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當陽光落進房間，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
一地的明亮，靜謐和諧，床上的石天卻隱隱感覺出一股仙氣。
不對，昨晚他記得他靠在陽台上睡下的，怎麼會突然……
第一時間打開臥室的門，石天的臉上情緒復雜，彼時，沙發上的男人聞聲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睨向他，「我不是莫蔚依，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懶得回一句，石天正轉身，身後一股疾風從耳邊滑過，他側身一閃，指尖亦是夾住了那張銀色的卡片，又听楊戩繼續道，「明天上午，天庭會在刑場處罰一名刑犯，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銀色卡片，便是禁閉的刑場里唯一的通行證，文武百官照理說都該出席，哪怕石天已經被停職很久。
石天卻是不屑，隨手將卡片扔在地上，他看都懶得再看一眼，楊戩卻忽而挑起眉梢問他，「你確定不去？說不定你會看到你想見的人。」
話中有話，石天忽而站在楊戩面前，提起他的前襟，壓低聲音嘶吼，「她怎麼了？」
楊戩抬眸，淡淡一哂，「她都已經忘記你們在凡間的那段過去了，你即使天天守在這里又如何？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會在意。」
「你只需要告訴我，她過得好還是不好？」哪怕這個問題他已經從無數人那里得到過答案，他還是會忍不住去問，忍不住去探听關于她的一言一行。
而這次，楊戩的答案卻並不清晰，「想知道就自己去，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不到現場，也許……會後悔一輩子。」
留下這麼一句，楊戩便消失在公寓里，只剩地上那張卡片還在閃閃發光，石天就這麼一直看著，失神……
其實決定，早就已經拿下了，任何牽扯到她安危的事，他又怎會無動于衷呢？
*
天庭，刑場里極其冷清，煙霧繚繞的九重天里，一座巨大的鎖冰台立在那里。
傳聞，鎖冰台里關著各式妖魔，煉化成精，但凡仙人一進入，就會被更大的力量吞噬，比灰飛煙滅還要痛苦幾萬倍。
在天庭里，這算是極刑，幾乎沒有人平安出來過，而現在，天帝再次啟動了這個刑法，對象卻不知是誰。
刑場的對面，帝後坐在主位上，不苟言笑，兩側文武百官都在場，身著朝服，氣氛嚴肅得有些駭人。
楊戩也在人群里，目光一直盯著刑場入口處，隨著時間的推移，臉上的篤定也慢慢減退。
刑犯被推進場內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每個人的情緒各不一樣，驚訝，幸災樂禍，亦或是平靜如水……
楊戩的額頭上隱隱出了汗，看著那白發男人被推到刑場中心，而入口處，依舊毫無動靜。
「吉時到！」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伴著巨響的鐘聲。
側位的監刑老師已經起身，朝著天帝行禮，請示道，「皇上，吉時已到。」
天帝點頭，抬起衣袖回道，「老師開始吧，不用請示朕。」
「是。」監刑老師領命，拿起桌上一枚行刑簽扔到地上，神色嚴肅，「行刑！」
白發老人就要被推進鎖冰台，楊戩正要有動作，頃刻間，所有架著白發老人的侍衛應聲而倒，身上插著幾枚銀針，閃閃發光。
另一頭，天兵連忙護住帝後，一起看向鎖冰台，另一側，一名白衣男子出現在白發老人身邊，在眾人還未回神時，他伸手將那白發老人摟住，聲音近乎有些顫抖，「是不是為了任何一個人，你都可以賭上你自己的命？」
身上的仙術接觸，那所謂的白發老人，竟然就是天帝的七女兒，龍小七。
天帝亦是一片震驚，怒視著一邊的監刑官，有些動氣，「怎麼回事？」
監刑官啞口無言，要說刑犯一直都關在天牢里，又怎會有偷天換日這一說？
殊不知，楊戩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安穩了，再看刑場中心，石天將懷里的小七攔腰抱起，眼里似乎只剩她的存在，他滿身的怒氣，偏生又無處發泄。
又有什麼資格呢？決定是她下的，早在她說不愛他的那一刻，他對她而言，便什麼都不是。
眼里，是紅色的痛，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將她抱回宮殿里。
還記得萬年前，就是因為這樣一雙眼，她沉淪，奮不顧身為他做傻事，只求他能正視她一眼。
很傻，不是嗎？
當她奮力想要消除這一絲牽掛，也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時，他卻忽然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瞬間，擊垮她所有的偽裝。
唇瓣咬得很緊，才不至于在他面前狼狽，殊不知這樣的表情在他眼里是隱忍，是不喜歡……
真的……已經開始討厭了嗎？
他苦笑，覺得心間是難以忍受的疼，將她抱回房間內，他便轉身往外走去。
她不想攔他的，畢竟他那麼想離開，那她就更不該逼著他停留，可為什麼，聲音會不受控制……
「石天。」
恍如隔世，那一聲近乎撞上他心口最疼的地方，渾身一僵，他甚至不敢轉身，就這樣維持著初有的姿勢，又似在等待她的下文。
「為什麼要救我？」
答案，她不敢去猜，卻又會忍不住想問，目光直直盯著他，好似在期待答案，而他，又怎麼舍得讓她等？
轉身，他苦澀而笑，「為什麼不救？」
這次，換她不懂，「你以前明明那麼討厭我，你甚至還……」
萬年前，他設計她火燒銀樹，造成人間百余人死傷，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被打入凡塵，經受磨練，而現在……
石天垂下眸，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苦笑，「誰知道呢？也許，只是因為那時我不懂什麼是愛……」
她忽而笑了，目光落在他臉上，滿是嘲弄，「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愛上我了嗎？石天，你又在圖我什麼？是你說要我和你保持百米以上的距離，我做到了，你又憑什麼不遵守！」
近乎對他發火，她眼底閃著光，臉色漲紅。
害怕自己的決定被他左右，害怕再次陷入萬年前的輪回，她想要徹底結束這一段牽絆，而他，只是輕輕問她，「凡間的事，你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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