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底浮現一絲譏笑,極輕極冷,道——
「這麼說來,本宮倒是要感謝右相的厚意了。」他溫潤如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鄙薄與嘲弄。
一旁的軒轅祁徹表面平靜,心里卻暗思起來,這父皇拷問右相殺女之事為何特意把他也叫過來旁听,莫非,他發現了什麼不成?
再說,蘇月明雖是皇上親封的族姬,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分位,遠遠不需要他親自過問,難道……
他諱莫如深的視線掃向太子——
是他在父皇面前說了什麼嗎?說了什麼?能讓父皇如此重視蘇月明?
「……」皇帝重重地將手中扳指敲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哼聲來,蘇步青的身子低的更低了,額頭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來。
「福寧族姬對大周有貢獻,她是我朝立功之人,右相你這樣公然射殺,傳了出去誰還敢對朝廷獻計獻策!」
蘇步青磕了個頭,道,「皇上所言甚是,微臣考慮欠周,還請皇上責罰。」
皇帝的目光看向一旁默不作聲地軒轅祁徹,道,「徹兒。」
「是,兒臣在。」軒轅祁徹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蘇丞相戴罪立功,親自前往大秦尋找蘇月明下落並將她帶回,你且隨行吧。」皇帝下了命令。
軒轅祁徹心頭一愣,讓他堂堂六王爺去找一個庶女?
「六弟,你對父皇的旨意有異議嗎?」太子問道,軒轅祁徹抬頭,他的臉上表情如往常一般溫和平靜,可卻明明讓他覺出一種冰冷疏離的氣息。
這一刻,他明白,他和太子之間的關系,大約在蘇月明被慕容滄海擄走之後完全破裂了,今生,他們已是夙敵。
「徹兒?」皇帝的聲音透出了一絲不耐。
軒轅祁徹躬去,恭順地道——
「兒臣沒有任何異議,兒臣遵旨,定會將蘇月明帶回大周,不辱皇命。」
「如此,那就即刻啟程吧。」皇帝站了起來,抬了抬手,示意眾人退下,他大病未愈,一副疲倦的神態。
太子和軒轅祁徹一前一後走出了御書房,軒轅祁徹始終凝望著太子身著蟒袍的背影,臉上帶著沉思的表情。
他的背影仿佛結了一層霜,冷厲而淡漠,軒轅祁徹突然間發覺,跟在太子身邊多年,他一直以為他如表面看來的那樣溫潤如玉,不溫不火。
現在才知道他錯了,其實,太子骨子的清冷幾乎無人能及。
這一段路不遠,但太子走的很慢,好似在思考著什麼一般,又像是在告別某種東西。
太子忽然停下了腳步,軒轅祁徹微微低下頭去,將臉上的神色斂去,依舊如往常一般恭順,有禮。
太子轉過身來,風吹起,他的發絲微微飄起,靜寂溫恬,他走了過來,抬手拍了拍軒轅祁徹的肩膀,道——
「六弟,願你帶著蘇月明平安歸來。」最後這四個字,他說的很慢很慢,好似一把利刃,緩緩地割開了他的胸膛。
「是,殿下。」他微微低頭,視線落在太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干淨,骨節分明,他肩膀一沉,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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