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當 第16章 柳醫生(二)

作者 ︰ 地絮

房間里,柳舒瀾用輕輕為權洛穎涂抹著藥粉,細指輕熟地游弋在針間,恰到好處地抹勻。待到那藥粉沁入淤痕,她才收了手,然後將那幾根金針一一拔下,又從藥箱中取了一捆紗布來,將那人的腰肢輕輕纏起。處理完腰上的淤青,柳舒瀾示意她可以躺下了,權洛穎有些疑惑,按照常理,為了防止壓著傷處,不應該一直趴著麼?不過她還是試探著轉過身來,腰部觸到床面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結果,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樣,沒有一絲絲痛楚,咦?就這麼好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醫?

「哇,阿姨,您好厲害哦,居然不疼了!」

「呵呵,我可不姓阿,小穎以後就隨皇上叫我柳姨吧。」柳舒瀾親切地撫了撫她的額頭,笑著說道。

「……」權洛穎癟了癟嘴,干嘛要隨她叫啊?真是悲催!

「柳姨!」雖然心里一萬個不情願,權洛穎最終還是乖乖叫了。

「呵呵,小穎生的這麼漂亮,可是把天下的女兒都給比下去了呢!」柳舒瀾溫和為那人把額頭的汗擦掉,不得不說,這人與人之間真是存在投緣這一說,她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莫名就覺得喜歡,許是這幾年寂寞慣了,乍一見著入了自己心的人,忍不住想寵著她。

「柳姨才是最美麗最溫柔的人呢,我猜柳姨年輕那會,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權洛穎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逗得柳舒瀾呵呵直笑。

柳舒瀾邊把那只腳上的毛娟撤下來,邊搖著頭說︰「我可算不得什麼傾國傾城,要說真的傾國傾城的人,咱玉瑞國倒真的是有一個呢!」

「啊?誰啊?」權洛穎好奇的問。

「就是玉瑞國當今的太皇太後殿下啊!」柳舒瀾笑道︰「你是不知道,太皇太後年輕那會可真是一笑間沉魚落雁,顧盼間閉月羞花呢!想當年往江太公家求親的人簡直踏破門檻了,呵呵,最後,還是被當時玉瑞國的太子,後來的盛宗陛下搶了去呢!這一搶可不得了哦,鬧得滿城轟動,許多青年才俊抱頭痛哭呢!哎,美人配天子,那些凡夫俗子這才不得不收了心,只能窩在城北的顏湖吟些詩來抒發遺憾呢!」從皮緞上拈出一根稍長的金針,柳舒瀾繼續饒有興致地說道︰「現在的世人都當那顏湖是先帝以顏妃的名字命的名,卻不知道它真正的來歷,盛宗當年將那湖水比作太皇太後的容顏,文人雅士們筆桿子一揮,顏湖這才一舉得名呢!」

「太皇太後真的有那麼美?」權洛穎想到古代的四大美女之首——西施,也不過是佔了一項「沉魚」的名聲而已,這位太皇太後竟然把這些都佔全了,那得是何等的姿色啊。對了,太皇太後不就是那個人的女乃女乃嗎?

「呵呵,是啊,太皇太後不僅人美,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呢!」柳舒瀾手里一刻也沒閑著,金針煆烤過,熟練地扎在那浮腫的腳上,因為腫得厲害,穴位也有些變化,她的動作便比處理腰間時稍緩了一些。

權洛穎只覺腳上筋脈舒緩,陣陣清涼,無比舒適,不由得感嘆祖先的中醫針灸真是博大精深!

「那盛宗皇帝一定很寵愛太皇太後咯!」那麼美的一個人,不放在心尖上寵著,就被別人搶去了。她想到自己的父母,老爸總是把老媽寵得沒邊,有時候還嫌棄她分了老媽的一杯羹,害他得到的關愛缺失了一份,嚇,也不知道是誰當年淨抱著她不撒手來著。

「那是當然的了,盛宗和太皇太後恩愛非常,當年可是玉瑞國的模範夫婦呢!」輕輕捻著那針進入穴位,柳舒瀾說完忽然嘆了口氣,目光也變得沉重了幾分︰「只可惜,天妒姻緣,就在他們成婚的第七個年頭,發生了玉蒙之戰,盛宗率軍出征,中了敵人埋伏,最後被蒙古王木罕虜劫去了蒙古。這一去就是整整十年。而那時盛宗的弟弟齊王李安起趁機起事,憑借軍權僭越祖制,登上了皇位。為堵住朝中的悠悠之口,竟立了盛宗的兒子為太子,那年,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後來的熹宗李戎湛才四歲,哎,別人的兒子總歸不是自己的,齊王心里豈能舒服?太皇太後孤兒寡母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說到這里柳舒瀾的臉色越發的凝重。權洛穎則是一副听著入神的樣子,緊張得等待著下文。

柳舒瀾瞥了一眼那緊張的小臉,繼續說道︰「那些日子,太皇太後為了保住太子,避免齊王的猜疑,連一面都不敢與太子相見,可兒是母親的心頭肉啊,不見又要想,那年我還是太醫館里的小學徒,每日都跟著師傅進宮去為太皇太後診脈,其實她那時的病本就是心病,哪里是藥物可以醫治的,哎,就這樣一天天的熬下來,她的容貌一天天得憔悴,」頓了一下,柳舒瀾望了權洛穎一眼︰「說句忌諱的話,我本以為她會熬不住就此去了。呵呵,可是太皇太後的心境豈是凡人所能揣測的,過了一段時間,她竟越來越好了,可是師傅還是讓我每天都去她那兒診脈,呵呵,其實啊,是讓我過去陪陪她,給她說說話,講點外面的東西,就是在那段時間,我和太皇太後身邊的侍女燕娘漸漸變成了好姐妹,太皇太後也對我很感激,所以在盛宗復位,一切都風平浪靜後,才破格提拔了我這個女子做了太醫館的館主。起先那些學醫的老頭子們都還不服氣呢,後來都被我一一收服了!」柳舒瀾回憶起當初,百感交集,那些酸澀的過往,雖然已經過去,但卻生生地在人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忘記又談何容易。

「嗯,柳姨好厲害啊!太皇太後好可憐啊,十年都不能和自己的丈夫孩子見面,可是她又好堅強啊,那麼多年都被她熬過來了,終于等到了苦盡甘來的那一天!」權洛穎听得心里有些酸酸的,為那個堅強的女人感動不已,也唏噓不已,贊嘆,她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苦盡甘來?柳舒瀾苦澀得搖了搖頭,她起初也是那樣認為的,可是,結局早在苦澀中就已經漸漸變質,等來的不過是一場無休無止的空洞罷了。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那個堅強的女人發瘋般得錘著自己的肚子,朝蒼天控訴著發下她的毒誓和惡咒,像是要帶著一切沉入永無白晝的地獄似的。她和燕娘都嚇壞了,拼命得拉住她,燕娘最後哭著用棍子將她打暈,那人才如一朵凋零的花似的隕落,安靜,乃至深深地沉睡下去。這些,豈是一句苦盡甘來所能磨滅的。傷,如果那樣也就罷了,可那個女人所承受的又豈止是這些,看著她和他的親生骨肉在自己面前隕落,那種痛,又豈是苦盡甘來形容的那樣淺薄!

「她是一個讓上天嫉妒的人,所以蒼天給她很多磨難,但她又是一個瀟灑的人,不屑得去跟上天計較,呵呵,傻丫頭,跟你說了這麼多,還真是投緣呢,你試試動下自己的腳,看還疼不疼了!」柳舒瀾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那些,都太過沉重,她離開床邊,讓權洛穎試試自己剛才的針灸成果。

權洛穎也沒再問,會意地嗯了一聲,就慢慢地試著動了動腳丫,咦,真的不疼了,「哇,柳姨的醫術真的好棒啊,簡直是神醫!腳一點都不疼了!」

「哎呀,小丫頭怎麼這麼頑皮,哪有這麼晃自己的傷腳的,快放回去,乖乖別動,要是破壞了本神醫的成果,傳出去,可是要壞了本神醫的名聲呢!」柳舒瀾輕輕拍了拍那人的小腦瓜,取笑道。

「呵呵,柳姨也會開玩笑啊!」權洛穎阿諛的說。

「你啊,柳姨和親近的人才開玩笑呢!好了,我現在給你包扎一下,你這個傷很厲害呢,骨頭差點都斷了,得用木板固定一下,哎,也不知道你這孩子怎麼弄的?傷的這麼重!」柳舒瀾一副溫柔嗔怪的樣子,權洛穎心里滿滿的感動,她小心地說︰「其實,我是從馬上摔下來的!」

柳舒瀾听聞之下一陣嘖嘖之聲︰「難怪,小穎也太調皮了,馬能隨便玩嗎?」

「才不是呢,都怪,都怪那個李游不好!他叫來一匹跟牆那麼大的黑馬,讓我騎,結果那馬不知怎麼受驚了,跳的跟秋千似的,我就被撅下來了!」權洛穎憤憤的說,恨不得時光倒流,讓那個人也試試被馬撅的滋味。

「李游?你是說皇上?難怪,和她在一塊想不出點狀況都難!」柳舒瀾無奈地握握權洛穎的手︰「你啊,以後她做什麼危險的事,你不理他就是了,她摔傷了是她的事,你柳姨我給她治傷都成家常便飯了,不差再多幾次,可你就不同了,小姑娘一個人離家這麼遠也沒個人照顧,以後有什麼事啊就去太醫館找我,柳姨幫你解決!太醫館的那幾個老東西對咱們女人有意見,你就大大方方的過去,咱天天讓那些老家伙吃癟!」柳舒瀾煞是認真的表情逗得權洛穎咯咯得笑個不停,一個勁得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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