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中召開第一次全鎮計生會議,水浸村委會的娟姐也參加了,在鎮一級政府,有計生和婦聯是分開的,但到了村委會,這兩項工作就不分了,都由婦女主任負責。娟姐還生著張建中的氣,到了會場也沒跟他打招呼,隨便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會場,包括主席台坐的都是女同志,只有張建中一個男的,大家都很詫異,有人甚至問,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坐錯位置了?
計生主任一番介紹後,大家才明白,很機械地熱烈鼓掌。
婦聯主席插了一句話,說︰「我們婦女隊伍中,終于有男同志了。我們完全可以相信,在張副鎮長的正確領導下,邊陲鎮的計生工作一定能夠再上一層樓。」
「同志們,受高書記鎮長委托,上個星期特意安排我來搞女人…」張建中停頓了一下,再說,「工作。」
大家先是大吃一驚,再听到他後面的補充,才恍然大悟,馬上就笑起來,又響起一陣掌聲。這次是由衷的發自內心的。張建中便得意地想,今天,先讓你們知道,我張建中是不要臉的人,什麼話都敢說,以後,誰還跟我開這種玩笑,那是自取滅亡!
「我一上任,對邊陲鎮的計生工作進行了全面了解,緊緊住著了當前兩個非常突出的…問題,再深入下面一抓,發現了很多矛…盾。」
下面樂翻了天,主席台上的計生主任和婦聯主席也敢笑得太發肆,就用手遮住嘴。兩人都看著他,他似笑非笑。
娟姐很厭惡地想,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平時裝得什麼都不懂,見了女人還臉紅,原來竟是這等貨色,管了幾天計生變得比流氓還下流了。心里就有一絲兒安慰,幸虧他與表妹沒成,否則,他把表妹便宜都佔了,又移情別戀喜歡別的女人。
張建中繼續他的講話。
「第一個大問題呢,就是婦女們對避孕的知識還不夠了解,對人工流產的傷害認識還不夠深,因此,我們要繼續廣泛深入地開展宣傳。」
「第二個大問題是,婦女們還不能接受戴環避孕,其實,這是最簡便最安全方法,可以說是一勞永逸,比那些避孕藥啊!避孕套啊!避孕膜啊!都要簡便也安全。因此,我們做好說服工作。在這里,我希望在坐各位首先要帶好頭,只生育一胎的,做好示範模樣作用。」
「矛盾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只有一個,對結扎有恐懼感。超生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就是沒有結扎,結了扎,一了百了,個人不用避孕,不用吃人流之苦,我們干這項工作的各位也不用提心吊膽。所以,解決超生的出路在于結扎。同樣的,我也希望在座,已生育二胎的婦女主任們帶頭好這個頭。我們自己不帶頭,怎麼說服群眾?我們沒有這個覺悟,怎麼做好這項工作?」
他說得很順嘴,完全沒有當初從廠里調到縣委辦,說政治術時的繞口,磨煉了那麼多年,說話還成問題嗎?昨晚關在辦公室里練了一整晚,這陣,這些術語不是掛在嘴上,就是在耳邊飄來飄去。
最後,他部署工作,要全鎮進行一次大行動,動員那些該上環的上環,該結扎的結扎。這是縣里下的硬指標,我們邊陲鎮要完成完成百分之六十以上,爭取明年上半年過達到百分之百和百分之九十以上。
高書記打電話問自己人會議室在開什麼會?鬧哄哄的。自己人說,開計生會,說張建中可能正在那些婦女主任戲弄呢!
「那是他自找的!」
其實,高書記並沒想讓張建中一直干計生,只是希望他被不了婦女們的折磨,來求自己。我不信你張建中不低頭!
「去看看,看他有多狼狽。」
自己人就叫阿歡去看看會議室那麼鬧什麼?鎮政府還要不要上班了?阿歡站在門邊听了一會,簡直不敢相信台上講話的是張建中,想這家伙怎麼敢說出那些話,他阿歡听了都臉紅,于是回去匯報,說張建中變流氓了,比流氓還流氓,竟然在會上說戴環是最安全的,說人工流產對身體很傷害,說結扎一勞永逸。
老主任正在寫材料,頭也不抬地說︰「他在開計生會,不說這些說什麼?」
自己人向高書記反饋,他一點不相信,那個張建中還能出口成章?媽的,他是跟自己較真了,真要把計生工作干下去了。
「讓他先高興,讓他先得意。」
高書記想,有你張建中哭的時候,有你張建中來求我的日子,那時候,不跪到我腳下,我饒不了你。
見自己人往外走,他叫住了他,問縣城那套間的事,前幾天,他曾把一張室內裝修圖交給自己人,叫他去市面打打價,按此圖紙裝修需要多少錢?自己人又把這事交給了阿歡,告訴他,按最好的裝修材料打價,結果,裝修幾乎比購買一個套間的錢還多。
「想到解決的辦法沒有?」高書記問。
「是不是先從總公司挪用?」
高書記很不高興「挪用」這個字眼,我不能調用總公司的錢嗎?
「就從總公司調。」
總公司雖然停止運作,但原來的資金還留著,每星期還有跑省城海鮮的進帳,自己人擔心的是,自從撒了張建中,總公司的開支由他審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高書記已經叫他上調好筆資金了。
外甥女也說︰「再這麼調,很快就被你們調空了。」
這個月,她一點額外收入也沒有,便很懷念張建中當總經理,每個月,他都會偷偷給他們幾個公司的員工支付獎金,本來,這個月還有季度獎的。
自己人听她這麼一說,也意識到高書記調的幾筆款並沒有獎勵他一分錢。他不會都裝進自己口袋了吧?
這一想,他便有些後怕,因為,上調的每筆款只是他一個人簽字,且是自己把錢交到高書記手里的,他若不承認,自己人想洗清自己也沒個證人。
張建中在主席台上講話時,郝書記不停地往他辦公室打電話,總沒人接,便把電話打到黨政辦了。也沒說什麼事,只是叫他開完會回她電話。
自己人正在高書記辦公室,並不知道這事。
會議結束後,經過黨政辦,老主任便告訴了張建中。
听到這事,張建中心里還緊張了一陣,先向現在分管那一攤工作的副鎮長了解最新的進展情況。那副鎮長也老實,說你也知道,已經停工一段時間了,總公司停止運作後,沒有資金跟進,你購進的第一批水泥用完了,那排建築只砌到一半。
張建中在辦公桌前靜坐了一會,想好了應付的話,才撥打郝書記的電話。
「小張啊!」郝書記完全是另一副腔調,「我叫你小張不介意吧?」
「李主任一直這麼叫我。」
「我以後也這麼叫你。」
「你有什麼指示?」
「這個星期回縣城嗎?」
「昨天,我才從縣城開會回來,就不回去了。」
「這麼巧啊!如果,你回縣城,我還不好意思開口了,既然,你不回,我就跟你說說,我這個周末的安排吧!」
「你說,你說。」
「我想去邊陲鎮度周末。那天,看到海,我就想一定要去那里度度周末,但拖到這個周末才有時間。」
她告訴張建中,不要驚動其他人,更不要告訴高書記,完全是私人活動,現在還不能肯定老李也去。他更忙了,但不管他去不去?我和女兒一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