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浩悶頭坐了一宿，沒有上炕，也沒有吱聲，還是沒想出好辦法來
第二天，他精神恍惚地上班了他望了一天房頂，仍沒有想出好辦法來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了
下班的時候，昌浩機械地往家走著這時候，他整個人似乎處于混沌狀態，沒有思想沒有感覺到了家，看見秀美蓋著被躺在清冷的屋子里，馬上換下衣服把火引著等把剩飯剩菜熱到鍋里後，他感覺整個屋子溫暖了些，進屋問秀美晚上準備吃點什麼，秀美沒吱聲他以為秀美在冷炕上躺了一天，感冒了，就過來模了模秀美的額頭，感覺沒有發熱，又問了一遍秀美準備吃點什麼秀美轉過身來，遞給她一張紙，告訴他明天把這個交到她單位去昌浩答應了一聲，拿起這張紙一看，是醫院開出的診斷書，可上面的字太潦草，他費了半天勁才看明白︰人流術後休息三周他忽然明白過來，「人流，你做了人流？」秀美依然臉沖牆，沒有吱聲昌浩默默地關上了門，走到東屋坐在了沙發上秀美沒有懷孕的跡象啊是不是自己太粗心，沒有看出來他仔細地回憶著，吃飯上班，一樣一樣地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他拼命地想了半天，也沒找到秀美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他無奈地閉上了眼楮，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這個還沒來得及讓自己和家人為之驚喜就消失了的生命
等他睜開眼楮的時候，窗外已露出夕陽沉落後的一抹紫色霞光，極不協調地堆在藏藍色的天幕上，像自己那件撒了油漆的工作服，怎麼處理也沒辦法回到原來的樣子昌浩想，該去鎮上的糧店買些小米，因為前些天，小張說他愛人小產的時候，每天要熬小米粥的他站起身來，感覺自己有些暈，就用涼水洗了把臉，起身去了鎮上最近的那家個體糧店，但這家糧店沒有小米他又去了另一家個體糧店，店主說這個季節沒有好小米這個時候國營糧店已經下班了，沒辦法，他只好走進一家小賣店，看看有什麼可以在月子里吃的東西他真的不甚了解月子里應該吃些什麼看著櫃台上的貨物問了問罐頭的價格又問了問槽子糕的價格，一眼看到櫃台上有幾個木頭槽子里裝了幾樣糧米，而且一個槽子里居然裝了小米，他憤憤地買了二斤回家的路上，他平生第一次罵了人︰「他媽的，什麼事兒呀，糧店沒有小米，小賣店卻有」
他不會煮粥，也沒見過媽媽和嬸子煮粥，他有些犯難，但這樣的事兒又不好去問小張雖然小張家租房子的地方離他家很近，只是他不好解釋這其中的是非曲直，總不能說秀美也小產了吧回到家，他在灶坑里續了些煤，把米淘好後加了些水倒到鍋里，一會開鍋看一眼一會兒開鍋看一眼，終于看出米開花兒了，可湯沒有了，成了一鍋干飯他又添了半瓢水，繼續加火，看見米和水終于成了一體的黏糊狀，就用勺子盛出來放在了灶台上
昌浩想起房東的下屋里好像有一個炕桌，馬上取了回來，把洗衣盆里添上水，一角一角地放到水里，徹徹底底地刷干淨後，用抹布擦了放到炕上，然後把小米粥和熱好的菜和飯端到桌上他輕輕地掀開秀美被子的一角，搖了搖她的肩膀，說︰「嬸子說流產也要像月子一樣養她年輕時就因為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年輕媳婦不好大白天躺在炕上，還要用涼水洗衣服做飯，身體沒養好，落下了一輩子的毛鉑不但生不了孩子了，這又得了癌癥我給你煮了小米粥，都晾涼了，起來吃點兒吧」秀美慢慢地坐了起來昌浩看見她的眼楮紅腫，一下心疼起來，給他理了理劉海兒，說︰「嬸子說，月子里不能哭，眼楮會鬧毛病的」
秀美坐在了桌子旁，昌浩馬上到東屋的沙發上拿了個座墊兒放到了她腿邊秀美抬起萎了萎，坐好了，淡淡地說︰「我都跟我爸媽說了，不打算跟你過下去了我想還是早些告訴你吧，這段時間你就不用伺候我了，讓你這樣不明不白地伺候我，對你不公平正好兩個妹妹都放暑假在家呢你回公寓住段時間，讓她們過來伺候我等我坐完月子，我會通知你回來住的對了，這屋子里的東西都留給你，我什麼都不會搬走，等以後你娶媳婦的時候就不用再買了」
昌浩看著秀美喝了一口小米粥，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整個人又進入了混沌狀態，麻木地吃起飯來秀美吃完了一碗粥的時候，昌浩還是眼楮盯著桌子吃著秀美轉身躺下，昌浩一下回過神兒來，說︰「還是我在這里伺候你吧，妹妹鞋不會伺候」秀美沒再說話其實，爸爸媽媽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會讓馬上開學了的兩個妹妹伺候她只是現在老兩口既生昌浩的氣又生秀美的氣，不願意過來管他們的事罷了昌浩見秀美沒有吱聲，權當她說的離婚的事是氣話，撿完桌子，把便盆拿到了屋里，說︰「廚房有風，這個月，白天晚上我都插上門，你就在屋里便吧」
昌浩盡心盡力地伺候了一個月，以為秀美的氣兒該消了，可是他的努力一點也沒感動秀美身體養好後，秀美在公寓找了個床位，準備搬到那里去住看見秀美推自行車運東西的時候，車梁已經快到她咯吱窩了，昌浩還是舍不得，推起車子幫她把衣服和被褥運到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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