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胥羽回到府里便生病了,一連幾天下不了床。愨鵡曉姚慧嫵讓宮中御醫去探病,誰知連換了幾名,個個都支支吾吾說不出病因,只道是得了怪物。
姚慧嫵知道,他是在裝病。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姚慧嫵帶著琉璃出宮探望,他卻陷入暈迷。屏退下人,姚慧嫵站在床前打量著陷入暈迷的楚胥羽,「起來,你躺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楚胥羽呼吸粗重,雙頰泛紅,似沉睡了吧。
姚慧嫵見他躺著不動,伸手往他額頭上一探,高燒燙手。
「來人啊!」姚慧嫵慌了,敢情他是真病了,不是在演戲,「快請大夫!」
楚胥羽的病情時好時壞,數名大夫忙碌了一天,他的燒終于在晚上退了。只是他尚未蘇醒,馮靜夫人在宮里頭摔了一跤,據說傷得不輕,姚慧嫵只得帶琉璃回宮。
寢宮安靜下來,一道影子自梁木上飛下。綾羅綢緞旖旎,身體凹凸妖嬈,嫵媚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太子殿下,人我已經支走了,醒來吧。」
涂滿丹寇的手從楚胥羽腦門上抹過,一道綠色的煙自額頭冒出,被女子吸回手掌。
半晌後,楚胥羽睜開沉重的眼皮,吃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小喬,你又幫我擋了一劫。」
女子問道︰「你一定要娶琉璃?」
「朝臣半數已上的大臣均上奏折,讓我擇日迎取琉璃公主。」楚胥羽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小喬,看來琉璃我是非娶不可了。皇上下了聖旨,讓我在一月之內迎娶她,連外公他們都當了說客。」有當年的契約,如今的他騎虎難下。
「那我呢?」萱妃自楚胥羽身後抱住他,不甘心道︰「我怎麼辦?」
楚胥羽笑,「要不,我連你一塊娶了?」
萱妃閉上眼楮,臉貼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的體溫,「太子殿下,你是上千年來我唯一愛過的男子。我是真的愛你,這些年才一直為你做力所能及之事。我等你這句話,已經等了好多年了。可今天你終于說這話時,我才確實自己並不能嫁給你。」
「為何?」對于小喬的決定,楚胥羽甚是意外。
「我依然愛你,可你卻不會愛上任何人。」段郁寧佔據了他的心,哪怕連他在命中注定的妻子面前,他都不為所動。琉璃比段郁寧,論姿色跟財富,都不差,卻是輸在了時間。而她,更是從未入過他的眼。
段郁寧,是何其幸運,能得到他的忠貞之愛。
「我是男人,為何不能愛上女人?」楚胥羽反問道︰「莫非我喜歡男人?」
「或許太子殿下真是斷袖,只是你沒發現而已。」萱妃褪去外衣,埋露雙肩,風情萬種的坐在楚胥羽面前,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你父皇已過半百之年,哪怕口口聲聲說愛你母後,可仍是後宮佳麗三千。他哪怕身子骨不行了,仍然暗中服用神力丸跟我行房。男人對女人的**是與生俱來的,可你卻沒有。你現在望著我,有什麼感覺?」
楚胥羽別開臉,「把衣服穿上吧,免得著涼了。」
「所以,太子殿下是如假包換的斷袖。」萱妃黯然撿起地上的衣服,「不論朝中還是民間,都已有人在傳你有龍陽之癖,跟徐將軍私交甚好。」
「我沒有特殊嗜好。」楚胥羽說道︰「散播謠言者九皇子,我已經派人去處理此事了。」
「太子殿下,你確實不喜歡琉璃公主嗎?」
「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楚胥羽如實回答。
「換句話說,你並不討厭她。」萱妃望著他,一針見血道︰「既然對她不討厭,為何她不行呢?你帶櫻桃入宮見皇後娘娘,也不完全是演戲吧?一旦皇後娘娘同意你們倆的婚事,你是否會娶櫻桃?」
楚胥羽確實有想過納櫻桃為妃,早在櫻桃進宮之前,他便跟櫻桃商量過演一場戲。櫻桃為了報恩,亦為了能留在楚胥羽身邊,哪怕不是真正的夫妻,只要能經常看到他,她已經滿足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抿心而問,楚胥羽非但不反感琉璃,反而有股親切感,卻亦常排斥跟琉璃成親。至于為何,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
他可以接受櫻桃,或是別的女子,卻唯獨不能接受琉璃,個中原因連他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不知道理由,可萱妃卻知道。不信他知道,但是知道他跟段郁寧的往事的人,幾乎都知道。
他忘了她,心卻沒有背叛。
「我來之前,吸了明景帝的陽氣,如今他陽壽已盡。」萱妃突然抱住楚胥羽,「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你好好把握吧。」
語畢,她的身體逐漸消失。
楚胥羽沉默,手中多了一捋毛發,是雪白的狐裘毛。
楚胥羽的病好了,明景帝卻突然病重,膏石無效。御醫神情嚴肅,連藥方都沒有再開,「皇上身體太虛,切忌不能進補參湯進補。」
姚慧嫵吩咐御膳房,注意皇帝的飲食,她將御醫拉到一旁,「李御醫,跟本宮說句準話,皇上還有多少時間?」
「少則一月,多則半年。」御醫低頭請罪,「皇後娘娘,恕奴才無能為力,皇上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
姚慧嫵屏退御醫,對著楚胥羽道︰「他氣數已盡,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要盡早辦。」
楚胥羽淡然道︰「父皇大病當前,我若辦婚事,豈不落個不孝之名。婚事,還是等等再說吧。」
「這在民間叫沖喜,豈會不孝。」姚慧嫵見他一推再推,情神不悅道︰「婚事在三天後舉行,你回去準備一下。這事你沒得推辭,且不論我同不同意,琉璃國這關你便過不了。一旦他們拿出契約,你便失信于人,將來如今立足?」
楚胥羽沒有再說話。
翌日深夜,養心殿。
暈迷的明景帝終于醒了過來,似是做了場惡夢,虛汗連連氣喘息息。眼楮渾濁無光,他茫然打量四周,愕然發現楚胥羽一聲不吭的坐在龍榻邊,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