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羊入狼窩
二十分鐘後，曹管家來到我辦公室，把主人那一綹頭發交給我。
曹管家剛過來七十大壽，但吸血鬼僕人身體質素本來就好，看起來不過五六十歲，身材精瘦，滿臉紅光，頭發依然濃密。
他把束好頭發放到我手上，撇著嘴道︰「你還真敢說呢！我從未見過有那個吸血鬼僕人，敢對主人要求這個，要求那個。」
我把頭發小心放進口袋里︰「不過試試而已，成不成我也沒有損失。好歹是我委托人，總得力試試看。」
他輕哼一聲，露出一抹譏笑︰「沒有損失？有多少人主人面前，說錯一句話，就頭顱也‘損失’了！」
曹管家語氣生硬，卻不難從中看到關心。我由衷地笑了，捏了捏他手臂︰「知道了，我以後會小心些。」
電話響起，是我媽打來︰「詩澈，你近怎樣？」
曹管家做了個手勢，表明他先走了。我邊笑著揮手道別，邊對著電話應道︰「挺好。」
「今年過年，你能回來嗎？」
「我想……可能不能。公司近很忙……」我撒謊道。
「怎麼你公司年也不放人，沒人性！」媽媽不滿地道。
「沒辦法，人家付你多少薪水，就要你付出多少。」
媽媽一直以為我香港一間會計行工作。一間薪水很好，但非常忙碌公司，所以這兩年來我寄了不少錢給家里，卻一次也沒有辦法回家。
其實真正原因是主人不讓我離開他身邊。他隨時也有可能需要我服務。
「那會不會太辛苦了？要不你回來找另一份工作吧？賺少幾個錢不要緊，千萬不要把身體熬壞了！」語氣帶著心疼。
我含糊地道︰「再說吧。」
「要不我來香港看你——」
「不要！我這段時間很忙，可能會沒空陪你。」如果我媽來了，一定會要求去看看我公司，然後也會看到我那奇怪作息時間，到時候一定會穿幫。
「好，好，不打擾你了。」
母親聲音里，帶著幾分受傷，頓時讓我心內充滿內疚。
掛斷了，我嘆了口氣。
沒錯，主人金錢上對我很大方，我現薪水是我以前想也不敢想，但有時候我會覺得，代價太大了。我已經兩年沒有跟家人見面。偶爾通電話，也聊不了幾句。太多太多秘密，不能跟他們說。
出發前，我做了一些準備。
把腳上鞋子，換上輕便運動鞋。對著鏡子，頭發綁起了高高馬尾。
凝視著鏡中自己，比起兩年前，肌膚加女敕滑細白，好像回到十五六歲時候。這是印記帶來好處。印記能夠提升僕人各樣身體機能，讓我們力氣大一點，速度一點，外表年輕一點。
接著我把腰間手槍拿出來，熟練地拉開槍膛，確認里面裝滿了子彈。子彈是純銀，普通子彈對狼人就像搔癢一樣，沒有任何作用。
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只會坐辦公室，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拿手槍一天。還天天槍不離身。
模了模手指上繭。兩年來辛苦修煉沒有白費，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蹩腳文員了。
我把手槍插_進牛仔褲後袋。
希望……今天晚上用不著它。
……
冬日夜晚，星月無光。
郊區路燈暗淡疏落，我開車駛幽黑小徑上，分外費神。
五十分鐘後，我來到了圍東村村口。
下車後，還要徒步走一段路，才能進入村子。
晚夜深深，寒風颯颯。
吹起了樹影婆娑，發出嘩沙嘩沙聲響。
衣領間鑽進刺骨冷風，我把黑色大衣扣緊一點。
一手拿著電筒，一手按腰間手槍上，我小心翼翼地走小路上。
嗷——
叢林間忽地響起一聲狼嚎叫。
我嚇得腳步一頓。
沒事，沒事。听聲音應該是從遠方傳來，應該……大概吧？
我繼續前行。
小路頭，有一道高高鐵欄，上面桂著黃色標示︰私人重地，閒人免進。
另外還有多個髑髏頭圖像標示︰「危險，嚴禁入內」，「遠離，KeePT」，「施工重地，閑人免進」，「生物危險」……等等桂得到處都是，就是瞎子也必定不會錯過。不知狼族人從哪里刮來那麼多不同種類危險標示。我個人來說，特別喜歡︰「危險廢物」，「內有惡犬」，這兩條特別有意思。
鐵欄後漆黑一片，我把電筒照向鐵欄之後。
沒有人。
我大聲喊道︰「請問——」
毫無預兆，七八張臉孔咋現鐵欄之後，把我嚇了一跳。
前後時間不到一秒，也沒有听見腳步聲，他們就這樣突然出現我面前。這就是狼人速度嗎？
我額角開始冒汗。
弱光之下，我看不清他們臉孔，只看到七八個高大身影，鐵欄後盯著我。
我突然有種沖動，想要立刻掉頭跑。
但女孩受虐畫面，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不由得上前一步︰「你好，我是辛詩澈。」
他們沒有回應我，但伴隨著刺耳金屬聲音，鐵欄悠悠打開。
鐵欄一打開，狼人們就向我沖過來，把我團團包圍著。
其中一個男向她吹了聲口哨:」沒想到老鬼物給我們送極品甜點來了！」
「有臉蛋有身材，是上等貨色呢，老鬼就是會享受，這樣女僕，我也想要呢！」
「妞兒，被冷冰冰尸體抱著不好受吧？來，讓哥哥來溫暖你！」
男人們一陣哄笑。
我站中央面無表情。
包圍著我有七個人，五男二女。
另外還有一個男人獨自站立原地，依舊黑暗中，看不清臉孔。他身影高大挺拔，比起其他狼人壯健。那人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但他就這樣站著，就讓我覺得他必定是這群狼人領頭。
他就是頭狼嗎？
我沒去管包圍著我狼人，直接對著那人說︰「你從不放他們出籠子嗎？怎麼一個個像沒見過女人似？嘖嘖，看這泡妞技術，你不覺得丟臉嗎？」
我心里有點怕，但臉上卻裝得很鎮定。過去兩年不時與吸血鬼周旋，讓我學到一樣東西——那就是永遠不要敵人面前露出怯意。一旦看出你有怯意，你敵人就會像鯊魚聞到血一般洶涌而上，把你啃得一干二淨。
女人們沒忍住，格格地笑起來。
比較年長那個女人笑道︰「我喜歡這妞，夠勁！」
疑似頭狼男人沒有回應我話，他只淡淡地說了聲︰「阿文，去把後面那個人揪出來。」
後面？後面還有什麼人？
我身旁一個男生應了一聲‘是’，陡然趴下，四肢著地。他向前一躍，眨眼間已經變成狼身。
他跑小路上，如閃電，不見了身影。
然後，過了沒多久，他用利齒扯著一個男人回來。
糟糕！那男人正是今天下午見過廖先生，廖安安父親！他怎麼會這里？
廖先生掏出警察證，喊道︰「警察！現懷疑你們與一宗失蹤案件有關。全部人跟我回警察局協助調查！」他指向我︰「你也是！」
沒有人理會他。甚至有些狼人打哈欠。
「廖先生，你怎麼會這里？」我蹙著眉問道。頭狼說好只讓我一個人來，卻被發現還有一人後面鬼鬼祟祟，這情況我很難解釋。
「你說那些細節，除了警察之外，只有犯人會知道！」
「所以你對我起疑心了嗎？」原來如此，他一定是尾隨著我來，可能整個下午一直監視我。早知道他是警察，我說話就會小心點！
「沒錯，你們全部趴下，拿出身份證！」廖先生……呃……不，廖警官命令道。
狼人們大笑︰「這傻子那里來？」
頭狼終于再次開口，淡淡地對我說道︰「你違反了我們約定。」
我慌忙解釋道︰「我不知道他跟蹤我！你看他只是個普通人——」
頭狼沒意思听我解釋，打斷了我話︰「把他們扔出去！」
狼人們立刻听令，向著我和廖先生欺過來。
廖先生掏出手槍︰「別過來！你們全部給我趴下！」結果被他面前狼人一揮手，奪過手槍。另一個狼人輕易把他抬起，扛肩膀上，
「你們這是襲警！」廖先生掙扎著大喊道。
我看著包圍著我狼人，心知今天難以善了，廖安安……只好另想辦法了。我高舉雙手︰「等等！我自己會走路，我會自己走出去。」
我大步向著出口走去，狼人挪開一點讓我通過。
經過其中一個狼人時候，他忽然亮出刀子，向著我心髒刺去！
他這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狼人速度得不見身影，原本我是不可能反應得及，但幸好我有‘天眼’，五秒前，已經預見了這個畫面。
他跳躍之前，已經掏出了手槍，瞄準他將會到達位置。
我連開了兩槍，射中他肚子。
他滾落地，瞬間變成狼身。男人變成一頭大灰狼，肚子上彈孔流著血，痛得他呱呱大叫。
我開第三槍之前，一個身影閃到我跟前，把我猛力摔到牆上。
後背一陣劇痛。我迷迷糊糊之中，看到頭狼那雙泛著金光眸子，接著便昏迷過去。
******
我張開眼楮，刺眼燈光射進眸子，使我不由得眯起了眼。
「醒了？不愧是吸血鬼僕人，比一般人痊愈得很多。」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男人，笑眯眯地對我說。
我茫然地看著他。
「你有些輕微腦震蕩，剛才昏迷了三十分鐘左右。」男人解釋道。
「你是……？」
「哦，對了，忘了介紹。我叫齊于浩，是族群里醫生。」他伸出右手，我動作緩慢地伸手與他握著。「不好意思，咱們族群里人，太粗暴了。」他微笑著對我說。
這人身形修長，不似一般狼人那麼壯，加上溫和笑容，整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與其他狼人不太相像。
「你也是狼人嗎？」我忍不住問道。
他大笑︰「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但我是貨真價實狼人。」
「她醒了嗎？」一個低沉聲音傳進來。六尺高男人走進來，正是把我摔到牆上頭狼。
「醒了。」齊于浩應道。
「你先出去。」他向齊于浩命令道。
「別太粗暴了，這位小姐才剛醒來。」齊于浩笑著對我眨了眨眼，才走出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