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當 第104章 驚魂甫定

作者 ︰ 地絮

如李攸燁所料,權洛穎出事,呂斯昊不可能無動于衷,收到魯韞綺信息的時候,他正埋藏于宮中,查探權洛穎的下落。

一接到魯韞綺的消息,並不疑率,轉往清齋殿。推開門,卻意外看到兩個被擒住的人。魯韞綺醒著,嘴巴被毛娟整個塞住,而劉速已經被打昏,頭耷拉著歪在魯韞綺背後。兩人被綁在一塊,身邊四個五大三粗的侍衛用刀押著他們。

看到這個情形,呂斯昊迅速掏出激光槍,對準那四個侍衛,一槍一個,相繼打昏,奔到魯韞綺身邊,把她嘴里的毛娟拽出來,問︰「發生什麼事了?」伸手就要給她解繩索。

魯韞綺只張了張口,門突然一下關上,一張大網從空中撒下,呂斯昊大驚,情急之下,放開手中的繩索,一個翻身,往外滾去,躲開了這一劫。而此時,隱藏在橫梁上侍衛們將事先備好的面粉一股腦兒撒下,鋪天蓋地地白霧混淆了視線,同時也暴露了隱身人的痕跡。侍衛循著面粉上落下的腳印,再次將網張開。呂斯昊意識到自己掉入陷阱中,不由惱怒,激光槍毫不手軟地朝侍衛打去。激光所到之處,網被劈裂,呂斯昊下了殺招,所有被激光擊倒的侍衛,面容平靜,卻在地上不停翻滾,好似中了邪術一樣。

暗處的李攸燁看到這幅場景,暗暗心驚,記起上次自己被呂斯昊所傷,就是受了這種苦痛,心內肝腸寸斷,面色卻好似平安無事,有苦說不出,叫天天不應,猶如煉獄折磨,苦不堪言。恨意瞬間籠罩全身,拳頭不由握緊。

「斯昊,擊暈他們,不可以傷人性命!」魯韞綺被呂斯昊下手的狠毒刺激到了,厲聲喊道。

她雖然配合李攸燁演戲,但也是建立在李攸燁答應不殺呂斯昊的基礎上,呂斯昊如此行事,不但違反歸島律例,而且要是逼急了李攸燁,豈不是讓事情越變越遭。

「現在可不是講人道的時候,韞綺姐還是顧著自己要緊!」呂斯昊警惕地背門而立,侍衛忌憚激光槍的威力,止步在五米開外,不敢上前。趁這會功夫,把激光槍往魯、劉身上各一指,繩索兩下月兌落︰「還不快過來!」

「嗖!」

魯韞綺心弦一緊,這聲音是……

「啊!」呂斯昊的哀嚎聲起。

「砰!」地上的面粉被激起一圈粉浪,先是幾滴血紅從白面上顯現,接著大片血水在地上散開,魯韞綺心中暗叫糟糕。于此同時,侍衛見狀,拿起被劈成好幾截的網,一哄而上,將粉浪的中心罩住,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勁地拖拽,捆綁,最終捆出一個詭異的人形出來。

李攸燁拿著彎弓,從暗處走出。侍衛將繳獲的激光儀隱身鏡等一並交給李攸燁,李攸燁扭扭下巴,侍衛會意,拿著東西退到一邊。

被捆倒在地的人,失去了隱身鏡的庇護,狼狽地露出身形,此時正慘白著臉,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小腿處那只羽箭穿肉而過,血流滾滾,慘不忍睹。

「呂兄,好久不見了!」李攸燁蹲在他面前,意味深長地挑眉︰「你也有今天啊!」

魯韞綺待要上前營救,李攸燁使了個眼色,幾個侍衛毫不客氣地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呸,暗箭傷人,算什麼東西!」呂斯昊咬牙,惡狠狠道。

「喲,嘖嘖,這話從呂兄嘴里說出來,真是非同凡響啊!」李攸燁模著下巴,頗為感慨地說︰「呂兄的德操真是讓人高山仰止,小弟實在自愧不如,就比如方才,呂兄那種隨時變通的人道倫理,實在造詣高深,哪像小弟我,這手上有箭,對面有狗,就想著要他狗命的,偷奸耍滑了,哎,慚愧慚愧!」

侍衛憋不住笑了起來,李攸燁回頭命令道︰「別光顧著笑了,趕緊把我們這些‘道德淪喪’的兄弟們都抬下去療傷,咱們要學習呂兄的高風亮節!」魯韞綺听在耳里,只覺尷尬異常,別開臉,不忍再看下去。

呂斯昊額頭青筋都爆了出來,逼視著李攸燁,李攸燁饒有興味地跟他直視,半響,他突然嗤笑一聲︰「小弟?哧,你是弟嗎?你……」

「啪!」話還沒說完,李攸燁一巴掌賞了過去。

「既是成了喪家犬,就給我老實點,否則舌頭給你割了去!」李攸燁逮著他的下巴,威脅道。

呂斯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呵,你怕我……」

「啪!」

「跟你過了,咋不听呢!」李攸燁無所謂地站起來,一腳踩到他的傷口上。

「啊!」

呂斯昊歇斯底里地慘叫起來,豆粒大的冷汗從鬢角滲出,劃到眼里,燒得眼眶發疼。怨毒的目光挑著李攸燁,噬骨的恨意將他周身的筋絡貫穿,今日之仇,他定要加倍討回來。

李攸燁扭了一圈脖子,揮揮手,示意侍衛都退下去。侍衛一走,魯韞綺就奔了過來,為呂斯昊查看傷勢。

「哎,治傷就治傷,解繩就不必了!」李攸燁開口阻止魯韞綺要解繩索的動作。

魯韞綺由不得泄氣一回︰「你氣也出了,總該讓我們明白氣由何來吧?」

「這你應該問他,這位道德高尚的呂先生私下那些勾當,別人怎麼能替他表達清楚呢!」李攸燁懶散著腰肢,手若無其事地搭在平波劍上,模著劍鞘上那嶙峋的雕龍,腳尖一點一點的,覺得有些黏,低頭一看沾了血,一臉嫌棄地在蒲團上搓了搓,暗忖,如此清淨的地方,居然被玷污了,可氣,可氣!

魯韞綺頭都大了,拐彎抹角不是她所擅長,扭頭直面呂斯昊,看他痛苦成那個樣,估計也放不出個屁來,先治傷再說吧!

過了會兒,劉速也醒過來了,頭暈得厲害,瞥見李攸燁正在把玩那柄陰氣森森的劍,嘴角帶著笑,猛然看去,就像劊子手在擦拭砍刀,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往後一出溜,驚恐地望著李攸燁,語氣干癟,你你你個不停!

李攸燁抱著臂,劍柄搭在肩上,好笑地看著他︰「我我我,我什麼?」

劉速眼角瞥了瞥魯韞綺,見她完好無損,放心了許多,又看李攸燁,氣不打一處出來,又不敢強硬,只一溜往後退,退到牆壁又覺不妥,又往前邁了兩步,手搭在半人高的香爐上,掐腰,站住,挺挺胸脯,誰怕誰啊。李攸燁視線移到他那只就著香爐上一敲一敲的爪子上,笑容詭譎,看得他心里毛毛的,不知不覺就收了爪子,往香爐後面挪了挪。

李攸燁雲淡風輕笑了下,又去把玩平波劍,劉速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邊魯韞綺將呂斯昊腿上的箭取出,止了血,松開他腿上的繩子,上好藥,準備包扎。呂斯昊時時發出嘶嘶聲,手又被縛在身後,考慮到這樣確實難受,魯韞綺便悄悄替他松了綁,把他扶起來,想著仰躺著舒服些。孰料,方才還一臉痛苦面容的呂斯昊,被扶起時,突然換了臉色,對上魯韞綺的面孔,猙獰而可怖,魯韞綺一怔,未及反應,只感覺胸口受痛,被他用力摜了出去。

「啊!」

只在一瞬間,呂斯昊陰冷著笑容,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什,扔在了這間大殿,轉身奪門而出,從外面將門合上,用力箍緊,數著秒數,心中恣意狂笑起來︰「都去死吧!」

轟隆!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來臨前,呂斯昊拖著殘腿,往外飛撲了出去。

門窗被震裂,四散而去,滾滾的烈焰從各個破口處洶涌而出,瞬間籠罩了這座寂靜百年的殿宇,映紅了整片夜空。

硝煙里似乎彌漫出猩紅血辣的氣息,呂斯昊撫模著自己被震波擦傷的面皮,雙眼被血紅的火焰填滿,竟覺渾身暢快淋灕,真好,真好,都去死了,死得干干淨淨的,誰還知道我做了什麼,呵呵,哈哈,都去死吧,跟我作對只有這個下場,是你們逼我的!

「燁兒——」

剛從棲霞山趕回來看望孫兒的江後,望著那片火海,整個身子癱軟下去,而後在宮女手忙腳亂的攙扶中,終于發出揪心斷腸的嘶喊。

整座皇宮在仿佛一瞬家失了魂魄,又一瞬間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比天塌地陷更深重的恐懼。

「著火了,皇上在里面,快救駕,快啊!」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他們先前或者此後該做的事,他們眼里只剩下那一團火,他們驚慌錯亂地奔走,尋找一切水源,利用一切可以盛水的東西,往火焰潑灑。祈禱,哭泣,尖叫,吵嚷,人在比他們強大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聞訊趕來的李攸璇、李攸熔,在那熊熊的大火面前,第一次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窒息。

「燁兒!」

「燁兒,皇姐你不能進去!」李攸熔拉住往火里跑的李攸璇,把她箍進懷里,「燁兒沒事的!快,救火,快啊!」

咯吱咯吱,廊檐倒塌的聲音,不斷摧毀人的意志,燕娘攙扶著那幾乎支持不住的女人,心狠狠地沉了下去,眼淚在每個人臉上肆意而流,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突然到瞬間便壓垮了所有人的防線。

「扶哀家過去,找燁兒,快,扶我過去!」失去血色的面容,掙扎著往烈焰中撲去,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燁兒了,只有燁兒了,不要再失去,也不能再失去了,求求你們,不要把她帶走……

「太皇太後,皇上,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的!」燕娘已經泣不成聲,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麼來安慰她,老天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連她最後一點快樂都要剝奪,究竟是為什麼!

隨江後一同趕回來的權至誠和陳蕎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心一下子涼了通透。

「是類核彈!」權至誠對陳蕎墨沉聲道,從那爆破的聲響,還有煙塵的氣味,他百分百確定這是類核彈爆炸才有的效果。二人一同看到了在地上艱難爬行的呂斯昊,權至誠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一向溫潤的面孔驟然浮現出冷厲︰「是你做的?」

呂斯昊搖搖頭,口齒不清道︰「不,不是!」

「快救人!」陳蕎墨不管他,飛快地往火焰跑去。權至誠扔下人,從後面追了上去。那倒在地上的人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死無對證,這個結果太好了!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還在後面。

「呂斯昊,我殺了你!」硝煙滾滾中,一雙猩紅色的眼楮從里面突然走出,頭發燒焦,身上徒留幾片衣布,一大片被燒傷的皮膚,j□j在空中,在烈火的映襯中猶如厲鬼一樣,猙獰恐怖︰「呂斯昊,你個畜生,你給我出來……」趴在地上的人突然急劇的喘息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還活著!

「劉速!」權、陳二人一愣,迅速撲向那發瘋一樣的人,著急地追問︰「劉速,她們哪,她們怎麼樣了?」

「權叔?」劉速睜開那紅腫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浮現出熟悉的面孔,突然他看到了陳蕎墨,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她的胳膊,哭道︰「蕎姨,呂斯昊想炸死我們,您救救她們,救救她們!」

事實是殘酷的。當劉速把一切稟明,陳蕎墨心中已經有了底。

這一切實在太讓人心悸。

呂斯昊當時扔下類核彈就奔了出去,魯韞綺躺在地上,看到頭上那輕巧球狀物體,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快跑,那是炸彈!」

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類核彈從引燃到爆炸只需五秒,呂斯昊在外把門合死,無論如何,他們都逃月兌不掉。

劉速當時直接懵了,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同伴會將他們置于死地。听到李攸燁一句厲喊︰「快轉香爐!」幾乎是無意識地就抱著身邊的香爐轉起來。

緊接著,他身後的那面牆突然打開,里面隱藏了地道,直到那時,他才晃過神來,晃過神來的同時,李攸燁把手上的劍用力地拋向他,沉重的力道將他砸了下去。而她自己卻又轉身去救魯韞綺。

地道的門始終沒有合上,劉速等著她們下來,等來的只是一場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蔓延進地道的火舌比他想象中還要凶猛,一剎那就將他卷入火燒蝕骨的疼痛中。

如果不是李攸燁,他想他現在早已挫骨揚灰,化為一股煙塵。

他不顧一切地爬了回去,把那兩個緊緊抱在一塊的人拽進了地道。她們的模樣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他只能從那相偎的姿勢上判斷,護在上面的是李攸燁。那一刻,他好恨自己,沒能像個男人一樣護住她們,好恨老天,為什麼要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剝奪她們的生命。那一刻,他恨不得把呂斯昊碎尸萬段!

陳蕎墨已經紅了眼眶,劉速在地道里都已經傷成這樣,何況那兩個人,突然,她意識到什麼,問︰「你說你爬回去把她們拽進地道,那麼大的火,怎麼可能?」

沒等劉速回答,權至誠突然想起什麼︰「蕎墨,類核彈的威力是層層向外擴大,在最近處反而傷害最小,這就是類核彈的狡詐之處!」陳蕎墨眼楮豁然一亮,權至誠接著道︰「人一般都是趨利避害,類核彈正是利用這點,將逃跑的敵人摧毀,但如果你不跑,反而傷害最小!」

「你不早說!」陳蕎墨激動之下險些暈倒,權至誠扶住她,道︰「咱趕緊去看看!」

……

卻說權洛穎已經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七天。

記得那天醒來時,自己正伏在冰涼陰濕的地上,脖間還有脹痛,周圍黑漆一片,只遠處點著一支燃著豆丁火焰的油燈,將三面粗糙的牆壁推出猙獰的陰影,一排鐵柵欄橫亙在她和那微弱的光源中間,像是野獸合緊的獠牙。黑暗張開血盆大口,叫囂著把她逼入牆角。突來的恐懼佔據了她的內心。

地面的寒涼凍得她瑟瑟發抖,她掙扎著爬起,一動,牽扯出了一串丁零當啷的響聲,手腕和腳踝均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扎涼的鐵鏈,堅硬地將她禁錮在這狹窄陰暗的角落,那一刻,她才深刻地意識到,黑暗,鐵牢,鎖鏈,這就是江後口里所說的,只打算讓他們活一個。

她試圖掙扎,因為這個可怕的地方好冷,把她血液里的溫度都吸干了︰「有人嗎?救……命!」

可是周圍回應她的除了空寂,再沒有其他。

她只記得自己好累,好想睡覺,朦朧中仿佛听到潺潺的流水聲,詭異而又安靜。

今天有人把她帶了出去,初見天日,還有些不適應。她見到了那個關押她的女人,她顯得比自己還要憔悴。然而,這個情況卻在她說出那殘酷消息的時候,轉變。

輔仁十五年,李攸燁遜位,不知所蹤,太皇太後提議,由容王李攸熔即位,仍用輔仁年號。

次年元月,燕王李戎沛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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