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柳小姐在半路上就醒了過來,從虎背上直起身,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
「娘,你醒了?」紅線驅趕著她的小鹿,湊近了詢問。
柳小姐一眼看清了她的樣,認了出來,羞得滿臉通紅,「你……你別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碧兒姐姐教我叫的。」紅線滿月復疑惑,伸手撓了撓頭。
柳小姐急忙道︰「那是假的,你別叫了。你爹爹呢?」
「我不知道啊,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爹爹。」紅線疑惑之極,只感覺柳小姐問的問題真奇怪。她還不知道別人將她當做了許莫的女兒。
柳小姐在虎背上動了動,感到背後有人,向後望了一眼,看到許莫,吃了一驚,「你……你也在。她不是你女兒麼?我怎麼會在這兒?」語氣急促,一連問了兩個問題。
許莫道︰「不是。」接著轉向紅線,「紅線,你以後叫她貞貞姐姐,不要叫娘了。」婚書上寫有柳小姐的名字,許莫一早就知道了,知她閨名叫做柳貞貞。
「好的,許大叔,貞貞姐姐。」紅線答應了,立即改口。
柳貞貞急道︰「我怎麼會在這兒?快讓我下去,讓我下去。」說著在虎背上掙扎起來,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從虎背上跳下去,又覺得太高,不敢跳。
許莫被她動的煩了,喝道︰「別亂動,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在虎頭上一拍。
柳貞貞這才看清坐騎的模樣。吃驚的道︰「這……這是老虎,哪里來的老虎?」嚇的全身都軟了,猛的向後縮了縮,退到許莫懷里,她退的急了,差點將許莫從虎背上撞下去。
許莫在她肩上一扶,阻住了她後退的勢頭,恐嚇道︰「你再亂動,老虎吃了你,我可不管。」
「你……你敢!」柳貞貞色厲內荏的說了一句。似乎真的被嚇到了。坐在虎背上,果然不敢再亂動,卻不自覺的向許莫靠近了些。
過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問。「你要到哪兒去?我不是被一團霧抓走了麼?怎麼會在這兒?」
此時天色將亮。遠處傳來了雞鳴。正經過一個小村附近,想必不久就能到達市鎮了。
許莫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又道︰「我們要到京城去。沒有功夫送你了。前面到了市鎮,我會幫你雇一輛馬車,你自己回去。」
柳貞貞听他打算送自己回去,便不說什麼了。三人兩騎又走了一段路,天亮時竟到了一座城池,乃是關北縣。
許莫騎虎入城,那巨虎比普通老虎大的多,看起來實在太招搖了,一時間引得人人側目,連城門官都不敢過來詢問。
城有早市,道路兩旁盡是叫賣的聲音,各種小吃的香味散發出來。紅線忍不住伸手模了模肚,「許大叔,我餓了。」昨晚她和許莫一眼,追人追了將近一夜,肚早就餓了。話音沒落,肚里便咕咕響了起來。
「嗯!」許莫在虎背上點了點頭,「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去幫柳小姐雇車。」他昨天賣給雷員外三十多枚金槍不倒丹,共得了一百多兩銀,幸好都帶在身上,倒不用擔心沒錢吃飯。
柳貞貞自無異議,三人去了一家酒樓。道上行人看到巨虎,頓時亂了起來,左右閃避,許莫在虎背上笑道︰「不用擔心,這是家虎,不傷人。」
柳貞貞聞言‘哼’的一聲,嘟著嘴,小聲說了一句,「騙人!剛才還說吃我。」
畢竟老虎的威懾力實在太大了,雖听得許莫這麼說,路人依舊遠遠的躲開,倒是有些小孩感覺好奇,駐足了觀看。
很快就到了那酒樓跟前,有些食客本欲進去,剛走到門口,看到許莫一行,尤其是他胯下巨虎,便轉身走了。
店小二站在門前,遠遠的看到了,大聲道︰「喂!客官,你不能來的,你一來,所有人都被嚇跑了。」
許莫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們這酒樓招待過老虎,以後的生意要紅火了。」說著從虎背上跳了下去。
柳貞貞左看右看,依舊不敢從虎背上跳下,著急起來,大聲對許莫道︰「喂!幫我下去。」
許莫對她伸出一只手,柳貞貞便抓住他手臂,從虎背上跳了下去。紅線也從梅花鹿背上下來。
許莫伸手向門旁的一處空地上一指,在巨虎身上輕輕一踢,「去,到那邊等著去。」
那巨虎看懂了他的手勢,便依言走了過去,臥在地上。走過去的時候,正好從那店小二身邊經過。
「這……這怎麼行?這怎麼行?」那店小二嚇的全身都僵住了,不住嘴的說著胡話。
許莫從身上取出一錠銀,大約有十幾兩重,隨手向店小二拋了過去,笑道︰「給我們準備些吃的,給它弄兩只活羊。」說著伸手向巨虎一指,又道︰「多余的算是補償。」說著當先向酒樓走去。
那店小二接過銀,這才轉憂為喜。這麼大一錠銀,許莫他們三人加上一只老虎再能吃,也足夠補償酒樓的損失而綽綽有余的了。
紅線不管別人怎麼看,徑自將梅花鹿收進書里,那店小二和圍觀者都看的呆了,「這……仙女下凡。」
紅線嘻嘻一笑,跟了過去。
柳貞貞跟在許莫身邊,大聲道︰「喂!太殘忍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許莫不解的問了一句,「什麼太殘忍了?」
柳貞貞一本正經的責問︰「你讓人給老虎準備兩只羊,不是殘忍是什麼?」
許莫聞言失笑,心想這柳貞貞書讀得多了,有些迂腐。沒出過門,不知道什麼世事。反問道︰「老虎不吃,豈不餓死了?」
柳貞貞道︰「但那是老虎啊。」
許莫道︰「都一樣。」
說著進了酒樓,那酒樓里已經坐了不少客人了,都在喝早茶,吃點心。三人找了個位坐下,紅線向他人桌上的吃食望了一眼,皺起眉頭,道︰「許大叔,我不吃這些東西。」
許莫知她吃不慣。點頭道︰「嗯。我幫你叫些蜜餞果吃。」
紅線獨喜歡世俗間的蜜餞果,在柳貞貞家里吃過不少,聞言歡喜的道︰「好啊,謝謝許大叔。我喜歡吃蜜棗。杏脯。金桔。菠蘿片。」
正好那店小二走了過來,「客官,你們要吃些什麼?」
許莫道︰「給這位小姑娘來幾盤蜜餞果。最好是蜜棗,杏脯,金桔,菠蘿片。至于我們,你們有什麼好菜,撿精致的上來。」
「客官您稍等。」那店小二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柳貞貞突然說了一句,「喂!我不吃你的東西。」這話說的決絕,同時一臉憤然之色。
許莫瞥了她一眼,還沒說話。紅線忍不住問道︰「貞貞姐姐,你為什麼不吃?」
柳貞貞臉孔漲的通紅,似乎是氣的了,道︰「他……他……」說著伸手向許莫一指,手指止不住的發抖,「他……剛才害死兩只羊。」
紅線想不通她為什麼這麼生氣,瞪大了眼楮,「貞貞姐姐,老虎不吃,老虎就要餓死了啊。」
柳貞貞分辯道︰「那是老虎啊。」
許莫情知跟她說不通,笑道︰「紅線,你別管她了,反正她一頓不吃,也沒什麼。」
柳貞貞神色氣惱,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似乎不願看他。
許莫淡淡一笑,也不管她,心想︰反正再過一會就把她送走了。
柳貞貞獨自坐了片刻,見無人理會自己,突然伏在桌上,委屈的哭了起來。
紅線奇道︰「貞貞姐姐,你怎麼哭了?」
柳貞貞抽泣著道︰「你別管我,讓我哭死好了。」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哭的很是傷心,說著又抬起頭來,望了許莫一眼,賭氣似的道︰「我不在這惡人跟前哭。」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旁邊的一張桌上,重新趴下哭了起來。
紅線滿月復疑惑,望望柳貞貞,又看看許莫。許莫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
這時,酒樓外突然闖進一個人來,剛一進門,便大聲道︰「有年兄,大喜,大喜。」邊說邊向其的一張桌走去。
那桌邊上一個十來歲的老者站起身,向那人拱了拱手,「聞人兄,好久不見了,何喜之有?」這老者一襲儒衫,看起來似乎是個秀才。
從外就來那人大約五十來歲,同樣一襲儒衫,大笑道︰「有年兄還不知道?哈哈!先皇駕崩,新皇登基,當今天開恩科,不拘一格降人才。今年十月初三,不拘童生、秀才、舉人、甚至白丁,只要識字,都可進京趕考。」
那有年兄聞言猛的一驚,「真有此事?」神色激動,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布滿皺紋的老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這人其實是個老童生,肚里學問有一些,就是時運不濟,考了五十多年,都沒進學。一顆心早就死了,听了這個消息,那真是鴻運當頭照,清福從東來,歡喜的一顆心都快炸了。
那聞人兄道︰「告示都貼出來了,有年兄,天恩重,賜下這等千古難逢的良機,合當你我大展宏圖。」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那有年兄猛的一拍桌,大聲道︰「走,咱們看看去。」說著兩人快步走出門去。
「還有這種事?」「為兄,你听到了麼?」「走,咱們也去看看。」
酒樓里其它客人听到這段對話,頓時喧嘩起來,便有幾人跟了出去。
柳貞貞听了,也不哭了,坐直了身,突然道︰「我去看看。」
紅線道︰「貞貞姐姐,你到哪兒去?」
柳貞貞道︰「我看告示去。」
紅線覺得好奇,急忙道︰「貞貞姐姐,我和你一塊兒去。」
「你快一點。」柳貞貞心里焦急。雖然停下來等她,卻忍不住的催促。紅線從位上站起來,跟著她出去了。
少頃飯菜少來,兩女還沒回來,許莫便自己先吃。他靜呼吸大成之後,兩三個月不吃飯也不要緊,卻不想讓自己顯得和別人不一樣,因此每次吃飯的時候,總是隨便吃些。
柳貞貞和紅線過了許久才歸。甫一坐下,柳貞貞便道︰「我要和你們一起上京。」神色激動。似乎已經忘了和許莫慪氣的事情。
許莫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猜不透她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隨口說了一句,「如果一路不吃,你豈不是要餓死了。」
柳貞貞眼圈一紅。再次哭出聲來。「你……你又欺負我。」她在家里被寵縱慣了。每個人都順著她,依著她,何曾受過這般委屈?只感覺似有無數煩惱。同時涌上心頭。
紅線好奇的問了一句,「貞貞姐姐,你要進京做什麼?」
柳貞貞瞪了許莫一眼,方才回答︰「你沒看到剛才那個告示麼?我要進京趕考去。等我做了官,哼!」說著又瞪了許莫一眼,心想︰這惡人這麼欺負我,等我了狀元,欽選出來,得了官職,非讓人打他一頓板不可。
紅線道︰「可是貞貞姐,你是女的啊,告示上可沒說女人也能趕考啊。」
柳貞貞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易釵而弁,臨考之前,換上男人衣服,誰知我是男的女的?」
許莫笑著提醒︰「進了考場,是要搜身的。搜身的時候,衣服都要月兌下來,你怎能混的進去?」
柳貞貞聞言一呆,接著又任性的道︰「我不管,我就要去。辦法都是想出來的,我不會賄賂考官麼?」
許莫道︰「賄賂是可以,但是你哪來的錢?」
柳貞貞聞言一陣猶豫,她身上還穿著成親的禮服,哪有一分錢帶在身上?只好道︰「你先借我一些,回到家里,我再還你。」
許莫笑道︰「我為什麼要借你?」
「你……你……」柳貞貞眼圈一紅,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咱們成過親的,難道你想丟下我不管?」
許莫道︰「那是假的,做不得數的,何況你自己不也說過不願麼?」
柳貞貞道︰「我現在又願意了,不管如何,你都要帶我上京去。」似乎怕許莫不答應,緊接著又威脅,「你要不帶我去,我就……我就……」一時想不出良好的說辭,頓了一下,才道︰「我就到衙門告你去,告你負心薄幸,始亂終棄。」
許莫被她一句話說的笑了,同時他自己也有些好奇,女人趕考,他只是在戲里听過,想要看看,這柳貞貞究竟能不能找到機會應考,應考之後,又能不能考上。想了一想,便道︰「要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話,咱們要提前說清楚了。」
柳貞貞見他答應,心大喜,對于許莫的後續條件,想也不想,便答應下來,「你說。」
許莫道︰「兩個條件,第一、在路上你要听話,第二、不準隨便哭、不準亂發脾氣,如果不答應,我就送你回去。」
柳貞貞但叫能進京赴試,什麼條件都不放在心上,很爽快的道︰「好,我答應你。」
紅線插了句嘴,「貞貞姐,就算你了狀元,也沒有用啊。你是女的,怎麼做官?」
柳貞貞歡喜之余,顧不得仔細思索什麼話適合說,什麼話不適合說,「我自己不做,可以讓我相公做啊。」
紅線追問道︰「貞貞姐,你哪來的相公?」
柳貞貞沒有回答,望了許莫一眼,臉上不由一紅,心想︰爹娘和他商量的假成親,但成親能做的假麼?這家伙相貌氣質都不錯,就可惜不學無術。唉!現在有了這麼個機會,真是幸運,他學不學無術,都不重要了。如果我冒用他的身份去應考,得了官職,讓他去做,或許,或許……
許莫伸手向桌上的飯菜一指,對柳貞貞吩咐道︰「吃吧。」
柳貞貞不敢違拗,何況她是真的餓了,見許莫答應帶自己上京,原先因兩只羊和他慪氣的事情拋在一邊,便坐下吃了起來。她了了一樁大心事,心喜悅,這一頓飯吃的極是香甜。
吃完之後,許莫帶了兩女,從酒樓里出來,找了家客店,睡了一覺。次日問明道路,便帶著兩女上路。
紅線將驢放出來,讓柳貞貞騎乘。三人走的官道,饒是如此,一天下來,也不過走了百余里路。柳貞貞從沒出過遠門,一天驢騎下來,全身疼痛,自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將晚時,三人到了一鎮,停下歇息。紅線和柳貞貞一房,一晚上都听到她在**,吵的睡不著覺,敲了許莫好幾次門。
許莫只好再為她開了一間房間。次日再次上路,許莫不動聲色的雇了一輛馬車,讓柳貞貞進去乘坐。
柳貞貞進入車廂,見那車廂頗為寬大,盡頭處有榻,榻上鋪著軟墊。心里一喜,便在墊上坐了,又對紅線招呼,「紅線妹妹,你也進來坐啊。」
紅線听她招呼,便收起驢和梅花鹿,進了車廂,又向許莫問︰「許大叔,你也進來麼?」
許莫道︰「你先進去吧,等我累了,就進去了。」
紅線不再多說,進了車廂。
柳貞貞向旁讓了讓,給她讓出一些位,自己在車廂邊上坐下,掀開窗戶上的簾,向外望了一眼,正好看到許莫的背影,見他騎在虎背上,挨著馬車行走,心想︰這人雖然不學無術,心倒是真細。爹爹娘親意他,似乎也不是全無理由。(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