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覺睡了多久,楚胥羽睜開沉重的眼皮,伸手不見五指。身體似在空中飄浮,若非呼吸帶痛,他還以為自己身處閻王殿。
伸手觸模四周,是柔軟的被褥,楚胥羽坐了起來。待眼楮適應黑暗之後,他起身小心翼翼模到桌邊,取了火褶子點亮宮燈。房間一片寂靜,早已沒了段郁寧的身影。
搖曳的燭光,燈芯「啪」一聲炸裂,楚胥羽的腦海突然間炸了,腦海中不停浮現陌生而熟悉的場景。
他的身影僵硬如石,神情變幻莫測,良久之後才坐下。他痛苦地抱頭,呼吸粗重,帶著絲絲哽咽。
風,吹過窗戶,涼意涌了進來。
一身影子,悄然出現在楚胥羽身影。楚胥羽後脊梁發麻,他起身推開椅子,震愕地轉身望向來人。
女者,衣青衣,青絲拂動,冷意傲然。
楚胥羽怔怔地望著她,半晌才顫著手撫著她的容顏,嘴嗡合數次聲音才從喉嚨里擠了出來,「女魃?」
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眼眸中帶著驚喜與痛苦。
晶瑩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固執地站著,憂傷地望著他。
楚胥羽伸手,將她摟進懷中。她痛苦地閉眼,淚水肆意而落。
「對不起。」數萬年來,他第一次當著她的面,說了句。
她任由他抱著,只願就此天荒地老。
他跟他緊緊相擁,誰也舍不得開口說話。遲來了上萬年的相聚,不再是你死我活。
她恨他,恨不得碎尸萬段,卻也愛他,愛得心甘情願死在他手中。
段郁寧揮手,燭火悄然熄滅,她踮起腳尖,用力吻著他的唇。他緊摟著她,黑暗中兩道身影跌跌撞撞往軟榻倒去……
一覺醒來,溫香軟玉,彼此相視而笑,緊緊相擁。或是上萬年的遺憾,兩人都沒有揭過往的傷疤,而是帶著數世的遺憾彼此珍惜著。
擁有了數世記憶的楚胥羽,終于體會到了女魃復雜的心情。火與火的宿命,猶如飛蛾撲火注定無法擁抱的痛楚。比起女魃,他是何其幸運,沒有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可對女魃而言是何其殘忍,他親手殺了她,不帶任何感情。♀可生生世世的詛咒,總是在她死後應劫,他如回光返照般擁有了記憶,卻是為時已晚。
「在想什麼?」寇紅的指甲,輕輕刷過他緊蹙的眉宇,攪散一抹愁雲。身體如蛇一般,緊緊糾纏著他,獠牙抵下他的下巴,「想誰?」
「想你,想我。」楚胥羽摟著她,十指緊緊相扣,「想我們的生生世世。」人生如若一梁美夢,只願永遠沉醉不醒。
段郁寧慵懶的問道︰「你是怎麼打算的?」手,抵住他怦怦跳動的心髒。
「你想我怎麼做?」楚胥羽揉著她的青絲。
「我要你伺候我。」段郁寧用手指在他胸膛上畫圈圈,「給我洗衣服做飯帶孩子,所有的事你都需要做。」如果合格,她可以考慮放下前塵往事。
楚胥羽笑,笑容如春風拂面般溫暖,「行,我畢生的心願就是伺候你。」
「說你愛我!」縱年擁有上萬年不死的生命,她的霸道依然如小孩子般單純無知。
楚胥羽望著段郁寧,眼眸透著無法掩藏的情緒,一字一字道︰「女魃,我愛你。早在上萬年前,第一次听到你的歌聲時,我便愛上你。在暗無天日牢洞里,我想著你的歌聲想著你的容顏,我想著你是個溫柔漂亮知書達禮的仙女……」
段郁寧滿臉的笑容,一絲絲消失在臉上。
「生氣了?」楚胥羽捏著她的鼻子,「雖然你跟我想像中的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愛就是愛,哪怕你再囂張跋扈,性格偏執再喜怒無常,這些缺點比起你的優點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這個世界上,再無一人像你這般愛我。除了你,我也不會再愛上別人。」
「你也有缺點!」男人的話,向來口蜜月復劍,听著女人心花怒放,可她就是情不自禁。
「我知道。」楚胥羽將段郁寧摟在懷中,「我的缺點,簡直是罄竹難書,你用一生的時間來數落我,好不好?」
一番恩愛,日上三更,宮女給段郁寧一番梳洗打扮,楚胥羽提筆給她畫眉,在她的要求下一塊去了養心殿處理公務。楚胥羽埋頭專注處理公務,段郁寧坐在一旁,靜靜打量著他的側影,美不勝收。
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恬靜的場景,她朝思暮想了上萬年。如今近在咫尺,如夢如痴。
「皇上,皇後娘娘求見。」太監總管進來稟報。
楚胥羽的筆一怔,「朕在處理事務,暫時宣見,你讓她回去吧。」
太監領命,彎腰退了出去,關門前禁不住悄然打量了眼坐在不遠處的媚妃娘娘,卻見她正陰戾著一張臉盯著自己,頓時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渾身雞皮疙瘩冒了出來。進宮數十年,深宮的門門道道他見過不少,卻唯獨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的眼神會如此犀利,足以讓人寒到心尖。媚妃娘娘有段時間沒出門了,如今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段郁寧走到楚胥羽身邊,桌上成堆的奏折推到一旁,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扳正他的臉冷冷道︰「為何不讓她進來?怕我殺了她!」
楚胥羽擱下手中的筆,「我跟她之間是場陰差陽錯的緣分,她如今的處境並不好過,但我會盡量去善待她,只是我的心給了你,心里便再無他人之位。她也只是個可憐之人,若非當年我失了記憶愛上她,她也不會如此痛苦。做錯事的是我,我會盡一要能力去彌補你,希望你放她一條生路,別再為難她。」
「為難?」女魃冷哼,心生不悅道︰「為一個吃里爬外的賤婢求情,你讓我情何發堪?當年我救那小畜生一命,是為了讓她勾飲你嗎?且不論前幾世發生的事,這一世她為了得到你,使過什麼卑鄙的手段,你自己一清二楚。」
「她現在已經得到了報復,嫁給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難道這不殘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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