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好像靠了岸。
教授和張仲景二人被粗魯的士兵推搡著踉蹌前行。
教授被蒙住雙眼,除了越來越遠的水聲,和西風掃過枝頭的蕭瑟,教授只能听到身旁張仲景粗重的氣息和自己的心跳。應是深夜了。
終于,押解的士兵不再催促他們前行,周圍也有了說話聲,說話聲音很低,教授只隱約听到「烏林」、「奸細」等詞。周圍是各色嘈雜聲音,應該是到了目的地。
一座軍帳內,有人除去二人的蒙眼布。
軍帳內光線雖很暗淡,睜開眼楮,教授仍是不大適應。
軍帳很小,除了一個衛兵,帳中只有一個軍官,看甲冑裝束,應是個低級軍官。
「啪!」那軍官使足了力氣拍了一下幾案,教授和張仲景都被嚇了一跳。
「你們是何人派的奸細!」好大的嗓門、好夸張的身段,形式有了,缺得是不怒自威的氣場,那軍官雖聲色俱厲,卻掩飾不了濃濃的江東口音。
教授仿佛看到一絲希望,這應該是孫堅的隊伍啊,真是這樣的話,只憑張仲景的名頭,兩人就不會有危險了。
教授張張嘴,剛要答話,一旁的張仲景大叫起來︰「你們可是江東隊伍?可是文台手下?」顯然,張仲景也听出那軍官的口音了。
「啊?」那軍官一愣,「啪!」更加用力地拍了一下幾案道︰「老實回答,是我在問你!」
那軍官的反應讓教授和張仲景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張仲景大叫道︰「某是原長沙太守張機張仲景,你們抓錯人了!」
「你是張仲景張太守?」
「某真的是張機,你去問烏程侯便知!」
「你……」那軍官剛要說話,帳外匆匆進來一名士兵,和他說了句什麼。
「看好這兩人那軍官吩咐一聲,轉身出去。
等了好半天,那軍官才回到帳內,大刺刺地坐了下去,這回不再大拍大喊,卻依然傲慢地說道︰「說吧,你們受何人指使?」
「我……」張仲景氣得說不出話來。
教授趕緊插話道︰「這位將軍,這位的確是張仲景張大人,你們誤會了……」
「誤會?他是張仲景?」
「正是
「他是張仲景,我還是董仲穎呢!(董卓)」那軍官咆哮道。
「你、你、你……」張仲景氣得直哆嗦。
「本軍爺公務繁忙,你二人喬裝刺探軍情,本當斬首,不過,看你們都是讀書人,本軍爺饒你們一死。來人啊,把二人押下去,好生看管
說完,不再理會二人,轉身出了軍帳。
「我是張仲景,我要見烏程侯,我要見孫文台!」張仲景扯開嗓子大叫。
幾個士兵進了軍帳,不管二人怎麼掙扎喊叫,重新給二人戴上蒙眼布,架了出去。
一路上,張仲景依然大叫不止,架送的士兵卻不搭腔,張仲景連扭再掙,士兵們只是不打不罵,把二人帶到另一座營帳。
摘下蒙眼布,教授看到這所營帳要比方才的高大整潔。
士兵們忙碌著,在營帳里支起兩個床榻。
張仲景依然倔強地、徒勞地呼喊著……
待到張仲景喊得累了,一個年紀大些的士兵和二人商量道︰「二位,別喊了,這里是軍營角落,沒人理會二位的。小人和兩位商量下,如果二位消消停停,小人就給二位松了綁繩,您二位只要不出這帳子,小人絕不難為二位
「我要見烏程侯,我要見孫文台……」
老兵搖搖頭,垂手站到一旁。
張仲景喊累了,老兵就再上前商量……
「張大人,隨遇而安吧教授勸解道。
老兵見張仲景不再出聲了,十分高興,立即召喚邊上的士兵給兩人送了綁。
張仲景沒了束縛,撒腿就往帳外跑,卻立刻被士兵扭了回來。
「我要見……嗚……」
教授拉著張仲景坐到榻上,不住安慰。
老兵道︰「二位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就是,只是求二位莫要鬧了,您二位不鬧,咱就都能清靜清靜
教授無奈地點點頭,老兵吩咐兩個士兵在帳內看守,引著其余士兵退了出去……
……
吃飯,有人送進來,全是好吃好喝。
洗漱,有人送來臉盆、熱水、毛巾。
拉撒,有人送來便器,還用布簾隔了個衛生間。
想說話,看守的士兵絕不搭茬。
想出去,更是沒門。
二人就這樣被軟禁在營帳內,十余個士兵,一天十二個時辰輪流在帳中監視。
隨遇而安,生死由天吧,教授安慰張仲景,也是安慰自己。
……
吃飽睡,睡醒吃。
躺著瞪眼望棚頂,坐著大眼望小眼。
不變的是兩個被軟禁的人,變的是每隔一個時辰,換一對雕像般的守衛。
教授覺得再這麼下去,兩人不是被憋瘋就是被悶傻。
終于,那老兵又一次來到帳內,這次是來求張仲景,希望能幫忙處置下傷員。
這回輪到張仲景不作聲了。
老兵嘆口氣,轉身要走。
「慢著,領我們去吧教授喊住老兵,教授希望能趁機出了營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囚禁了自己。
可是,教授的算盤打錯了,人家還是不領他們出去,而是把傷兵抬了進來。
傷兵傷勢很重,一定是軍醫官沒有辦法醫治了。
張仲景一見到病人,立刻恢復了醫聖本色,二話不說,埋頭處置起來。
教授見病人穿著,判斷出傷者是中級以上將領,否則也不會來勞煩醫聖了。
邊給張仲景打下手,教授邊和抬傷員的士兵聊天,希望能探听些消息。
可是士兵們顯然得到封口令,除了不得不交代病人傷勢,多余話一句沒有。
接連幾天,這樣的病人逐漸多了起來。
教授也徹底放棄了探听消息的念頭,莫說是抬傷者的士兵,便是有意識的傷員,也是緊咬牙關,連哼都不哼一聲。
也罷,即使探听不到消息,有這些病人,起碼可以給張仲景找點營生,否則,再這麼憋下去,張醫聖早晚要憋出病來。
……
天越來越冷,教授也越來越絕望,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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