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越野車過盤山路,走石橋,在許莫的提心吊膽中,卻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安然到了目的地。
難道那啟示之書的內容,並不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許莫心里疑惑不定。
停車的地方是一片廣場,遠處有十幾輛卡車停著,卡車上是各種家具,床鋪,卡車的旁邊,凌亂放著一些手推車。廣場前是起伏山勢,雖有小路通行,卡車卻無法上去,從山上的樹木當中,隱約可以看到木板房,涼亭,以及茅草屋。
兼職的內容,顯然便包括將這些家具類的東西從車上卸下,運到山間旅館的房子里,安置下來。
這時剛剛下午三點,那瘦長男便安排工作,剩下這段時間的工作,工資按半天計算。
按理這類兼職,自然不可能按時五六點鐘下班,至少要做到晚上仈jiu點鐘甚至十點才算一天。不過這山上地勢險要,晚上易出事故,六點半時便可停下吃飯,夜里不必工作。
許莫听到這個安排時,暗暗覺得奇怪:既然夜里並不工作,為什麼不送我們回去,非在這里過夜?一百多里的路程,再加上山路,最多不用兩個小時,也能回到市里了。
是否回去,他也並不是十分在意,當下也沒多想。
瘦長男將他們分成了幾個六人小組,每個小組負責一處地方,方行很巧合的跟劉乾和蘇妍兩人分作了一組,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小組里面,還有兩男一女。
那兩男一女分別叫做趙宏哲,徐滔,郭霞,看起來是素識,關系有些糾纏不清,听他們說話,似乎那郭霞原先跟徐滔是男女朋友,後來分了手,跟趙宏哲好上了。只是跟趙宏哲好上之後,還跟徐滔藕斷絲連,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系,趙宏哲也不在意。
三人剛剛二十出頭,說話也極年輕幼稚,徐滔是個矮胖子,趙宏哲長的又細又長,像根竹竿。倒是郭霞有那麼兩三分姿色,只是比趙宏哲還要瘦一點,雙手伸出,形如雞爪。
三人都很懶散,做事絕不主動,招呼一聲,才動一下,許莫和蘇妍兩人心下不喜,不願跟他們說話,劉乾則毫不客氣的指揮他們。
許莫疑心啟示之書上那個男的是趙宏哲和徐滔兩人中的一個,暗暗打量了他們幾眼,又覺不像。
六人分得的任務是一排茅草屋,茅草屋建成未久,屋子里盡是石灰干泥,六人的工作便是將茅草屋打掃一遍,垃圾清理出來,再將家具床鋪搬進去,按照圖紙上的布置擺設放好。
他們用小車拉了幾件家具以及掃帚拖把類的工具上去,到了那排茅草屋的跟前。
茅草屋被隔成了很多單間,每個單間並不算太大,大約三十多平米的樣子,保持了原生的狀態,是真正的草屋,門邊和後牆開著大窗戶,嵌著透明的毛玻璃,倒也敞亮。
茅草屋的周圍植有各種翠竹,形成了一個數畝大小的小竹林,前後左右各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碎石子鋪成的小路通行,自來水井上面搭了個架子,架子上攀著葡萄藤,一條小溝渠將井水引開去,流進翠竹林中。
那蘇妍觀看四周風景,夸張的叫了一聲‘好美’,其他人卻全無感覺。
六個人進入茅草屋里,開始收拾起來。蘇妍和郭霞兩人拿掃帚將屋頂牆壁上的蛛網灰塵掃落下來,掃到第二間屋子時,郭霞突然尖叫一聲,從屋子里跑了出來。
許莫四人還在第一間房子里清掃垃圾,听到她的叫聲,立即走出門去,蘇妍也從屋里出來。
「怎麼了?」趙宏哲問。
郭霞伸手指著茅草屋的門,顫聲道:「有一只大蠍子。」
劉乾雙眼一翻,不以為然的道:「蠍子有什麼好怕,打死它不就得了?」
蘇妍疑惑道:「屋子里怎麼會有蠍子?」
劉乾笑道:「山上本就多蟲,有只蠍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郭霞推了推趙宏哲道:「你去打死它。」
趙宏哲‘嗯’了一聲,不情願的向屋子里走去,過了一會,他拿著掃帚出來,嘴里說著:「好大的蠍子。」
許莫下意識的向掃帚望去,果見那掃帚上面,爬著一只七八厘米長的大蠍子。那蠍子遍體金色,只有尾巴處一點暗黑,顯然身有劇毒。不由驚疑:「這是什麼蠍子?」
那蠍子還是活的,在掃帚上不停移動,趙宏哲變換著拿掃帚的姿勢,以防蠍子順著掃帚爬到他的手上。
劉乾道:「奇怪,這樣的蠍子,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小心點,不要被他蟄到了。」
郭霞大叫:「你還不把它打死?」
趙宏哲望了她一眼,一抖掃帚,將蠍子甩落在地,一腳踩死。出奇的是,那蠍子被踩死之後,流出來的竟是金色汁液。
眾人都是心驚,劉乾吩咐了一句:「這蠍子只怕有劇毒,有一只說不定便有第二只,若是被它蟄到,就麻煩了,都小心點。」
許莫暗暗想道:「啟示之書上面,可沒有關于蠍子的頁面,除非啟示之書是假的,否則這蠍子應該沒有造成什麼危險。」
他依稀記得,啟示之書的第六頁是一個小嬰孩,按理跟這次兼職沒有關系才對。
想起那輛越野車沒出車禍,又不禁懷疑起啟示之書的真實性來。
這一下午慢慢過去,到了六點半時,天色黑了下來,鈴聲響起,他們便排隊到後山的一處院子里去吃飯。
許莫拿了個餐盤,排在劉乾的身後。
這里是員工食堂,山間旅館還未開張,所以並無員工。室內簡陋,分菜的地方是一張大長桌子,桌子上擺著四個大盆,菜式簡單,都是家常菜,分別是炒青菜,西紅柿炒蛋,青椒土豆絲,紅燒肉。
分菜的是兩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一胖一瘦,每人管了兩樣菜。胖婦女滿臉和氣,那瘦婦女又黑又瘦,卻滿臉悍厲之氣,頤指氣使,對一眾兼職者相當傲慢,短短的片刻時間,便與人爭吵了好幾次。她凶悍潑辣,言語又毒,兼職者們不願惹事,只得強忍下來。
那瘦婦女罵罵咧咧,更加囂張起來。
很快便輪到劉乾,他每樣菜都要了一些,看了看自己餐盤,又向那盆紅燒肉指了指,「肉太少了,再來一點。」
管著紅燒肉的正是那瘦婦女,聞言不耐煩的道:「每個人都這樣,那還得了?」
見劉乾體型壯碩,顯是不太好惹,難听的話一時也沒說出口來,拿起勺子,像撇湯似的從盆里撈了幾塊肉,盛進他的餐盤里。
劉乾兀自嫌少,接著道:「再來一點。」
那瘦婦女滿臉不屑的神色,不再理他,轉過臉去,用勺子敲了敲菜盆,向後叫道,「後面要吃什麼?走快一點!磨磨蹭蹭的,要挨到幾時?老娘可沒工夫陪你們在這里耗。」
「毛病!」劉乾罵了一聲,劈手奪過那瘦婦女手中的勺子,撿好肉自己給自己加了幾勺。隨手將勺子扔進大盆里面,肉湯濺起,那胖婦女穿的白圍裙上頓時多了幾個黑色星點。
「小子,你敢在這兒惹事,我告訴小陳,馬上開了你。」那瘦婦女戟指大罵,看她的神情,若非顧慮劉乾體型壯碩,極有可能從桌子後面沖出來與他廝打。
而她口中的小陳,指的自然是兼職招人的那個瘦長男的。
那小陳此時正和幾個司機一起,坐在角落里吃飯,卻沒回過頭來,顯是不願管這種事情。
劉乾回頭冷笑道:「有病!沒听說哪家讓人干活,不讓人吃飽飯的。」
那瘦婦女被他一句話嗆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轉頭見許莫排在劉乾身後,猜到是一起的,頓時將火氣灑在許莫身上,冷冷的道:「要吃什麼?快一點,老娘可沒工夫伺候你們這些垃圾小工。」
許莫心下大怒,但他素性沉默,強忍著怒意,卻不發作出來,和劉乾一樣,每樣菜都要了一點。
那瘦婦女給他盛了一勺青椒土豆絲,又撈了半勺肉給他,她刻意欺負許莫,勺子里面原是半勺湯,只漂著兩片指甲蓋大小的肥肉。
許莫不欲惹事,學著劉乾的樣子道:「肉太少了,再加一點。」
那瘦婦女把勺子一摔,冷笑道:「愛吃不吃,不吃滾蛋。」
許莫心中大怒,略一低頭,卻見桌腳邊上有一塊木板,木板上釘著幾根黑色的釘子。抬腳輕輕一踢,木板撞在桌子角上,翻了過來,此時釘尖向上,一眼就能看出釘子極長,釘穿了木板,還超出了兩三厘米的樣子。
許莫向瘦婦女腳下望了一眼,見她穿著的是一雙棉拖鞋,當下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將木板向她腳下一踢,這才走開。到劉乾對面的位子上坐下,吃起飯來。
沒過多久,便听那瘦婦女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蹲去,抱腳大叫起來,「哎喲!哎呦!他媽的誰扔的釘子?」
眾兼職者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劉乾哈哈大笑。
那瘦婦女大罵:「笑你媽啊笑?」
劉乾大聲道:「活該!」
那瘦婦女哼哼唧唧的罵了幾句,劉乾不再理他,蘇妍打了飯菜,也坐了過來。
這時,只听得背後一人道:「真是怪了,到了冬天,癩蛤蟆不是要冬眠麼?我打掃半山那個小亭的時候,居然見到一只黑色的癩蛤蟆。」
一人道:「那算什麼?我打掃屋子的時候,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白蜘蛛。巴掌大的,你見過麼?」
又有一人玩笑似的笑道:「不會吧!癩蛤蟆和蜘蛛都是有毒的,難道這是一座毒山?」
許莫心中一動,又想起那只金色的蠍子,是巧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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