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都,已是一年光景,這一年,對流螢來說,卻是極致的刻骨銘心。
從死到生,從散到聚,一切的一切,最終,卻還是回到了這里。
她站在王府門口,望著遠處的繁華,勾唇輕笑。
蕭天佑,慕容鸞裳,我回來了,你們,就等著接招吧!
「螢螢,在想什麼呢?」蕭清絕走來,順手將她摟進懷中,低聲問道。
「沒有。」輕慢的開口,唇角含笑。
昨夜,依舊睡在蕭清絕的懷中,一夜無夢。
每次,在蕭清絕的身邊,她總是能無盡的心安,這種感覺,只有蕭清絕才能給她。
「走吧!」蕭清絕牽起她的手,與她向著上官府的方向而去。
昨日歸來,今日的主要任務,自然是去上官家了。
他們走在街角,便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百姓指指點點,但是,認出蕭清絕的時候,百姓也只剩下滿滿的祝福。
其實,也沒有多少人會去質疑清王妃是不是不知廉恥之類的事,大家都只會認為,清王妃勇敢,清王爺深情,他們,是天生一對。
來到上官府,守門的小廝瞧見蕭清絕,連連的叩拜請安,便有人去通報給上官丞相,而蕭清絕牽著流螢入府,也不會有人阻攔。
流螢進了上官府,望著府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眼中滿是晶瑩。
離了這麼久,她終于,是回來了。
「素兒……」上官丞相急切的喚著。從書房趕了過來,著急的想要見到流螢。
流螢听見聲音,便是朝著上官丞相所來的方向瞧去。
上官丞相自走廊的一側走來,到了主屋前。便是瞧見陽光下,蕭清絕與流螢站在那里,一時間,停住了腳步。
流螢看著上官丞相,露出淺淺的笑,眼淚卻是一瞬間滑落。
那個站在那里邁不開腳步的男人,是她的父親,是疼了她十七年的父親,她瞧著父親。只覺得,他似乎老了很多,滄桑了很多,心中滿滿的歉意霎時間涌上心頭。
上官丞相定定的望著流螢,那容顏,他是陌生的,可又是熟悉的。
且不說,流螢的容貌像級了她原本的娘親,她這渾身透出來的氣息卻是他所熟悉的,是他的素兒。
上官丞相眼中隱隱有些淚光在閃爍著。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卻不能沖動的過去認女,只正了正神色,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清王爺大駕,臣有失遠迎!」
「上官大人不必客氣!」蕭清絕抬手,淡淡一笑,道。
「清王爺,請!」上官丞相正身。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們進屋。
蕭清絕點頭,便是牽著流螢。向著上官丞相而去。
上官丞相隨後跟上,吩咐旁邊跟著的僕人道︰「通知夫人和二小姐到書房來,不許其他人進來打擾!」
「是!」下人們低低的應聲。
蕭清絕與流螢先一步進了書房。到了書房之中,流螢便是松開蕭清絕的手,徑直走到書桌前,伸手拿起擺在一旁的書冊,翻閱了起來。
蕭清絕望著她這般模樣,只是溫柔的瞧著,並未出聲打斷。
「蕭清絕,你瞧,這本書是我抄的。」流螢微微笑著,對蕭清絕說道。
上官丞相隨後進了書房,便是听見流螢的這句話,便也沒有打擾,就站在門口,慈祥的注視著她。
那本書是為《百官策》,說的,都是為官之道。
流螢松開那本書冊,轉而到了一旁的書架,踮起腳拿起最上面一格的一尊木雕龍,笑著對蕭清絕道︰「蕭清絕你看,這也是我做的,是不是很好看?」
「嗯。」蕭清絕溫柔的點頭。
那木雕,雕的模樣便和他懷中那塊絕沉木的龍形一般。
流螢淺淺的笑著,輕輕撫過那木雕龍的身體,略微感傷的說道︰「這只龍,是師父教我雕刻的,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教我了。」
蕭清絕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木雕龍,放回到原位置,道︰「我也會木雕,你想學,我教你。」
流螢溫柔的笑著,看向蕭清絕,這時,才發現門口的上官丞相。
「……」她動了動嘴唇,卻是不知道該不該喊,畢竟,現在,她已經不再是上官素櫻了,也不知道,爹還能不能接受自己。
「素兒……」上官丞相一開口,一把老淚就落了下來。
「爹……」
流螢低低的喚著,瞧見上官丞相這般,頓時淚如雨下。
「素兒……」上官丞相又是喚了一聲,便是朝著流螢走來。
流螢朝著上官丞相奔去,投入他的懷中,更是放聲大哭起來。
蕭清絕在一旁瞧著,不由得為之動容。
他見過流螢哭泣,第一次,是因為放棄,第二次,是因為重逢,而這一次,他想,是感動和喜悅吧!
「爹的素兒,讓爹好好瞧瞧……」上官丞相松開流螢,握著她的雙肩,仔仔細細的打量起她來。
「好……」流螢笑著回到,臉頰上是未干的淚痕。
上官丞相打量一番,心疼的開口道︰「這身子比你之前還要瘦弱,你這孩子……怎麼也不把自己養胖點啊?」
流螢忍不住笑,打趣般的道︰「爹,我身子好得很呢!再說了,胖胖的才不好呢!我要是變胖了,那沒人要了怎麼辦?」
蕭清絕忍不住開口道︰「不會,我也希望你胖點。」
流螢白了蕭清絕一眼,繼續看向上官丞相,笑呵呵的道︰「爹,咱們不哭了,素兒回來了。以後都會在天都了!」
「嗯,爹知道,爹是太開心了!」上官丞相點頭,又忍不住落淚。
正說著。卻听外面傳來上官芸婀的聲音——
「哎呀,娘親你慢點啊!姐姐在里面,不會跑掉的……」
「不行不行,我得跑快點……」
「欸?你慢點,你別摔了啊!」上官芸婀焦急的喊著。
……
她們的聲音越來越近,流螢便是朝著門口瞧去。
很快,上官夫人的身影便是出現在了門口。
上官夫人跑得著急不已,可是真的到了門口的時候,卻是停住了腳步。望著里面的一切,腳步變得徐緩。
上官芸婀隨後跟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將上官夫人推進了屋里,順手關上門,郁悶的說道︰「哎喲,娘親啊,我都說了,姐姐在這里,不會不見的啦!」
上官夫人卻是朝著流螢走了過去。一步一步,眼神復雜,表情哀傷。
流螢轉向她,忍著落淚的沖動,就那麼看著她走來。
「素兒……真的是娘親的素兒回來了嗎?」上官夫人喃喃的開口,望著流螢,遲遲不敢相信。
上官夫人真的是不敢相信,她害怕自己是在做夢。
流螢張開雙臂,上前一步抱住上官夫人。輕聲說道︰「娘親。素兒回來了,這一次。真的回來了。」
閉眼,淚滴滑落,濕了眼。
「素兒。素兒……」上官夫人不由得抱住流螢,積蓄許久的淚徹底崩潰。
上官芸婀也不由得在一旁抹著眼淚。
「娘親,咱們不哭了,好不好?」流螢松開上官夫人,拿起帕子替上官夫人擦去眼淚,溫柔的笑著說道。
「好,好……不哭了……娘親再也不哭了。」上官夫人吸了吸鼻子,望著流螢,破涕為笑。
流螢淺淺的勾起唇角,溫和的望著上官夫人。
她回來了,一家團聚,這,是個好的開始,不是麼?
「對嘛!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不可以哭了哦!」上官芸婀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嘟起嘴,不樂意的開口道。
「對對對,不哭,不哭。」上官丞相也不由得擦去眼淚,說道。
流螢轉向蕭清絕,道︰「蕭清絕,中午你下廚好不好?」
蕭清絕點頭,走過來,到了她身邊,問道︰「你想吃什麼?」
流螢眨了眨眼,看向上官夫人,便笑呵呵的道︰「我娘親知道啊!娘親,讓蕭清絕陪你去燒飯吧!芸婀,去幫忙!」
「嗯。」上官夫人欣然同意。
「好。」上官芸婀笑著應聲。
蕭清絕自然知道流螢的意思,她是想單獨跟上官丞相談什麼事吧,可是,她談什麼非得要避開他呢?
流螢似乎是看出來蕭清絕的顧忌,便笑著說道︰「快去吧!我要跟爹好好商量一下,怎樣才能讓納蘭先生名正言順的來幫我們。」
蕭清絕听了這話,便是釋然了,點頭道︰「好。」
流螢微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便走過去將門關上。
「素兒說的納蘭先生可是納蘭久讓?」待其他人都離開之後,上官丞相問道。
「正是。」流螢應聲,緩緩轉身,便是與上官丞相各自落座。
上官丞相表情復雜的看著流螢,終是感嘆一聲︰「爹的素兒,終歸是長大了……」
流螢知道上官丞相說的是她性格變了。
從前的上官素櫻,很少去關心蕭天佑的政事,也從不關心哪些人為他用,哪些人不為他用,更不會跟上官丞相探討政事。
可如今的她,卻學著替蕭清絕拉攏勢力了。
這便是她的變化,落在上官丞相的眼中,卻讓上官丞相覺得自己的女兒,承受了太多太多。
流螢只是溫柔一笑,道︰「爹,素兒是懂了很多,可是,卻依然是爹的女兒。」
上官丞相釋然的點頭,道︰「嗯,爹知道,不過,你想跟爹聊的,應該不僅僅是納蘭久讓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