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備的勸說下,蔡鵬終于同意南下求醫。
但蔡鵬不同意馬上走,畢竟不是在二十一世紀,飛機高鐵朝發夕至。這一去,不僅路途遙遠,還要尋醫求藥,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回來。
雖說現在徐州方面局勢尚穩,但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蔡鵬舍不得走,卻又不得不離開,但走之前,無論如何,蔡鵬也要和關二哥、張三哥見上一面,告個別。
關羽張飛都在周邊忙著整頓政治軍務,听說蔡鵬傷重,不得不南下尋醫,都急匆匆趕回。
劉備原本要張羅一個盛大的送別宴席,蔡鵬再三推月兌,蔡鵬不是不喜歡熱鬧,如果是歡迎宴會,人多了好玩;可這是送行宴啊,本來就心煩,再弄一堆人鬧哄哄地,蔡鵬想想就更煩了。何況,蔡鵬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自己是宴會主角,若是弄些文人說一些「之乎者也」「兮哉夫噫」的話,估計不用喝酒,蔡鵬就懵了。
最終,劉備尊重了蔡鵬的意見,只在最小範圍內搞個送別宴會。
孫乾在小沛月兌不開身,糜竺去了下邳忙清查人丁戶口,最終出席宴會的只有劉關張,再加上簡雍王隊和蔡鵬本人了。
這倒趁了蔡鵬的心意,王隊是特殊意義上的親人,而其余幾人又是自己來三國後,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的兄弟。(蔡鵬要走了,鬧心心情也不好,怎麼好多話寫得都這麼別扭)
不過,等眾人落了坐,宴席還未開始,蔡鵬就意識到,自己要求縮小規模的決定是非常錯誤的了。
劉備簡單說了幾句,不外乎讓蔡鵬安心南下尋醫治病之類。
若在往常,劉備說完話,一定是張飛跳出來發言。蔡鵬早都準備好了,如果張三哥說些挽留自己、舍不得自己走一類的話,自己會微笑著安慰三哥,告訴他我「蔡少芬兒」治好了病就會回來的。
可是今天,劉備講完話,張飛卻沒有動靜,不僅張飛沒說話,關羽簡雍也啥都不說,劉備召集的「會議」還是頭一次出現冷場局面。
劉備環顧眾人,只得強擠出一絲笑容,端起酒樽道︰「伯飛兄弟要暫別一段,諸位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啊?」
關張簡三人也端起酒樽,面露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吭吭哧哧一齊說了句︰「呃,該去,該去……」
看著眾位兄弟的表情,蔡鵬明白,大家知道他的病必須要去診治,無法出言挽留他,可是真要和他分別,大家心里難受啊!
蔡鵬何嘗不難受?
「主、主公,諸位哥、哥哥……」蔡鵬盡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去瞧了病就、就回來……」蔡鵬心里的千言萬語,以及之前準備的所有話,都卡在嗓子眼里,多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一抬手、一仰脖,蔡鵬不待眾人答話,便把一樽酒干了下去。
「啊,今天這酒可真辣……」蔡鵬 哈哈地假裝低頭哈著酒氣,卻是不想讓大家看到自己濕紅的眼角。
「來來來,咱們敬伯飛兄弟一杯劉備招呼著大家。
「 當」張飛摔了酒樽,咆哮道︰「這喝得什麼鳥酒!」
「三弟!」關羽怕莽撞的張飛徹底搞砸酒筵的氣氛,更怕蔡鵬受不了張飛的鼓動,拒絕南下治病,低聲向張飛喝道。
「唉!」張飛長嘆一聲,蹲了下去。張飛雖莽撞,但不傻,他知道阻攔蔡鵬去治病便是毀了蔡鵬,可是,就這麼分別了,張飛心里實在難受,難受卻又說出個所以然,張飛捶著自己的膝蓋,大叫道︰「這、這、這到底是嘎哈呀……」
听張飛這一叫,蔡鵬再也控制不住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我、我這倒霉的腿,我、我特麼不要了我,我不治了,嗚……」
「翼德!」劉備狠狠地向張飛吼道,趕緊跑過來安慰蔡鵬。
簡雍和王隊也趕緊過來不住勸慰。
終于,蔡鵬清醒了些,意識到自己這樣下去,這頓送別宴就無法進行下去了,強行止住哭泣,胡亂擦了把鼻涕眼淚,擠出一絲笑對張飛道︰「三哥,你嘎哈呀,我也不是不會來了,我治好了傷,立刻就回來的……」
劉備簡雍和王隊也趕緊接下話茬,一點點將話題引向別處。
壓抑的氣氛下,大家都沒了興致,而且蔡鵬有傷在身,眾人也不敢讓他多喝酒。
胡亂扯了幾句,宴席便在灰暗的情緒下結束了。
大家散去前,王隊拉著簡雍,和劉備低低商量了幾句明天啟程的事情。
……
第二天,按照王隊與劉備的約定,為避免蔡鵬再過傷感,劉備吩咐關羽張飛立刻回各自駐地,劉備只帶著簡雍來家中送別蔡鵬。
為避免過于顯眼,只套了兩掛小車,蔡鵬和同行的張昭每人一掛車,王隊騎馬隨行。隨車只帶了簡單的衣物和少許錢。至于去江南的花銷,卻好解決,不是還有「糜土豪」嘛。糜家的生意做得大,生意上的伙伴自然遍布南北,帶上糜竺的親筆信,可是比帶著支票還方便呢。
蔡鵬掙扎著下地給劉備行大禮,劉備趕緊跪倒攙扶,臨到分別,莫說是愛哭、擅哭的劉備,就是跟著劉備來的親隨,也禁不住落下淚來。
蔡鵬堅持不讓劉備遠送,直到劉備答應不親自送,由簡雍代替兄弟們送上一程,蔡鵬才站起身,一咬牙,上了車,不敢再回頭看上一眼……
來到彭城南門,這里卻聚集了許多士兵。
蔡鵬的部屬都在彭城內布防,听說統領要遠走診病,當值的士兵便早早來到各自哨位等候,不當值的,也自發聚集到南門內,列隊等候蔡鵬。
見到這些朝夕相處的弟兄,這些自己親自訓練出的虎狼般的戰士,蔡鵬不敢在兄弟面前流淚,只能緊咬牙關,點頭招手和大家示意。
簡雍待蔡鵬和屬下們簡單打了招呼,便立刻命令兵士們趕緊散去,也催促著車輛趕緊駛出彭城。
一路上,蔡鵬王隊簡雍三人都無言語,直到長亭,便是該與簡雍分別的地方了。
簡雍盡量用輕松的神態,上前想和蔡鵬說上幾句「保重」之類的話,蔡鵬卻緊緊咬住下唇,別過頭去,只是雙手使勁地攥了攥簡雍的手……
……
車子走了,簡雍佇立的身形漸漸隱于起伏曲折的官道之後。
「菜鳥,你真是交了一幫好兄弟啊!」王隊嘆道。
蔡鵬沒有回應。
王隊扭頭往車內望去,只見蔡鵬蜷縮在車上,嘴里死死咬著墊在身下的棉褥,淚水在臉上肆意奔流,身體在不停地顫抖。
「兄弟,不要這樣,再說,你還會回來的啊……」王隊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蔡鵬。
「嗚……」蔡鵬大聲哭了出來……
哭出來,心里便稍微松快兒些,蔡鵬哽咽地道︰「王哥,你不、不懂,他們也、也是我的生、生死弟兄啊……」
王隊沒有答話,王隊何嘗不理解蔡鵬,王隊也曾經有一群生死與共的戰友,而且半數人都已犧牲,才真的是生離死別啊!只是這些事、這些話,實在無法用來安慰蔡鵬。
「哭吧,哭出來能好受一些這也許是王隊能想到的,唯一能用來安慰蔡鵬的話了。
「王哥,我還能回來嗎?我還能和兄弟們在一起嗎?」
王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蔡鵬。
劉備的徐州是保不住的,王隊知道,王隊相信蔡鵬再不熟悉三國歷史,也會知道劉備終究要被曹操趕出中原。找到名醫、治好蔡鵬的傷,本就是未知,即便蔡鵬幸運地痊愈,也會是個漫長的過程,而那時,劉備剛剛積攢的、看似實力強大的徐州集團,會不會已經被曹操打得分崩離析了呢?
更重要的是,王隊內心有一個聲音始終在提醒著︰要把這些隊友,帶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年代、那個世界。
「路還遠啊,慢慢走吧,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王隊不知道是在回答蔡鵬,還是在回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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