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為此發了好幾次脾氣,後悔沒有按照短信的提示去買彩票。他試圖跟短信的來源取得聯系,結果那條短信是利用電腦軟件,通過系統發過來的,聯系不上。他心情很差,好幾天都沒有心思上班。」
秦若蘭說著說著,勾起心事,眼圈紅了,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
許莫順勢向桌子上看去,桌子上放著一張帶鏡框的照片,照片是秦若蘭和一個男子的合影,照片的背景是在海邊,兩人站在沙灘上,背靠著大海,照片上的秦若蘭要比現在年輕三四歲的樣子,穿一件白色的紗裙,挽著那個男子的胳膊。
從兩人的身高對比來看,那男的大概一米八左右,穿一套藍色的西裝,年齡看起來和秦若蘭差不多,長的倒是挺帥氣的。
「這是你丈夫?」許莫接著問道。
「是啊。」秦若蘭點了點頭,伸出手來,輕輕撫模著那張照片上男子的臉,滿臉緬懷想念的神色,「這是我剛和他認識沒有多久拍的。」
許莫等她情緒略好一些,轉回原話題,「後來呢?你丈夫有沒有跟那條短信的來源聯系上?」
「沒有。」秦若蘭搖了搖頭,「他試了好幾次,都聯系不上,不過……」
她語氣一轉,繼續道:「幾天之後,那條短信倒是再次聯系他了。」
許莫‘哦’了一聲,追問道:「短信說什麼?還是中獎號碼麼?」
秦若蘭回應道:「不,這次短信的內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指數變動,在我丈夫收到短信之後的三天之內,那家上市公司的股價將會…,具體怎樣我記不清了,我丈夫沒有詳細跟我說,似乎會從一塊多漲到五塊多的樣子。」
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從不關心股票,因此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許莫解釋:「如果這條短信的內容是真的,按照短信的提示提前購買了這家上市公司的股票,三天之後售出,每買一股便能掙四塊左右,收益是投資的三到四倍。」
「是啊,我丈夫也是這麼說的。」秦若蘭附和了一句。
許莫接著又問:「後來呢,你丈夫買了沒有?」
「買了。」秦若蘭回道,「那時家里的積蓄全部加起來大概有十來萬的樣子,是他和我那幾年辛辛苦苦工作積攢下來的,這批錢一直存在銀行里,從來沒有動過。本來,他打算一次性取出來,全部買了那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我卻擔心那條短信是騙人的,萬一賠了,這幾年的辛苦,豈不是全都沒了?」
「而且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麼看都像是騙人的,不然的話,這種好事,憑什麼偏偏落在我們頭上?」
「我丈夫罵我,說我沒見識,對方連彩票中獎號碼都能弄得到,騙我們有什麼用?我們有什麼值得別人騙的?」
「我也不知道我們有什麼好騙的,但大家非親非故,有這種好事,他何必告訴我們?」
「我丈夫當時被我的話說動了,猶豫起來,但後來他又想了想,卻覺得可能是那個人弄錯了號碼,本來打算發給別人的,號碼弄錯了,結果便發給了他。機不可失,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我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于是我們兩個人吵了起來。我問他:‘萬一賠了怎麼辦?’他說:‘怎麼會賠?’我說:‘萬一呢?’」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他的心理我還是能夠模得清的,他一向謹慎,不然的話,買個彩票也不至于算來算去了,因此我看的出來,他嘴里雖然說不會賠,其實心里也是有著和我一樣的擔心的,听了我的話,再次猶豫起來,但他只是猶豫了一會,便咬了咬牙,回答我:‘賠了就賠了,大不了從頭再來,這是一個機會,如果錯過了,憑著咱們兩個人的工資,在這個城市里面,什麼時候能買得起房子?’」
「我听了之後,就知道他下了狠心,再勸也沒有用了,只好拿孩子說事,‘你既然決定了,我也不阻你,我當初既然選了你,就該跟著你一直走下去,現在孩子都有了,你受苦,我就該跟著受苦,大不了賠了之後,咱們一起再掙就是。只是孩子怎麼辦?他才三個月,咱們自己不怕苦,難道也能眼看著孩子受苦麼?’」
「他听了我的話,又猶豫起來,我知道,孩子的事情打動了他。最後,他思慮再三,決定把積蓄留下一半,拿五萬去買那家公司的股票。」
「後來呢?」許莫追問道。
「後來?」秦若蘭復述了一句,接著道:「三天之後,那家上市公司的股票真的像短信上所說的那樣漲了,他把買來的股票拋出去,總共掙了十六萬七千多塊。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又是哭,又是笑的,罵這個社會不公,他和我兩個人辛辛苦苦,每天工作,四年下來,才不過攢了十萬塊錢,而他根據一條陌生短信的提示,投資五萬塊錢出去,三天里面,就掙回了十六萬多。」
「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所謂股市,彩票都是有人操縱著的,坑騙股民、彩民的錢,自己發大財。我听了之後,怕他因為憤世嫉俗,越發擔心了。」
「第二天,他又開始嘗試和發送那條陌生短信的人取得聯系,一天的時間里,就發送了上千條短信出去,明知道聯系不上,他還是不停的發。到了第四天,發送那條短信的人終于又向他聯系。」
「這次是什麼?」許莫又問。
秦若蘭想也沒想,便道:「是一個地址。」
「地址?」許莫奇道,這個結果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秦若蘭道:「短信的主人讓他到那個地址去。」
「他去了麼?」許莫接著問道。
「收到的當天就去了。」這次秦若蘭的回答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難道她丈夫就是在那個時候失蹤的?許莫心里一緊,接著又問:「你知不知道那個地址是什麼地方?」
秦若蘭搖頭道:「不知道,我有問他,但他沒有跟我說。」
許莫聞言,心里頓覺失望,接著又道:「是不是在去了那個地方之後,你丈夫就失蹤了?」
秦若蘭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倒不是,他去了之後,當晚就回來了,只不過回來之後,興沖沖的說要出一次遠門。」
「難道他失蹤…」許莫話說到一半,便沒有繼續下去。
秦若蘭卻听懂了他的意思,神色黯然,哀傷的點了點頭。
許莫再次追問道:「他去了哪兒,你知不知道?」
秦若蘭又搖了搖頭,「不知道,他什麼都不肯跟我說。」接著嘆息一聲,「如果他提前跟我說了的話,或許就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許莫低頭不語,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來,他父母也是突然失蹤的,一點消息都沒有留下。失蹤的原因同樣不清楚,但在他想來,跟秦若蘭的丈夫應該不一樣。
秦若蘭接著嘆息了一聲。
許莫望了她抱著的小孩一眼,又想起啟示之書的提示,不由想道:「難道這小孩之所以會出現在啟示之書上,並不是因為他有危險,而是跟他爸爸的失蹤有關?但他爸爸失蹤,對我有什麼影響,又為什麼要暗示我呢?」
一時毫無頭緒,對秦若蘭道:「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孩子的爸爸,也許…並沒有失蹤,只是一時…一時沒有辦法和你聯系呢。」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里也沒多少底氣。
秦若蘭苦笑一聲,笑容說不出的苦澀,傷感的道:「我也希望是這樣,但是我知道,他是被人設了局,騙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不知道那人為什麼要騙他,但既然騙走了他,就絕對不會再讓他回來。我想…經過了這麼久,他或許已經不在了吧。」
說著說著,眼圈一紅,忍不住哭出聲來,以手扶額,悄悄的把眼淚抹去。
許莫見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等秦若蘭稍微平靜一些,便告辭離開,回到自己房里。
他剛回到房間,便把啟示之書拿了出來,向後翻去,想要看看,那小孩的後面是什麼,能不能找到一些聯系。
自從上次在山上的經歷之後,他對于啟示之書的內容,一直心懷抵觸,因為它所暗示的,都是不受控制的災難,而且這些災難,大多本來是不會發生的,正因為自己看了啟示之書,推動之下,結果才發生了,像是冥冥中無法改變的命運一樣。
他以前曾經看過一個關于預知的故事,說的是一個人有了預知的能力,突然有一天,他預感到自己會被最好的朋友殺死,于是他處心積慮,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殺死他的朋友,結果反被他的朋友殺死。
這個故事的結局是一出悲劇,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正是他的預知能力,如果他沒有預感到自己會被殺死的話,就不會處心積慮的去殺他的朋友,不殺他的朋友,便不會被朋友殺死。
正因為他有了預支能力,預感到自己會被朋友殺死,去殺自己的朋友,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而從北山發生事情的因果來看,和這個故事如出一轍。
因此許莫回來之後,便一直對啟示之書心懷敬畏,再也沒有翻閱過。此時牽涉到那小孩爸爸的失蹤,而他爸爸的失蹤,和自己父母的失蹤或許有著一定的聯系,因此,他又忍不住打開來。
啟示之書的第七頁,是一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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