢,如果經費實在不夠的話,還半強迫地向有德人告貸。
不過,即使做到這種程度,室町幕府的財政收入還是很不穩定,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說這麼多,也是為了解釋桔梗和商羊進入京都之後,所見到的場景原因。
破敗,陳舊,這就是目前的京都平安京給商羊和桔梗的第一印象,京都的平民們守著自家破敗的房屋,根本沒有任何多余的錢財來進行修繕,在勉強度日的生活中,還得提心吊膽地等待幕府又一次的臨時征稅。
平民如此,幕府本身也拮據到了極點,京都平安京的皇宮已經有數十年未曾修繕,多處的宮殿宮牆也都變得破敗,即使幕府的中心,位于京都的將軍御所依舊勉強保持著足利將軍家的威儀,相對于整個破敗的京都,也顯得無濟于事。
甚至,現在的後柏原現人神,已然登基十四年,幕府卻仍舊未能拿出一筆錢財,為現人神舉行正式的即位大禮。
這種令人無法想象的事的發生,也由此可以看出如今的室町幕府衰落到了何種地步。自應仁之亂以來,每一任的幕府將軍的即位,都伴隨著支持勢力與反對勢力之間的戰亂。
昔日執掌天下的足利將軍也早就成為了如同現人神一般的傀儡,幕府幾乎所有的權力都被實力強大的幕府大名所篡奪,各方幕府大名以各自選定的將軍家子嗣為棋子,圍繞著將軍繼承權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戰亂。
漫長的戰國時代,正在不斷的奪取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的性命,而自應仁之亂之後,延續了四十七年的戰國時代,絲毫看不到一點兒和平的光明,反而愈加推動著這片土地,步入荒無人煙的荒涼與殺戮的戰亂之中。
京都平安京,春意漸濃。
方才走進京都,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與怨念的味道便讓桔梗不由地輕輕皺眉,抬手用袖子遮住了臉龐,明明是春季來臨的漸暖氣候,但是京都之中,卻絲毫感受不到氣候的暖意,反而充斥著夜晚般的冰冷。
彌漫的血腥味和特別的怨念味道都不是常識中的「氣味」,而是屬于另一個領域的產物,血腥的味道是數十年來,因為連年戰亂而死去的人們的生氣所凝聚,而怨念,則是被這個戰國亂世所奪走生命的人們的迷茫,絕望與怨恨。
「凡人的京城,」用一貫錢打發了把守著京都城門,心不在焉的士卒之後,商羊也邁步走到了似是若有所思的桔梗身旁,聳了下肩,「如今卻更像是妖魔出沒的邪異之地。」
「是我的失誤,」聞言,桔梗微微側過身子,清澈的目光轉向了對她的話有些疑惑的商羊,語氣平靜,「對不起,商羊,讓你和我過來。」
「明天,我們就回去。」
「明天就回去?」听到桔梗的話,商羊稍稍愣了下,有些詫異的問道,「怎麼說?」
「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輕輕搖了搖頭,桔梗淡淡的說道,「這座京都,不需要巫女。」
「……並且,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同一時間,京都的另一方位置,一座屬于公卿貴族的和風府邸之中。
雖然現在的時候僅僅是下午時分,遠遠未到夜晚降臨的時間,但是這間公卿府邸中,卻幾乎像是已經到了傍晚一般,大片大片的昏暗屋影倒影在地面上,而在正中的正廳之中,更是顯得尤為昏暗。服侍這一家的僕人們早已被此時正跪坐在由上等蘭草所織成的地席上的公卿子弟們所揮退,接下來要談的事情,可不是任何僕人能听的。
「……傳聞中的四魂之玉,」昏暗的正廳主座後,是巨大的三葉楓家紋,而在坐在主座上,身著黑色位袍,頭戴高冠,發色斑白的年老家主聲音陰沉,回蕩在正廳中,猶如夜晚回蕩在墓地上空的夜梟的聲音,「已經被帶入了平安京嗎……」
「毫無疑問,家主,」左側第一位,同樣上了年紀的老者向主座的老人拱手,聲音同樣陰沉,「一年前,本家便得到消息,傳聞中的四魂之玉,出現在了武藏國的鄉下,被一位強大的巫女所守護,由于武州距離京都甚為遙遠,再加之我等本家被束縛在京都,以及京都守護近衛照公主大人的存在,我等放棄了向武州派出族人,此事您也是知曉的。」
說到這里,左側的老人也抑制不住內心的貪念,壓抑著自己的語氣,緩緩開口。
「但是,家主,現在不同了,我們等到了一個難逢的機會,守護四魂之玉的巫女進入了京都,憑借我等京都本家的力量,能夠大幅度增強妖力的四魂之玉,幾是我等唾手可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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