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病房的門外傳來細微的敲門聲響。
很快門從外面向里推開,蘇雲玉的半張臉露了出來,她似乎沒想到病房內有這麼多人,表情微怔,泛紅的眼眶明顯是拭過淚的證明。
眼角的余光不經意掃過林盛夏的臉,原本松弛抓著門沿的手驀然收緊,佯裝不在意的別開臉,與元霑的視線在空氣里相撞著。
如果讓他知道齊皓還活著,恐怕真的會斬草除根,趕盡殺絕的!
林盛夏自然也沒有想到顧允兒會這樣開口,她的情緒很明顯激動了,人一旦激動起來說出的話就不受控制,多麼傷人的言語都會不經大腦的月兌口而出,她不希望他們兩個人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對話。
「什麼都不用說了!大哥,你讓我太失望了!」顧允兒將單肩包跨上,胡亂的抹著臉上的淚痕,剛才那個無聲的電話她相信是齊皓給她打來的,她不相信他像是電視上說的那樣已經死了!
謝青鴿幾度嘗試開口,手指緊扣在心髒處,她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終究還是傷害到了顧澤愷,卻遲遲都發不出任何聲音,轉而將失望憤怒的視線射向面如死灰的顧弘!
顧澤愷聞言高蜓身軀猛地一震,像是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顧允兒的口說出來似的,瞳孔內劃過深諳的疼痛!
「想必這里也不歡迎我,我也該走了,如果領事館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認領尸體,我會記得給你打電話的!」
林盛夏兩人是在輸液區找到顧允兒的,而那時她正蹲在地上緊握著手機無聲流著淚,大掌還緊抓著糖糖的小手,似乎是害怕她跑掉似的。
誰的心,不是傷痕累累的?
待到顧允兒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處,時間仿佛在這刻也跟著停止,林盛夏摟著糖糖看著依舊站在原處的顧澤愷,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安靜的闔上雙眸,密實睫毛卻在不經意的動作。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當年怎麼能夠做出那麼禽獸不如的事情?甚至當著她的面說出至少他對蘇紫是真心的話?那麼這幾十年的相濡以沫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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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輸液區聲音很嘈雜,顧澤愷不知道就這樣沉默了多久,終于睜開了眼楮,他甚至輕聲的笑了笑,沖著表情擔憂不已的林盛夏。
顧允兒扔下那句話之後看也不看顧澤愷的轉身向著這層的禁急樓道跑去,她需要冷靜下,剛才齊皓給自己打的電話她不能夠告訴大哥,大哥的手段有多麼狠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他緩緩的松開了握著的薄被邊沿,涔薄的唇角嘗試了好幾次,終于勾起了類似平日里的淡笑。
「允兒,你怎麼了?」林盛夏剛剛出聲,還不等走過去,顧允兒卻倏然的直起身來,用著復雜的淚眼轉身看向顧澤愷,紅腫的眼眶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更顯清晰,惹人心疼!
顧澤愷沉默不語的望著顧允兒,這是他從小保護到大的妹妹,除卻顧太太之外最疼愛的女孩,可現在她卻站在那里口口聲聲的為著另外一個心懷不軌的男人質問他!
糖糖很明顯也看到蘇皓軒,她因著害怕倏然摟緊了林盛夏的脖頸,她不由的想起體育教師里綠色柔軟的地毯,渾身濕噠噠的坐在上面直到力氣都消耗干淨,無力蜷縮著,心里不解為何蘇皓軒會那樣對待她,他們是朋友不是嗎?糖糖心里委屈不已,她從來都沒有欺負過蘇皓軒的,她很冷,很想要回家,只是哭的累了都沒人來幫自己開門……
一片的寂靜里,顧澤愷突然有了動作,他徑直將放置在身體一側的果籃與營養品提起,向著謝青鴿的病床旁走去。
牽著糖糖,同來時的溫馨不同,從上電梯到出電梯他們全程都沒有在說一句話,人-流依舊擁擠,顧澤愷依舊保護性的將妻女護在身旁,有些東西卻同來時不一樣了。
只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這個男人?她又何嘗逃月兌得了老天的懲罰?可他們的罪過為何要讓這些孩子來承擔?他們到底要有多自私才能做出傷害孩子們的事情?
蘇雲玉很顯然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因著感覺林盛夏的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自己臉上,不自覺的將臉壓得更低,像是要將自己臉頰處的火燒痕跡隱藏起來。
「我沒事,走吧,我們回家簡單的一句話,他斷了幾次才說完,往日里深邃的瞳孔此時看起來有些暗淡,可在表面顧澤愷卻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伴隨著元霑同蘇雲玉的離開,偌大的病房內再度陷入到死寂般的沉默里,林盛夏十指緊扣著顧澤愷冰冷無比的手,那種冰冷就像是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她的視線從未在他臉上移開,親眼見證著這個男人雕塑般的深邃五官漸漸從震驚恢復到死寂般沉靜,他太過于平靜,而這不正常的表現令林盛夏如此不安,她反倒寧願顧澤愷宣泄出來,也不要他保持這樣的安靜。13acv。
「允兒不知道真相,所以一時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林盛夏的聲音很輕,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到她所說的話在此時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已經是幾個月的時間過去,蘇皓軒長高了些,身上的校服將他身形映的更為單薄,他像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被林盛夏摟在懷的糖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大腦。
顧澤愷比林盛夏多向前走了兩步,動作卻戛然而止于原地,他緩緩側過身去看向林盛夏,眼底里有著細微情緒波動,帶著無聲的渴求。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林盛夏的表情一怔,被佣人牽著的蘇皓軒赫然出現在她視野範圍內,看樣子是剛剛從學校接來沒多久,就連身上還穿著幼兒園的校服。
「女乃女乃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就讓允兒打電話給顧太太!」顧澤愷直起身來,皮鞋踩在瓷磚上的聲音過于沉重,表情卻與往日沒有任何異常,林盛夏見他這幅模樣卻是心底一顫。
修長的腿骨關節略顯僵硬,從遠處看更像是機械般動作著,秦管家頹然的跪在瓷磚上,顧澤愷看也不看的穿過他,直到來到面色暗淡的謝青鴿身旁。
顧弘渾濁的視線環繞著病房一周,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謝青鴿如今用著再陌生不過的眼神冷冷凝著他,同林盛夏十指相握的顧澤愷表情死水般平靜,眼底卻包含著洶涌的情緒,不知為何,在顧弘同他對視的瞬間,心底里有種莫名的愧意,很輕微的劃過,卻同樣令顧弘早已被利益蒙蓋住的心刺痛!
「大哥,是你對不對?齊皓在法國出事跟你有關系對不對?為什麼你就那麼容不下他?為什麼他會跟元氏的總裁一起……」顧允兒說著說著潸然淚下,表情里隱忍的痛苦是情動的悸痛!
覺得自己揚眉吐氣的元霑表情里透著張狂,甚至就連花白的眉峰都忍不住揚起,他知道今天自己扔下的這個重磅炸彈到底威力有多大,他養了那個小畜生這麼多年,總算是回報給自己了!
「本來想帶糖糖來看女乃女乃你……下次吧!」低醇黯啞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空間,不見了剛才的頹喪與深沉,欣長高大的身形彎下,似乎是想要幫謝青鴿將薄被向上拉著。
「糖糖……糖糖……」他輕聲的叫著糖糖的名字,聲音黯啞,像是不敢置信,可糖糖卻更為害怕的摟緊林盛夏脖頸,緊閉著的體育教室,好冷……
「好,我們回家顧澤愷越是這般平靜,林盛夏的心就越疼,只是最終她也只是輕聲開口。
顧澤愷的動作很明顯的頓了下,林盛夏將這幕收入眼底,似乎想要上前打破尷尬的局面,顧澤愷卻比她更快一步的恢復了正常。
謝青鴿幾乎是下意識的用手擋了一下,剛才她的話雖然是那樣對元霑說著,可是在得知澤愷並不是自己親孫子的時候,心底終究是五味陳雜,更何況她剛剛知道那個孩子,他就死在了法國……
和煦的陽光透過寬敞的落地玻璃窗傾灑進來,原本應該是有溫度的,獨獨到了顧澤愷這里,猶如形成一道無法橫跨的鴻溝般,任憑日光如何努力,也無法穿透他深沉的偽裝。
病的敲響余。「允兒,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等大家都平靜一些在說好嗎?」
元霑滿面笑意的轉身,在經過頹然絕望的顧弘旁邊時刻意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伸出手來拍打著對方的肩膀,只是很快卻被顧弘怒視推開,他的孫子,他的孫子受到了這麼多年的凌-虐,現如今元霑卻還能夠這麼洋洋得意的在自己面前,顧弘也恨!可他更恨的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當年貪圖不輸于自己的東西,現如今也不會落了個淒涼的下場……
她真的……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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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央繼續碼字去,第二更更新應該會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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