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通此處,便寫出六份丹方,加上周翔忠遺留的玉液凝元丹煉制手法、以及三份別屬丹方,總共湊成十份,抄入一本書中。又過得一個時辰,便見天光已放。他停下筆來,閉目養神一刻,見著案桌上丹方,便將其納入金烏綾,方自出了松意洞。
此時已是到得卯正時辰,一聲清越鐘聲自雲間響起,這時卻見紫氣東來,初陽新生,將片片白雲漸漸染紅,不多時便是霞雲滿天。抬首望向西天處,仍能夠看得出那蟾宮明月的隱約輪廓。
晨風習習,他信步沿著山中小道而行,小道上鋪滿松針,風過松針落下,但聞一聲‘唧唧’聲,抬首望去,一只花色松鼠捧著松果對著另一只灰毛松鼠大獻殷勤,蓬松長尾掃來掃去,蕩起許些松針落下。雲沐陽見此會心一笑,張開手掌,接住那帶著露珠的松針。
「雲賢弟可是要做早課?」身後傳來一聲爽朗笑聲,雲沐陽回首見著時鳳瑋身背石劍,錦袍玉帶,精神奕奕,信步踏來,袍帶風揚。
「晨風起,心意忽動,便來看看此地松木,聞听松風雲沐陽悠悠一笑,將手中松針一放,一滴露珠炸裂跳了起來。
「賢弟好雅致時鳳瑋拍了拍手,將松鼠驚走,笑道,「我在此地數十年,卻是習慣了
「時道兄,現下晨陽初露,陰陽交會,不如引貧道一觀一蘧廬氣機變換,如此也好定下章程
「哈哈,那便請賢弟隨我一游
一蘧廬附近極是清幽,人影少至,此地也只有婢子一人、童子一人,負責一蘧廬灑掃,修剪花枝。二人並肩而行,時鳳瑋時而指著一處山石景致與雲沐陽分說,時而指著一小處溪水泉流,一路都是興致勃勃。
兩個時辰後雲沐陽已將此處地勢大致了解,心中已有了布陣藍圖。當下便與時鳳瑋說道,「時道兄,我觀此地地勢陡峭,上空常有風雲涌來,四周山石遍布,卻只有松木散落生長,水勢也缺,唯在一蘧廬東側有一口細泉水,如此地勢布陣卻有難處,貧道手段也是欠缺…」
「賢弟之意,是我這一蘧廬不能布下禁陣?」時鳳瑋心中一跳,面上微微一僵,口中急切問道,神色很是有些緊張。
「道兄誤會,不是不能,只是稍要麻煩一些,恐怕是要多耗一些寶材雲沐陽輕輕擺了擺手,「我靈藥宮中布置禁陣,需得五行齊全、相合,又與地勢結合,方能將法陣之威能擴展至極致。如今此地若要火意那是強人所難,所幸此地金木水火土,唯有火行欠缺,水汽不旺,如此大可補足水行,如此又有五行相生相克,四行已就,便可衍化第五行。若要做到此處,唯有借助一件水行寶物鎮壓一方,如此陣法必成
「哦,原是如此時鳳瑋微微松一口氣,旋即便道,「賢弟欠缺何物只管與我開口,這水行寶物我現下無有,不過此地可是東海,這水行靈材最是不缺實則他門中幾位師兄師姐手中便是不缺這等水行寶物,他便是去要一件他們也必定會給,不過他只覺自家近一甲子來,每每遇事皆是諸位師兄師姐解決,便是此次恩師開宗立派,派遣差事也只是派了無足輕重的,他自覺顏面難存,此刻也欲做成一事。
「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也不需這寶物奇珍,便是一樁下等生水殺伐靈器便足以布下此陣雲沐陽點了點首,見他神色不願多說便自言道。
「哦?若是下等靈器那便更是好辦了時鳳瑋心頭一松,先前他還道這陣法必定得要法寶,或者至少也是上上等靈器,如今听得只是下等,不由面上嘿嘿一笑,又問道,「不知賢弟意欲布下的禁陣名稱是何?」
「此陣名作‘山生風元御真陣’,貧道觀此地常有雲涌風起,便欲借助這天風以作守御,還能借著這天風飛遁,屆時風生水起,又可借助水行之法生出一座殺陣,若是祭煉得當、得法,那時便是金丹修士來了也可一較短長,而且此陣道兄還可自行增補,以增威能雲沐陽抬首望了幾眼青空,胸膛挺起,神情淡淡。
「果真?」時鳳瑋心中激動,扯著雲沐陽衣袖興奮問道。
雲沐陽微微一笑,再次點了點首。時鳳瑋得了這答復,頓時更是覺得激動不已,英俊臉龐上泛出一點紅光來。
「賢弟可是需要哪些煉陣靈材,我等現下立時便去仙城坊市采買來時鳳瑋已是有些迫不及待,實則他更是希望可以同雲沐陽一同煉陣,如此他也有機會一窺陣法奇妙。「我們現下便去仙城坊市如何?我前時也結識了幾位好友,我們正可以一同結伴
雲沐陽稍稍一想,也自點了點頭,他已是看過,尚惠盈所贈的蓮華囊中那庚辛金元精氣並不合用,如此日後他要修煉神通五氣鎖龍手便還缺了庚辛金元精氣。他暗忖道,「現下去坊市走一趟說不定機緣巧合能夠得來,那便省卻許多功夫
「此去一萬四千八百里外有一座仙城名作白龜城,蓋因那一處原先有一只異種白龜修行,這白龜身形碩大,寬廣不只千里,經過千數年,便自積累黃沙土石,形成丘陵矮山,其後便有一大能修士在那一處修建仙城,之後又有無數修士匯聚而來,久而久之那一處便成了一處修士聚集的仙城坊市時鳳瑋說到這處面上喜笑連連,「那附近不知有幾多異種靈龜,只是因著在那白龜背上建城,白龜城城主感念其恩,立下禁令不允許任何修士在那附近三百里海域捕殺靈龜,若是被發現那是定斬不赦
「如此也是應當雲沐陽微微點首,既然受其因定要承其果,不過片刻他卻是听出些許其他意思來,他笑了一笑,問道,「道兄之意是要殺龜取寶?」
「知我者非賢弟莫屬時鳳瑋嘿嘿一笑,指了指背上石劍,道,「我這劍上一次飲血還是清剿遮雀山冥頑妖獸時,今日也當再飲鮮血,養其凌厲劍意,方不負了他他說著頓了一頓,「白龜城中最是魚龍混雜,不過其中寶材也很是實惠、齊全,我也是上一次與我三師兄同去的,這一次也要再去見識見識
雲沐陽笑了一笑,似這等魚龍混雜之地他也是去過,到得其中卻是靠你手中利劍說話。
「道兄之意便是歸來之時捕殺一只靈龜了?」
「是極,這之中有一異種靈龜,內中生有一枚冰晶珠,乃是水元匯聚,一經御使便可將周圍數十丈之地凍成冰塊,若用來煉制靈器也是上佳,而且其中還有一種千年黃玉螺紋海蚌,內中孕育一枚蚌珠,修士得之煉化功行立時大增,若是用來沖破境界又不可思議之妙用,得了此珠還能分波御水,若是你我有緣遇見,得來一枚那也是喜事時鳳瑋興奮笑著,仿若已將寶珠拿到手中。
「道兄可是曾到過那地?」雲沐陽問道。
「這…這卻是不能,」時鳳瑋嘿嘿一笑,面上帶著一股得意,「為兄亦是听了我大師兄所言,當年他便是得了這寶珠相助,得了一股玄妙之感,這才能夠提前十數年到得元道真種境界
時鳳瑋說著立時從袖囊中取了幾張符書出來,舉手一劃其中一張倏忽往雲天而去,一個旋轉不多時已經無了蹤影,另有銀白符書兩張,得了法力催持,不旋踵化一道灰煙散了開來。雲沐陽看了一眼,便知這兩張符書乃是子母牽引之物,分作子母兩符,只需將子符靈性一斷,母符那處便立時可以察覺,如此也是兩廂溝通的妙法。
「雲賢弟,我數月前識得兩位同道,俱是東海南域修仙世家子弟,修為著實高妙,性子隨和。一人乃是或韻島常氏常衡,此人修道八十載,也有築基三重境界,另一人名喚作竇鋼,乃是出身平沙灣竇氏,這兩家在東海南域傳承都是接近千年,還是世交時鳳瑋笑著道,「我亦是月前這兩家上門求訪恩師時,方是認得這兩人,雖不是如賢弟一般,一見如故,可也很是投緣
「不知這或韻島常氏、平沙灣竇氏距白龜城須得幾多路途?」雲沐陽悠悠問道。
「也不過是三五千里,」時鳳瑋卻是沒有听出其中意思,只面上爽笑,「我月前與這二人相識之時,便各自留了符信,若是日後外出游玩,也可呼朋結伴,也不至孤孤單單。我們三人已是約好,若是這符信上靈機一斷,我等便往遮雀山八百里外的土蛟灘匯合時鳳瑋說著指了指靈氣盡消、化作灰塵的銀符。
二人正說著,天際飛來一張金符,時鳳瑋舉手一抓,將那符信打開一看,便自高聲笑道,「我那師兄允了他稍稍一頓,又略帶不虞道,「師兄也太過小瞧人,不過外出一趟,我如何就會惹下禍事?」
不旋踵時鳳瑋放出石劍便往雲空而去,雲沐陽亦是化作一道細細劍芒消失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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