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揚鬼上身跑到大總持寺當敲鐘的和尚去了,張老爺就感到心灰意冷。
這一代張家就只有張揚這麼一個兒子,張揚這麼一出家,張家這一門就算是絕戶了,就算是後世丁克滿大街的情況下,這個詞語也不絕非褒義,何況在這麼個注重香火的時代。
沒有辦法,張明遠只得將張揚逐出家門,但凡張揚有一點戀家,有一點將父母家人放在心上就會慎重選擇,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張揚至始至終不該初衷。
這一切都給張明遠很大的打擊,加上在長安城,張揚的事情附近街坊鄰居都知道,每次走出家門,張明遠都感到別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充滿了嘲笑,是啊,他養了一個不孝子,他們張家,就要絕戶了！
時間越長,心里擠壓的痛苦悲憤也就越多,張明遠的身子漸漸的衰弱,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什麼期望了,就當沒有那個兒子,帶著家人南下,回到揚州老家,多少有點落葉歸根的意思。
張揚靜靜的听著妹妹的訴說,他能理解張明遠這樣的做法,哀莫大于心死,在這種情況下,張家的香火眼看著就要滅了,這個事實對于這時代的人都會無法接受的,而且張揚是他的兒子,因為張揚的原因張家絕戶,張明遠覺得這都是他的責任,是他沒把兒子交好,他是張家的罪人！
這樣想著,身心都在飽受折磨,心情郁結下自己身子就會出現問題,心灰意冷想要落葉歸根,希望離家族近一點再近一點,好尋求心理的安慰。
因為對張揚已經不抱什麼期望,所以走的時候並沒有通知張揚,因此張揚才會對張家的行蹤一無所知。
「那麼父親現在在什麼地方,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群芳閣這種地方?」
張揚終于問道自己最關心的話題,他想不通到底家里出了什麼事情能讓一個女孩子不顧顏面的跑到青樓去彈琴賣藝。
听到張揚的問話,張娟開始變得哀傷,
來到揚州的前幾個月,張明遠的心情都很糟糕,每天足不出戶唉聲嘆氣愁眉苦臉,身子更加不行了,直到一天突然就病倒在床,病來如山倒,這一病之下就躺了大半個月,各種珍惜藥草各種補藥不間斷的供給,終于將身子調理好能夠下床走動幾步,不過此時張家的積蓄已經所剩無幾了。
也許是大病一場之後大徹大悟,張老爺像是徹底忘記了還有張揚這麼個兒子,每天都出門溜步鍛煉身體,可就在兩個月前,自從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開始的時候他們也都出去尋找,也曾報告官府,可是都沒有,已經找了幾天,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張明遠就這麼失蹤了。
「失蹤了?」
張揚一聲大叫,他想過很多結果,甚至就連已經去世這樣的情況都考慮過,但是還從沒有想過張明遠會失蹤！
怎麼可能會失蹤?他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不是出手闊綽的富商,剛來揚州不可能與人結怨,這時候還沒有人能倒賣人體器官。可是,他卻失蹤了！
這讓張揚感到很不可思議,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太小了。那麼,他到底為什麼失蹤,又到了哪里,是自己走失還是人為?一時間,張揚想了無數種可能,思緒很混亂。
「爹爹失蹤了之後,開始幾天家里還努力尋找,可是時間一長,人心都散了。」
許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張娟將頭埋在雙臂之間,聲音悶悶的,
「後來,下人們都說爹爹已經找不回來了,可能已經,已經死在了外面,」張娟的聲音開始哽咽,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到現在為止她仍然接受不了他們這麼說自己的爹爹,每次一想起來都會很傷心。
「開始的時候姨娘們還會呵斥他們,可是漸漸的,就連姨娘們也這樣說了,後來,他們將家里僅有的東西都帶走,就只剩下娟兒自己了。」
話說到這里張揚已經全都明白了。應該是張明遠失蹤,且長時間沒有音訊,家里人都認為他已經死去了,所以將家里僅有的一點東西也都瓜分掉帶走,只留下張娟一人。
至于她又為何到群芳閣去彈琴賣藝,這實在是太好理解了。
作為一個女孩子,一個封建社會的未成年女孩子,除了這樣靠著自己的一點琴藝賺點錢養活自己,她還有別的什麼方法嗎?
就算是在後世,除了一些黑心的老板,誰會用童工,更不用說是在千年之前的大唐。盡管這時代的風俗在整個封建社會里都算是比較開放了的,但是,作為女子仍受到諸多限制。
而且,按照張家以前的家境,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小富之家,不然張明遠也不會有幾個偏房,雖說古代是不禁止納妾的,但要是貧困之家,又如何能夠納妾,就算人家姑娘哭著喊著給你做小老婆,但是如果家里一貧如洗,怎麼能夠養活一大家人?作為一個嬌養大的姑娘,張娟所掌握的生存技能可想而知會有多麼薄弱。
那麼,為了不至于餓死,張娟也只能用自己唯一的技能去換取生存的價碼。
值得張揚慶幸的是,總算這丫頭還有幾分心思,屬于那種干一回撈一票歇一陣的方式,就是只有在沒有銀子的時候,到群芳閣彈琴,賺到錢之後就離開,這樣周而復始的堅持了兩個月,等到了自己來的這天。並沒有傻傻的听憑花碧落的蠱惑將自己完全賣到群芳閣,若不然的話,今天他要想將張娟帶走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這時候,是沒有人權可言的,人口買賣完全合法,而且一旦賣身到青樓,就屬于賤籍了,想要月兌身就難了。
看著仍在哭泣顫抖的小丫頭,張揚感到心里松了口氣,總算是沒有更壞的事情發生,在青樓里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之後自己找到老李同志那兒恐怕都不會有什麼道理可言,畢竟好人家的閨女誰會到那種地方去?
張揚三呼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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