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偏差 第十三章

作者 ︰ 浮圖

但這兒是蘇二的地盤,陸訥還是沒骨氣地跑去坐了他的位子。

坦白來講,陸訥還是有點兒小緊張的,想著,他如今對面坐著的這些人,可算是s城最頂尖的那一撥兒衣冠禽獸了。換了上輩子,陸訥哪能想到這種情景啊,就是幾個小時前,他也想不到他一純潔的勞動模範能跟這一大幫子的**的資本家兒子混一塊兒啊。

蘇二就坐他左手邊,右手搭在陸訥的椅背上,整得陸訥特不自在,就跟第一次上學坐板凳似的,那叫一個腰背挺直兩肩放平神情嚴肅。蘇二還老喜歡在那兒充人生導師,指點陸訥怎麼打牌,把陸訥給煩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話給抖落出來了,「你能不說話嗎?怎麼跟一敵特分子似的,老嚴重擾亂我作戰思想!」喊完才愣了,心想,壞了,怎麼把蘇二當他上輩子的那些三教九流的牌友了。

蘇二也愣了,估計他打從娘胎出來還沒人這麼說話,瞧著陸訥的目光有點兒異樣。

桌上其他人的臉色也挺精彩紛呈,好像都沒見過人類似的都特別稀奇地看著陸訥。

還是坐陸訥對面一微胖界人士給打了圓場,「就是,蘇二你邊兒去,我看小陸自己打得挺好的。」

立刻有人接著調笑,「喲,蘇二少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吶。」

陸訥在那兒低頭不吱聲裝孫子,蘇二特別有風度地一笑,沒翻臉,略略狹長的眼楮看著陸訥,特別寬容地說︰「行行,我不說話。」

蘇二這狗頭軍師不瞎指揮,陸訥的手氣就蹭蹭蹭地壯起來,擋都擋不住。

打了一晚上麻將,剛散場就有人嚷嚷著叫東西吃,屋子的床上、沙發上歪七倒八地躺了四五個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過了一晚上,臉上的妝容都浮起來了,都跟被人糟蹋蹂躪過似的,滿地都是煙頭,屋子里騰雲駕霧青煙裊裊,跟仙宮似的。

陸訥愣是一晚上沒下火線,卷了這幫孫子小四千——昨晚上打到中途有哥們熬不住,摟了個姑娘上隔壁屋睡覺去了,蘇二給接替上,一晚上就見他在那兒氣定神閑地輸錢,搞得陸訥特別過意不去——主要是因為他本來就是接替蘇二打的,原始資金都是蘇二的,想了想,還是悄悄把贏來的錢都還給蘇二了。

蘇二一晚上沒睡,估計腦袋有點遲鈍,就直愣愣看著那沓粉紅色的票子,也不接。

桃花眼把腦袋湊過來,大驚小怪地沖蘇二擠眼楮,「呀呀,漾兒,居然有人給你派錢!」

他這一喊把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給招來了,陸訥就有點兒急了。蘇二深深地看了陸訥一眼,伸手接過票子隨手就遞給桃花眼,淡淡道︰「你給分分——」

陸訥還沒明白呢,就見桃花眼接過錢,回頭就給滿場派錢,凡在場的不管誰的女伴男伴,人人有份,人人臉上眉開眼笑的,就只剩陸訥一人愁眉苦臉了——他要早知道蘇二這麼個敗家法兒,他也就不假好心假義氣了,他自己還一扯著文化大旗掙扎在貧困線上的知識分子,陪了這幫孫子一晚上,結果除了腰酸背痛,啥也沒撈著。

蘇二瞧著陸訥的臉色嗤笑了一下,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走,帶你去吃早餐。」

早餐吃的是港式早茶,陸訥悶頭給吃了四個叉燒和一籠豉汁鳳爪,吃完早餐,有人回屋睡覺,有人提議去騎馬——這度假村就有一特大的馬場,桌上的那些男孩兒女孩兒重新洗了臉化了妝,又變得光鮮亮麗,跟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似的,一個個都挺興奮的。陸訥委婉地表示想走了,蘇二不知道是真沒听見,還是裝著沒听見。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奔去馬場,就見滿眼綠油油的人工草皮,那些俊男美女們就在那邊驚嘆呀,跟一輩子沒見過青草似的。陸訥大學時跟眼鏡兄張弛去內蒙古玩兒,住一牧民家里,那才叫天蒼蒼野茫茫,騎半天馬也不見個人煙,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就抽一口牧民自己卷的旱煙,躺在草地上感受天高地迥,不遠處的牛糞還是新鮮滾燙的,時間在那地方流逝的速度仿佛都極其緩慢,讓你不得不思考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陸訥小跑了兩圈,覺得沒多大意思,跟在金魚缸游泳似的。

「哎,怎麼不跑了,不喜歡?」

陸訥回頭一看,就見蘇二騎著一匹淡金色的馬小跑著追上自己,身上還穿著專業的騎裝,襯得腰身窄緊挺拔,瀟灑得不得了。

「一晚上沒睡,有點兒沒精神。」陸訥隨口找了個借口,想了想,還是問了岑晨和唐帥軍的情況。蘇二似笑非笑地看了陸訥一眼,「你還挺關心他們呀?」

陸訥一听這語氣覺得不妙,趕緊申明立場,「我這不是一問嘛,而且,我們劇組也等著導演開工呢。」

「那你可以回去告訴他們,這戲啊,拍不了了。」說完也不理陸訥了,就騎著馬得得得地小跑著走了。

陸訥一听這話,心里面有些不舒服,雖然岑晨和唐帥軍算是自作自受,可說實話吧,蘇二也沒正兒八經地把岑晨當一回事兒啊。至于唐帥軍,陸訥倒是覺得挺能理解的,古往今來,搞藝術的一般都比一般人元氣充沛熱愛婦女,就算自己想潔身自好吧,也擋不住前僕後繼想為藝術獻身的姑娘小伙。

騎完馬又有人提議去釣魚,馬場旁邊就是水庫,山是山,水是水,風景如畫,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地殺到水庫邊上,又是遮陽傘又是防曬油又是墨鏡,邊上小圓桌冰飲雞尾酒一應俱全。

陸訥找了個陰涼的地兒躺躺椅上睡覺,不一會兒听到丁零當啷一陣兵荒馬亂的響動,男孩女孩咋咋呼呼又叫又笑,似乎是蘇二釣了條三十幾斤的大青魚。陸訥依舊沒睜開眼楮,想就憑這水庫服務周到的樣子,兩三台氧氣機開起來,別說青魚,鯊魚我都能給你釣起來。

一直玩到十一點左右,戰利品頗豐,人人興致高昂,說要請晶粹軒的郝大廚做全魚宴。于是一水兒的豪車載著美人載著戰利品又呼啦啦地奔去市區。

來時陸訥坐的是桃花眼的車,回時坐的是蘇二的布加迪,一路上也沒吭聲,就窩那兒眯著眼楮睡覺,到了市區,才像是漸漸有些緩過來了,瞧瞧四周,總算又是自己混跡的江湖了,于是跟蘇二說︰「哎,靠邊兒停停。」

蘇二以為他想上廁所呢,就把車給停一肯德基邊上了。陸訥打開車門下車,彎腰對車里的蘇二說︰「那全魚宴我就不去了。」

蘇二的臉吧嗒一下就掛下來了,那臉色跟剛參加完追悼會似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車子刷拉一下就沖出去了,噴了陸訥一臉的汽車尾氣。

陸訥想也知道蘇二生氣了,不過陸訥真不想跟這些人玩了,太累。攔了輛出租去了晶華酒店,把他那輛三輪摩托騎回了家,進屋就撲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一直睡到下午三點,被餓醒了,看了看手機,有兩通未接電話,一通是張弛打來的,回過去時沒人接,一通是劇組的美工小妹打來的,兩人講了十來分鐘,果然今天劇組沒能開工,一大波人等著導演,但導演就跟失蹤了似的,「反正整件事就透著詭異」美工小妹以女人的直覺下了此定論。

一直到三天後,唐帥軍才出現在劇組,不過不是開工,而是宣布劇組由于某些不可抗因素,要暫時停工。劇組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慘淡,拍電影跟其他工作不一樣,它是拍一個電影,籌建一個工作組,工作人員都是臨時組建的,你這電影停拍了,就代表著有一大批人要暫時失業,關鍵是,這種情況,十有j□j還拿不到工錢。陸訥雖然沒等著這份場務費付房租水電費,可他勞心勞力一個多月,弄成這個結果,挺糟心的。但看唐帥軍兩眼無神萎靡不振,一副早期抑郁癥的模樣,陸訥知道,唐帥軍算是栽了——現在大部分人還沒有見識過蘇二的手段,陸訥可是一清二楚,那絕對是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主。

接下來幾天陸訥哪兒都沒去,就窩出租屋里寫劇本兒呢,目前看來,陸訥還得靠一桿筆桿子養活自己。這回陸訥沒整自己那些文藝情懷,他的目標很明確,就給弄個能賣錢能馬上拍的都市輕喜劇,定下基本基調後,將目標觀眾、年齡層,電影風格等各個方面綜合了一下,再來個稍微具有爭議的話題,就開始動筆,寫了差不多一星期,就完稿了,發給從前跟陸訥聊過的那個電影公司負責人,那人看了以後,跟陸訥說劇本他們要了,再來還想跟陸訥見一面,談談其他合作的事兒。

在一家有點名氣的咖啡館定了時間,陸訥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就騎著那輛摩托去了。兩人從前一直都只在網上聊,這還是第一次見面。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還算投契,對方是一挺有名的電影公司的小負責人,專門負責劇本審核這一塊兒,先頭看過陸訥給他的幾個劇本,印象都挺深刻的,就想問陸訥願不願意跟電影公司簽約,專門寫劇本。

陸訥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寫劇本就是他目前的一個維生手段,他的最佳理想是,自己寫,自己拍,一旦跟人簽了約,就跟栓了條狗鏈在脖子上似的。對方也沒勉強,要了陸訥的銀行卡號,說回頭就讓財務部把錢打給他,又說陸訥以後若有新劇本務必先給他看。

陸訥連說沒問題,笑眯眯目送人離開,想著馬上就有一筆小錢進來,緩解一下愈漸縮緊的褲腰帶,頓時也不急著離開了,瞧著馬路對面圍起來的建築工地,想著自己才一星期沒出門呢,外面世界怎麼就翻天覆地地變化呢,再過幾個月,s城第一高樓就不是挺立了三十多年的嘉禾大樓了,而是眼前這正日夜施工拔地而起的蘇氏中央大廈了,整個s城以一種火箭的速度奔向大富,暴富,把幾百年前的一個小小的漁村推擠成世界有名的大港口和金融中心。

正想得出神呢,對面位子上落座了一個人。

陸訥第一眼沒認出來,第二眼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媽蛋的果然是這時代變得太快,他已經跟不上節奏。算算日子,他也就小半月沒見岑晨吧,這丫不知是不是跑韓國整容去了,好歹原來瞧著挺單純挺乖巧的男孩子,如今穿一件黑色真絲無袖衫,脖子上戴一條孔雀藍印花的小絲巾,畫著深深的眼線,耳朵上打滿了耳洞,墨鏡架在額頭,瞧著跟雜志上那些又頹廢又妖媚的搖滾明星似的。

陸訥一見著岑晨就覺得沒好事,岑晨見著他還挺高興的,「我老遠瞧著就覺得像陸哥你,就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陸訥懷疑地看著他,「你怎麼在這里啊?」

「我就跟朋友來玩啊。」他自顧自地跟服務員要了杯咖啡,又回頭跟陸訥訴苦,「其實我早想來找陸哥你了——」

陸訥立刻警覺起來,「找我干嘛?」

「不干嘛呀,就想謝謝你來著,那天多虧你來了,我還以為真的會沒命呢,嚇死我了。」說起這個,他小臉刷白,心有余悸。

陸訥頓時黑了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蘇二少是什麼人,你也真敢?」

岑晨嘟了嘟嘴,愁眉苦臉道,「我也是沒辦法呀,就蘇二少那操守,我還不得時刻做著卷鋪蓋走人的準備呀。還是陸哥你說得對呀,能在熒幕電視上露臉的機會是多麼難得呀,多少人千辛萬苦地就為了這麼一個鏡頭,我不得抓住機會,讓導演深入地認識一下我,以後多給我些這樣的機會,萬一以後蘇二少不要我了,我也不至于什麼都沒撈著。你說,像我這樣小小年紀就出來漂的,誰沒個一本兩本的辛酸史啊。」

他吧嗒吧嗒說完,端起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又用紙巾小心地按了按唇角,注意不要擦掉唇彩,然後拎起小包,說︰「哎,陸哥我得走了,我朋友還等著我呢,有空找你玩啊。」

岑晨走後,陸訥又坐了一會兒,想著岑晨,先還覺得膈應,繼而失笑,覺得要把岑晨的生活拍成一部電影,那絕對比一般人的都傳奇都賣座。

付了錢,陸訥離開咖啡館,剛跨上摩托呢,就听見一聲「小陸」,親熱得跟見了歸國親兒子似的,陸訥轉頭一看,就見一體型如山的胖子胳膊下夾著公文包笑容滿面朝他走來,身後一輛黑色的大奔。

陸訥腦內的搜索引擎立刻啟動,兩秒鐘之後,臉上掛上了跟胖子如同一轍的笑,「哎呀,王總,這麼巧在這里遇見你。」

此人正是當日在晶粹軒和陸訥有過一面之緣的王胖子。當初陸訥和張弛還指望著他給投資呢,難為陸訥從一堆胖子中把他給分辨出來了。

「最近忙啥呢?」

「瞎忙唄,哪兒比得上王總日理萬機啊。」

「小陸你就是謙虛。」王胖子拍著陸訥的肩膀,臉上的笑容跟烤饅頭似的豐澤而樸實,泛著閃閃的油光,「小陸啊,你怎麼不說你跟蘇二少關系那麼好呢?」

陸訥一愣,「王總說什麼呢,蘇二少什麼人吶,哪里是我這樣的小人物高攀得上的啊。」

王胖子有些不高興了,「小陸,這就是你不夠朋友了啊,我都看見了,就上星期,你和蘇二少他們在濱湖天地玩,我沒有說錯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陸訥哈哈幾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任王胖子在那兒腦補。

王胖子證實了心里的猜測,顯得越發親熱,「哎,小陸啊,你那電影怎麼樣了?」

「噢,還在籌備。」

「這樣,找個時間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陸訥的眼中精光一閃,連忙說︰「看王總什麼時候有空吧。」

「那就明天晚上,我現在要去跟人簽個合同,先走了,明天晚上見。」

「好的好的,王總慢走。」陸訥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看著王胖子的艱難地擠進黑色大奔的車門,車子緩緩地駛遠了,陸訥一拳捶在摩托車上,想仰天長笑——我次奧,蘇二你個孫子總算做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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