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當 第132章 不共戴天

作者 ︰ 地絮

「瑞王殿下請留步,現在全城戒嚴,沒有皇上命令,誰都不能進出皇城一步!」

李攸燁駕著烏龍,一鼓作氣奔到東城門,守城的御林軍將她攔了下來。李攸燁勒著韁繩在原地轉了一圈,往城樓上發話的那人看去,見對方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將馬歡,她笑了笑,調轉馬頭,又往來路奔去。

城樓上的馬歡扶了扶頭盔,他接到宮里傳來的命令,務必把李攸燁阻截在京城,本以為這件事處理起來會兩面為難,沒想到李攸燁來了就走了,這讓他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模不著頭腦。

其他幾個城門的首領都遇到了相似的情境。李攸燁騎著高頭大馬,氣勢洶洶地趕到城門口,遇到攔截,也不反抗調頭就走,把整個城門警戒好一頓折騰。

直到天色漸晚,李攸燁才算消停下來,駕著馬歇在江府門前,早已等候在那兒的杜龐把她迎進去,而身後跟了她一路的探子,抹了把汗匆匆忙忙回去報告李攸熔。

「你做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我可是听說你早就出宮了!」江玉姝從院落里迎了出來,覷著李攸燁,想從她臉上看出個究竟。

「呵呵,沒什麼,陪別人玩了玩!」李攸燁笑著往廳堂里走,一眼就看到了胡子花白的江令農,正坐在太師椅上和旁邊的紀別秋聊天,兩人隔著一張茶案似乎聊得頗為投機。她老遠便喊︰「舅爺爺,舅舅!」

江令農招招手示意她進來。

一老一少久別重逢,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歡喜。江令農盤亙在太師椅上,看著李攸燁,開門見山地說道︰「如今的形勢,老夫已經無能無力,前幾日老夫已經向朝廷提交了返鄉的辭呈,這最後一面,只能把一些你該知道的,告訴你!」

李攸燁已經有心理準備,沉默地點點頭。

「你可知道,當初扶你登基是我們萬般無奈的選擇,對于當年所做的決定,老夫心里一直覺得有愧。不僅愧對玉瑞歷代先帝,也愧對天下黎民,這點老夫不瞞你!」江令農坦誠望著李攸燁說︰「現在帝位已經重新回歸正統,老夫在這里先把話講明白,老夫不願再見你去爭奪,這對你,對所有人,對江山的傳承都好,你可知曉?」

李攸燁抬頭,直視著江令農︰「舅爺爺所說的好,莫非就是指帝位回歸正統?可攸燁不這麼想,自古以來有誰的帝位是真正正統的?哪家帝位不是從前朝奪過來的,就連太祖爺爺的也是從前越手中奪得天下。舅爺爺的說法請恕攸燁不甘苟同,真正的正統應該是順應民意,誰有能力,誰有才干,誰為百姓做主,誰就是天下之主。李攸熔既然無法安定民心,那麼這個天下,便讓能者居之!」

「天下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都起來做皇帝,那還得了!帝位傳承以血脈延續為正統,就是要消滅那些人的野心,你所說的能者居之,那是在打天下的時候,安天下就要講究血脈傳承,講究正統!你居然膽敢妄議太祖功過,簡直是狂妄忤逆,數典忘祖!」江令農手指在桌子上敲得啪啪作響,氣得吹胡子瞪眼道。

李攸燁扭開頭,倔強道︰「太祖有功又有過,晚年尚且自省,留下平波劍,讓後人反思評價,攸燁作為太祖子孫有何議不得?舅爺爺既說血脈傳承,那本王就說血脈傳承,本王是先帝血脈,玉瑞第五代皇帝,因傷遜位,並無過錯,本王如今拿回自己的皇位,有何不可?」

「你!」江令農 的站起來,手指著李攸燁,半天說不出話來。紀別秋捋著胡子,不動聲色。他又緩緩坐了下來︰「哼,你真以為你是因傷遜位嗎?老夫也不妨清楚地告訴你,你出事後,太皇太後本沒有讓攸熔即位的打算,是老夫據理力爭,以你的身份為威脅逼迫她做出的讓步。老夫此舉,就是想趁此機會把皇位傳回正統,讓所有人都解月兌。如果沒有老夫的力爭,現在的皇帝仍然是你!」

李攸燁詫異望著他,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她萬萬想不到江令農會用逼迫的手段要挾皇女乃女乃,潛意識里突然想起一個耳熟的詞,似乎能夠解釋當前這困惑,那便是,天道無親!

江令農把頭別開︰「老夫做了自己該做的,剩下的事老夫也不想再插手,你想做什麼,老夫阻止不了,但絕不會幫你!還是那句話,我只是把你該知道的都告訴你!其余的,你自己好自為之!」

江玉姝從未見過祖父顯出如此冷肅無情的一面,尤其是在他一向疼愛的李攸燁面前。雖然知道江令農這是把丑化說在前邊,但當她看到李攸燁的拳頭緊緊握起,一雙難以置信受到傷害的眸子緊緊盯著江令農,細弱的身子卻依然保持著最初倔強的姿勢,她忍不住為她心疼起來。

然而李攸燁接下來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卻又在她心上栓了塊沉重的大石︰「我已經決定去爭奪,不會再改變心意,有什麼話舅爺爺講就是了,攸燁會洗耳恭听!」一切仿佛都在娓娓道來,卻又特意申明,明哲保身也好,無能為力也罷,已經不在她所考慮的範圍內。

這個少年壓抑的執著,如果在不明就里的人看來,或許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而在場所有深知內情的人,不免心中微微發顫。

屋里出現短瞬的沉默。

「你們暫且都出去!」江令農撢了撢胡子,細瘦枯干的面容,最後呈現著不容置疑地態度。

堂門全部關閉。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李攸燁凝眉垂思,不知道他究竟要告訴她什麼。而江令農已經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燭光不經意間將他佝僂的身形雕刻在地上,李攸燁以前從未發覺,他已經如此年邁和蒼老。心里不禁有些心酸。她終究無法怨恨他,那個從小手把手教她成長的老者,印象里一直是精神矍鑠的樣子,從未呈現如此的頹態。

沉寂已經有些時候,江令農終于開口︰「你首先要知道的是,燕王,」一字一頓︰「不是盛宗的兒子!」

李攸燁愕然抬頭,一股由內而外地冰冷,驟然冰封全身。

她毫無預警地沖出江府,怒揮馬鞭,朝城外奔去。城門的守衛,驚慌失措地看著她從暮色中去而復返,來不及舉槍阻擾,就被烏龍強壯的馬蹄仰面撞翻。

「快把她追回來!」馬歡在城樓上大聲命令。

「馬將軍!」這時候杜龐縱馬趕來,望著那越來越遠的背影一臉焦急,卻仍客氣地朝城樓上抱拳︰「瑞王只是出城散心,在下稍後便把她勸回來,還請馬將軍能夠通融!」

馬歡為難地低頭盤算一番,咬了咬牙︰「門給你們留著,杜總管快去快回,不要讓末將難做!」

「多謝!」杜龐感激地抱拳,揮起馬鞭「駕」得一聲,就朝李攸燁追去。

墨藍的天,像浸透了妖孽的血,鑽入喉嚨,令人喘不過氣。獵獵的風鼓動她的袍角,如同在醞釀一場瘋狂的撕裂。這一刻,她的目光浸透著仇恨的顏色,座下的烏龍猙獰地狂奔,似乎要帶她穿越眼下這無盡的地獄。

盛宗康旭七年,齊王李安起與蒙古王木罕暗中勾結,設計圈套,引盛宗入彀,盛宗被困北雍關。與此同時,李安起率軍包圍京都,以栩兒母子性命要挾盛宗,盛宗忍辱投降,被蒙古俘虜。同年,李安起僭位,起先對先栩兒母子以禮相待,但是後來……

「駕!駕駕!」每一聲宣泄的怒喊,都像在心口重擊。復仇。她的眼楮燒成了赤紅。淚水重復著風干、溢出的輪回,叫她在悲怒與痛哭的邊緣跌蕩。心揪扯一團,激烈的馬蹄奮力地踏在僵硬的地表,仿佛能听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復仇,復仇……那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咆哮,幾乎將她囊括進最原始的殺戮中。

十年。

車輪骨碌骨碌地滾動著,江令農呆滯地望著車頂上搖搖晃晃的墜子,老態龍鐘的臉上掛滿憔悴。十年生華發,十年嫁人家,十年功名就,十年故人老。十年究竟有多漫長?置身事外的人,或許永遠不會懂。

人一旦被縛上宿命的枷鎖,無法掙月兌,只有熬度。

滿頭銀發的江老夫人,撫著手上的龍頭拐杖,挑開窗簾去看那漸行漸遠的江府宅院,牆面上每一處斑駁,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不著痕跡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老身都在這里住了五十年了,自從嫁到你們江家來,就沒離開過,這乍一離開……哎,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江府僕從在前頭用力揮著馬鞭,江令農枯瘦的身子裹在毛都快掉光了的破舊裘衣里,隨著車廂的顛簸,微微晃動。

「我們老了,這里是年輕人的戰場,咱們去過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不好嗎?」他平淡地說,眼楮微微張開一條縫隙,給兩個年輕人一個同樣的機會,或許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接下來該怎麼選擇,一切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燕王不是盛宗的兒子?!」張鶴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攸熔遞過來的信件。大概是太興奮了,李攸熔忍不住把江令農的密信拿出來分享給身邊的人︰「朕一直擔心燕王會再次謀反,現在,朕已無後顧之憂,他既是李安起的野種,那他就徹底失去了奪位的資格!」說這話的時候,李攸熔忍不住拍案而起。

「如果這是真的,那太皇太後她……」張鶴人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女人身上,不知怎的,心里沒有感染到李攸熔的一絲快樂。

李攸熔臉上出現一瞬間的僵硬,不過隨即被他的一笑帶過去,他捏著那封信,語氣飄忽讓人揣摩不出意味︰「你放心,朕,會替她報仇的!」

「皇上打算如何報仇?」

「呵呵,」李安起玩味地笑著,一道興奮扭曲的目光從他臉上慢慢浮現︰「誰欠的債自然要誰去還。李安起要是知道,他的親生兒子,在他死後親手斷送了他的根基,估計會死不瞑目吧,呵呵,哈哈哈哈!」張鶴人手微微抖著,心中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冷。

……

輔仁十六年,八月十五日。

由于靖北侯前幾天在韶陰大敗齊軍,成功阻住齊軍南下攻勢,而上官景赫業已趕到秦淮嶺一帶布妨,李攸熔這兩日心情大好,精神煥發。不僅加封張仲良為玉瑞兵馬副元帥,更是對張氏子孫大肆封賞。朝廷上下莫不歌功頌德、歡欣鼓舞。今日正逢李戎湛祭日,李攸熔更是借著這個機會,舉行隆重的祭祖儀式。他特地下詔盛宗一脈,除韓王李戎泊傷勢未愈不能走動外,其余所有子孫必須到場。這當中自然包括剛被降為燕候的李戎沛。

一大早,李攸燁便將禮服穿戴整齊,銅鏡中發現自己的玉冠斜了一點,想喚杜龐給她重新給她弄一弄。剛從內室踱出,便看到江玉姝端著一碗長壽面,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本姑娘親手做的,快嘗嘗好不好吃!」李攸燁恍惚然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每年這個時候,皇女乃女乃都會讓御膳房為她準備一碗長壽面,親自看她吃下去。

仿佛就在昨日。李攸燁眼楮有些澀,哽了哽喉嚨,從江玉姝手中接過面,便坐下大口吃起來。有大顆的淚滾落在湯里,讓這面的味道酸澀異常。

「你不要這樣嘛,今天是你的生辰,皇女乃女乃自然也希望你能開心,乖,笑一個嘛,不要浪費本姑娘的心意!」江玉姝想讓她能開心點,故意把話說得輕松一些,雖然她的眼楮也紅了。

「咳,不是,是你這面,好難吃!」李攸燁咳了幾下,噙著滿眼的淚,卻苦笑著望著她。

「你!」江玉姝噎住,一下子把碗搶過來︰「難吃就別吃了,豈有此理,嫌難吃還吃!」氣死她了,她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辛辛苦苦煮的面條,居然還被嫌棄難吃。

「唉唉唉,逗你的,給我給我,我還沒吃飽呢!」李攸燁笑嘻嘻地要把碗要回來。江玉姝生氣地端著走開,就是不給她,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怕這面真的不合李攸燁口味,萬一李攸燁為了哄她,忍著吃那就不好了。

「哎呀,玉姝,你看我的玉冠歪了一點,你給我弄弄吧!」李攸燁指著頭頂對她說道。「哪里歪了?」江玉姝放下碗筷,就要去給她弄,不提防李攸燁一把將碗奪了過去,捧著坐在椅子上,用筷子指指自己的頭頂︰「這里歪了!」然後又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江玉姝雖然面上有些惱火,但心里卻滿滿都是感動。

辰時。祭祖的隊伍正式從宮門出發。前往太廟。

李攸燁騎著馬行在鑾駕一側,百姓早已將街道兩旁堵得水泄不通。山呼海嘯地萬歲聲中,還夾雜著零零碎碎的議論。這位曾經的少年天子,如今的年輕瑞王,跌宕的人生起伏無疑成了百姓口中議論的焦點,引起無數人的傷懷感念。而她那風神俊秀的氣度,天然去雕飾的風華,在這場莊嚴持重的儀式中,成了民間為數不多的令人記憶深刻的話題。

李攸熔透過龍輦縫隙,窺探外面的景致,那浩瀚的萬歲聲,使他心情無比雀躍。視線偏到李攸燁身上,他輕蔑地笑了笑。

當一行人到達太廟,陸續下馬,遠處的侍衛向李攸熔稟報︰「皇上,燕候到了!」李攸燁扭頭望去,在一級一級地白玉石階盡頭,李戎沛快速下馬,朝這邊大踏步走來。

「臣接到詔令晝夜趕路,還是來遲一步,請皇上恕罪!」李戎沛跪在地上請罪。稜角分明的臉上,鋪了厚厚一層風塵,連日趕路的疲憊,在他身上盡數顯現。

「燕王叔一路辛苦,朕豈會怪罪,請起!」李攸熔熱絡地扶起李戎沛,拉他往上走,李戎沛推辭說︰「不敢,臣已經降為燕候,怎敢以王叔自居!」

「朕已下詔,自即日起,恢復燕王爵位,燕王叔自然還是燕王叔。再說,就算燕王叔不是王侯,您也是皇爺爺的兒子,怎比那齊王出身不正的王侯,哧,還妄想顛覆我朝正統呢。朕叫你一聲叔叔也是應該的!」李攸熔勾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李戎沛握了握拳頭,胸口的舊傷隱隱作痛。但他極力忍耐著。他跪下道︰「臣,謝皇上隆恩!」

夜晚宮里照例舉行中秋佳宴。與以往相比,這次的中秋佳宴,辦的更為盛大,華央宮也被布置的更加輝煌。但江後以及曾經兩大輔臣、眾位武將的缺席,還是為這次佳宴蒙上一層寥落的風霜。李攸熔雖然務求盡善盡美,但,誰都看得出來,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在刻意掩飾浮華的逝去。照目前的局勢發展,玉瑞盛世的衰微已無挽回的可能,即使朝廷最終平定了齊王叛亂,但在這場殺伐中,最終輸的最徹底的還是玉瑞。

眾臣普遍興致不高。不過,燕王妃帶著世子李攸煥的出席,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眾人都知燕王妃出身江湖,從不參加宮廷宴會的她,這次不僅隨燕王進京,還盛裝出席中秋宴會,讓人心中不免揣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即日起,恢復燕王李戎沛爵位,並封為伐齊大元帥,特命率兵討伐齊國,誅滅叛黨,以慰朕心,欽此!」

當李攸熔的旨意被當眾讀出,受到百官口耳相傳的稱贊時,李攸燁端著酒的手卻抖了一下,濺濕了她的前襟。她扭頭朝李戎沛看去,沒有錯過他一瞬間收緊的拳頭,和眼中一閃而逝的痛恨與隱忍。放下酒杯,她突然從席位上站起來,走到李攸熔面前跪下,道︰

「皇上,臣弟以為,燕國久經戰亂,軍力尚未恢復,此時不宜妄動干戈,況且北面蒙古虎視眈眈,燕王更不宜遠離,而且燕王是待罪之身,派他討逆,恐難服眾。懇請皇上收回成命。臣弟願意領兵出征,為皇上分憂!」眾臣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明白李攸燁此舉是何意。燕王戴罪領兵雖然有悖常理,但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甚至有些落井下石者,把她的意思惡意曲解為在這個關頭跟別人爭功。不過,眾人統一的認識卻停留在她的年少輕狂上,畢竟齊國不是好對付的,當年盛宗都沒有將齊國鏟除干淨,更何況她一個毛頭小子。

李攸熔卻並不回答,轉而把視線移向李戎沛。李戎沛咬了咬牙,從席位上出來,跪地道︰「臣一定不負皇上所托,將叛黨全數誅滅!」

「那就好。此事朕意已決,不容再議。瑞王有領兵的決心還不如私下管好自己的馬,免得它在到處作亂,肆意傷人!」李攸熔滿面諷刺地說道。

李攸燁臉漲得通紅。退回自己的位子,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酒。很快她便酒力不支,歪倒在席案上,杜龐趕緊把她扶起來,像李攸熔辭行。李攸熔冷笑一聲,也不去管她,揮揮手讓他們走了。

「陳師傅查到皇女乃女乃的下落了?」當他們出了宮,李攸燁突然清醒過來。

「是,現在陳師傅在地道的入口等著爺!」杜龐說。

「好,我們馬上過去!」李攸燁翻身上馬,調轉馬頭,踢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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