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地開了,白光瞬間傾瀉進來,流光白芷,幽蘭沁香,掃除了一室的晦暗。溫玉倚坐在榻邊,幽幽轉首,正對上他溫潤的眼眸。
「到處尋你,原來你在這兒。」
溫和的嗓音中夾雜著一絲擔憂,臉上柔和的線條恍如初見時那般,那時候她六歲,他八歲。
——你是誰?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快吃吧,這是今天來的時候經過天香樓買的栗子糕,可好吃了。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先生曾說過,翡翠齊火,絡以美玉,所謂玉也,石之美者,以後就叫你阿玉吧!
他是第一個除了丹姑姑以外無條件對她好的人,也是第一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手的人,可為何偏偏是顧家的兒子?那封信上的內容,字字句句無不令她震驚。她終于明白外祖為何那麼抗拒顧家;終于明白丹姑姑口中的難言之隱;終于明白為何身為侯府嫡女,卻如同寄人籬下的流浪貓……
「顧辰暄,不要對我那麼好。」
你會後悔的……
最後五個字她沒有說出來,或許是不忍,或許是想給自己留點余地,或許是別的更深層次的東西。
顧辰暄的眸中閃過一絲驚異,大概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稱呼他,但卻只是一瞬之間的,旋即默默釋然。他緩緩踱了幾步,在她的面前坐下,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安慰道︰「阿玉,我知道你傷心,想哭就哭出來吧。」
溫玉緊抿著唇,她不能哭也不想哭,忘記是誰說過的,眼淚是留給弱者的。
她兀自垂眸,盯著他腰間的玉石出神,他卻又在耳邊低低勸道︰「阿玉,你還有我,我答應你,無論何時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當真?」
她只是無意的接了一句,眼楮卻不看他,他卻像舒了一口氣,急急保證道︰「當真,等回到烏蘇,我就去跟爹爹稟明,娶你為妻。」
溫玉木然抬眸看他,他眼中閃爍的光芒刺激著她的心房,內心竟有一絲顫動。她從未懷疑過他的真心,可是他是顧家的人,而顧家是她的仇人。
「好,我答應你。」垂下的眼瞼遮擋住了她所有的心事,一個計劃在她心中悄悄衍生。
顧辰暄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激動地將她抱在了懷里,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嘴里徐徐說著寬慰的話語。溫玉默然環上他的腰身,唇邊浮現一縷淺笑,低聲說道︰「那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從今往後只能娶我溫玉一人。」她一字一句緩緩道,像是訴說著兩人的誓言,卻是這樣一個時機,這樣一個檔口,而心底是另一番景象。
他在她的耳邊低聲淺笑,像是在笑她的傻氣,又似乎在為她的在意而欣喜,嘴上卻是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答應你,從今往後,我顧辰暄的妻子只有溫玉一人。」
如同得到愛人最好的承諾,如同這世上千千萬萬個幸福男女中的一人,她也低低地笑開了……
「啪——」
狠戾地掌風甩過,男子的左臉立時多了五道鮮紅的指印,他乖順地垂著頭,不敢多說一句。
「你們幾個廢物!不是說那個臭丫頭已經摔下懸崖死了麼!怎麼竟然還大搖大擺地坐著馬車回來了!」
顧秋月怒吼著,精致的妝容因憤怒而變得扭曲,房間里的溫度低到了極點,連空氣都變得越發稀薄,只听離得稍遠點的男子顫聲道︰「我們的確親眼看著她跟另一個人摔下懸崖的,那底下萬丈深淵,一般人是活不了的……」
「怎麼?那臭丫頭看來還不是一般人了?你們一群廢物!都給我滾!」
顧秋月氣得拍桌,桌上的青瓷茶具也跟著顫動,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珠兒覷著神色,輕輕挪步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低聲勸道︰「夫人莫要生氣,既然回來了,咱們就用回來的法子對付她……」
顧秋月朝她挑眉,兩人的唇邊皆蕩起詭秘的笑意。
翌日,馬蹄蕭蕭,回京的馬車已經來到了烏蘇城外三十里處。行走在山路間,縷縷山風順著飄起的車簾吹進車廂里,溫玉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已有半日沒有說過話了。
顧辰暄看著她沉默的身影,微微蹙著眉頭,他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他隱隱覺得並不只是因為親人的離世。他有時也總想著,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但是每次看見她淺淺的笑容,那笑總是未達眼底,眼眸深處的那抹復雜讓他些微不安,不知何時,覺得自己離她仿佛越來越遠了。
他兀自斂了神色,將手中的水壺遞予她,淡淡道︰「喝點水吧,天氣悶熱,不要中了暑氣。」
她沒有轉身,他的手便一直僵在半空,等了許久,似乎都沒有回應的意思,正當他收手的時候,她忽然接過了水壺,臉上依稀殘存著一絲愁色。她沒有喝,只是攥在手里痴痴地發著呆,那凝神的模樣帶著半分疏離。
「該到烏蘇了吧?」她的聲音輕得沖碎在「噠噠」的馬蹄聲中,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低聲詢問,若不是他仔細听,當真以為是她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息。
「就要進城了,我先將你送回府,晚點時候再來看你。」
溫玉默然點頭,沒有在意他說了些什麼,眼楮掠過他,望向他身後窗外的風景,依稀想起月前她逃離侯府的情景,第一次遇見蕭九的情景,黑夜山崖下的情景,神秘黑山族的情景……
不過短短一月,似乎經歷了許多。烏蘇,丹姑姑,玉兒答應你的,玉兒就要回來了。這次,她定要討回她所失去的,還有娘親的仇,外祖的仇,整個桑家的仇,也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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