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隻輕聲叫道︰「紫丁姐姐。」
紫丁听到她的聲音,急忙道︰「采隻妹妹,快來,水藍妹妹昏過去了。」
許莫道︰「紫丁,不要喊了,是我讓她昏過去的。」
大殿里突然靜了下來,紫丁的呼吸變的急促,過了好長時間,才知道開口說話,「你……許相公……」大門猛的被打開,紫丁站在門口,一眼看到許莫,眼淚撲簌撲簌的向下留著,泣聲道︰「許相公,你沒死。」臉上驚訝,神色卻極喜悅。
她比采隻年長一些,人也矜持的多,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許相公當然沒死,紫丁姐姐,有件事情要麻煩你。」采隻在一旁笑著說。
「什麼事?」紫丁這才意識到這時是在翠嫵山的養生池大殿,許莫夜半上山,必有原因。伸手抹去眼淚,心底也變的忐忑起來。
采隻簡要將許莫上山的原因說了。紫丁听了之後,好一陣猶豫,但她掙扎片刻,終于一咬牙,橫下心來,「許相公對我有救命之恩,不能不報。既然是許相公要的人,帶回去好了。花主責罰起來,由我一人擔著。」
紫丁和采隻相比,性原本更加軟弱一些,平時遇到什麼事情,也極少決斷。這一點,那幾天的相處,許莫早就看了出來。只是沒想到在今天這件事情上面,她居然有這樣的膽魄擔當。
許莫詫異之余,也有些感動,微笑道︰「你們誰也不用擔當,我將人救走之後,采隻回到住處睡覺,裝作什麼都不知情。至于紫丁,我會用繩將你綁起來,塞住嘴巴。明天有人問起,隨你怎麼說都好,說我將人救走的也好,沒看到人也好,總之不用承認和自己有關。」
紫丁還沒說話,采隻便笑道︰「紫丁姐姐,這個主意好,咱們就這麼辦,不過也別出賣許相公,就說什麼都沒看到就被抓住了好了。」
許莫補充了一句︰「有了白天那次事情,看到看不到,玫瑰花主都知道是我將人帶走的,你們用不著幫我隱瞞,給自己制造麻煩。」
紫丁好一陣猶豫,「那不是欺騙花主麼?」
采隻知她性,忙道︰「是欺騙花主好?還是受責罰好?紫丁姐姐,你說要是被花主知道這件事情有咱們兩個摻和在其,會怎麼懲罰咱們?是將咱們送給金剛猿做妾,還是送給黃泉教主做奴婢?」
紫丁听到這兩個結果,臉色頓時變了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終于下定決心,「那……我就說什麼都沒看到。」
許莫搖了搖頭,知道她無論如何,都不肯出賣自己,只得由她。
紫丁向門後讓了讓,招呼道︰「許相公,你進來,你要找的人就在這兒,我帶你去。」轉過頭去,又對采隻道︰「采隻妹妹,你現在就回去吧,許相公由我招呼好了。」
「這……」采隻猶豫起來。
許莫望了她一眼,也道︰「你回去吧,路上仔細點,不要被人看到了。」
采隻和許莫乍然相見,其實有些舍不得和他分開。但想了一想,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道︰「那好,我先回去。許相公,你也要當心,離開之後,記得常來看望我們。」
于是采隻回去,紫丁引著許莫進了大殿。許莫一眼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水藍,心里有些不忍,心想︰「這小姑娘對我挺有情意,剛才那一鞭,希望不要在她心里留下陰影。」
「這個是水藍妹妹。」紫丁萬萬猜不到許莫和水藍之間的糾葛,見許莫向對方望了一眼,隨口介紹道︰「水藍妹妹和我關系挺好的。前幾天,她跟著玫瑰花主去了天外天,為芙蓉花主挑選身體,直到今天才回來。她出了遠門,今天晚上本來應該休息的,不知道什麼緣故,和另一個姐妹替換了一下,到這兒值夜來了。許相公,她昏過去了,什麼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你別傷了她。」
其實就算她不囑咐,許莫也不會傷了對方,听了這話,便點了點頭。
只听得紫丁又道︰「這兒是養生池,對翠嫵山來說,也算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芙蓉花主受傷之後,就在這里養著。一般情況下,外人是很難進來的。」
和芙蓉花主有關的事情許莫已經听過很多次了,聞言略一思索,問道︰「你們芙蓉花主傷的有多重?除了換個身體之外,就沒有其它辦法了麼?」
芙蓉花主所以受傷,是被擾人清夢獸咬了,身上的傷勢應該只是外傷。以許莫現在的醫術,治療各種外傷靈效如神,之所以說起這話,其實是有效勞的意思。
紫丁听他一說,頓時醒悟,「許相公醫術通神,我倒忘了。既然這樣,你給幫著看看吧。要是能夠治好了,也就用不著更換身體了。」
說完引著許莫,向里間走去。里間是一個大廳,大廳正央有一個三十四平方的池,池旁邊是一張白玉床。床上躺著一個少女,不動,也不說話,正是還沒產生自己意識的嬰寧。
許莫轉頭向池里看去,池里是一汪清水,這水是從地下溢出來的,汩汩的冒著水泡,空氣里散著一種奇異的香氣,是從那水里散出來的。讓人一聞之下,精神便不由一振,心胸也跟著疏朗起來。
水浸著一個年輕女郎,容顏憔悴,眉宇之間卻依舊透著一股高潔月兌俗之氣。這女郎是沉睡著的,只有半截身,從月復部向下的部位全都不見了,除此之外,還缺了一條手臂。
紫丁向那女郎望了一眼,止不住流了幾滴眼淚,傷感的道︰「這就是我們芙蓉花主,她孤高絕世,整座山上最有才情,不想被一條惡狗傷成了這樣。」
許莫再次向那女郎看去,她們鮮花成精,和人的身體有很大區別。由于不用吃飯,所有很多內髒,像肝、胃這些都是沒有的。
許莫微感驚詫,但那女郎光著身,他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沒有細看。
紫丁道︰「許相公,你有辦法麼?」
許莫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這樣的傷勢,就算他醫術再強十倍,也沒有辦法讓對方生出下半截身體來。芍藥花主的結論不錯,除了換個身體之外,別無他法。
紫丁一臉遺憾,「既然這樣,也就算了。許相公,你要的人在那兒。」說著向白玉床上的嬰寧一指。
許莫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伸手將嬰寧抱了起來。嬰寧睜著眼楮,卻什麼也看不見,只是毫無意識的笑了笑。
許莫剛一抱起她,便感到手上一輕,嬰寧的身體毫無重量。他心里一奇,回過頭去,「紫丁,你們對她做過什麼麼?為什麼她的身體這麼輕?」
常人的身體是不會這麼輕的,許莫聯想到翠嫵山諸女每個都是體輕若無,便理所當然的以為她們對嬰寧做過什麼手腳。
「什麼也沒做過啊。」紫丁瞪大了眼楮,回應道,「她帶回來的時候,身體就是這麼輕的。」
帶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許莫一時想不通是什麼緣故,便問︰「其他人呢?也是這樣麼?」
紫丁慎重點頭道︰「一樣的,許相公。」
許莫又道︰「是不是你們……」
他本來想問是不是在帶回來之前,就已經改造過嬰寧的身體了。結果他還沒說完,紫丁已經領會了她的意思,忙搖頭道︰「不是的,許相公,我們翠嫵山並沒有將人的身體變輕的手段。」
怎麼會這樣?許莫疑惑起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在郭慶連夢境邊緣出現的人,是先凝聚出形體,隨後才會產生重量。一旦產生重量,那時的形體,如果不向內遷移,繼續在郭慶連的夢境邊緣停留的話,就會徹底融化。
身體有了重量之後,這時才真正可以算作郭慶連的夢人。這些人,是無法通過郭慶連夢境和潛意識邊緣的交界的。
因此翠嫵山為芙蓉花主選擇身體,是在嬰寧她們的身體產生重量之前,將她們帶回來。另外之所以要在那兒尋找身體,也是因為這些身體沒有重量,最適合芙蓉花主使用。
許莫從衣服上抽了幾根線條,將嬰寧系在自己背上。嬰寧沒有重量的身體,又不會刻意掙扎,這幾根細絲線,足夠將她縛起來而有余了。
兩人從廳里出去,回到大殿。紫丁找了一根繩,對許莫道︰「許相公,麻煩你將我綁起來。」
許莫道︰「委屈你了。」
紫丁搖了搖頭,又囑咐道︰「綁緊一些,不然別人要懷疑的。」
許莫接過繩,將她雙手反剪到背後,綁了起來。繩頭牽出去,又綁住她雙腳。
紫丁掙了一掙,沒有掙月兌,略感放心,又想起了什麼,道︰「許相公,麻煩你再將我的嘴堵起來。」
許莫‘嗯’了一聲,向四周看了看,沒有找到什麼合用的東西,想起懷水藍丟下的那條手帕,忙取了出來,團成一團,塞在紫丁嘴里。
紫丁嗚嗚了幾聲,說不出話來。
「紫丁姑娘,我去了,你多多保重。」許莫和她招呼一聲,背起嬰寧,向殿外走去。
紫丁再次嗚嗚了幾聲,也不知道想說什麼。
許莫才剛剛踏出一步,還沒走出殿門。一個聲音突然叫道︰「喂!等一等,你把我也綁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