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群眼神一時間滿是疑惑,看著那金釵玉環的女子盈盈走近,也和身側的人一般,盯著她的眼,也是沒眨一下。
浣玉身入閬苑玉府,錦衣玉食,功成名就,本該是如宴會上一般,春風得意,不料待她走進,她眼里的蕭索,臉上的落寞哀慟,卻是讓顏群詫異得很了。
她見到的浣玉,從來都是嫻雅溫潤的雅致模樣,巧笑嫣然間,一脈的淡定從容。
卻是沒見過她如此的失魂哀慟。
月色清冷,撒在她身上,清麗中卻是平添了幾分蕭索。
慢慢的推開茅屋的門,不多久浣玉卻是抱了把十三螺鈿徽,梅花斷的九霄環佩琴放在了屋外的桌案上。
微風徐徐,幾朵花瓣帶著晶瑩剔透的氤氳華光,顫巍巍的落了下來,瓣瓣馥郁,幽幽氤氳。
冷月如華,給靜謐的夜色渡上了一層清冷的銀粉。
音色如潺潺流水,盈盈蕩漾開。酥手吟猱,琴音細微悠長,清亮綿遠中帶著揮散不去的哀慟,顏群卻是听得痴了。
听著那熟悉的琴音,司徒睿華的眸光,一瞬卻是如沉斂深潭,深思幽遠,深不見底。
浣玉彈的,是第一次他們在此戲鬧之時,彈奏出的,十誡。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猶記得那天,浣玉的琴聲泠泠,潺潺流水般,風送浮冰般的清冷,如此深沉的情愫,可是彈奏編織在浣玉的指尖,卻無一絲雜亂。
可是如今,浣玉的琴音中,清冷中卻是氳繞著一層層的哀慟悲淒,卻是要勾人無限遐想。
那天,他就站在她對面,提毫勾勒,長身**,一筆筆印下了此刻絕美。
心神蕩漾間,司徒睿華仿佛承載不起浣玉琴音里的悲戚,緩緩的閉上了眼。
眼角晶瑩。
那時的他和她,雅坐幽篁里,取酒畫詩情,彈琴復長嘯。
多麼相稱的一對璧人,和一段風花雪月,彈一曲兒女情長,揮一手傾國傾城,舞一場風華絕代。
如今,物是,人在,情依舊。
可是他卻沒了那份勇氣,站在他面前。
司徒睿華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捏緊了拳頭,深深的打進土里,按捺住心里的無盡心傷心碎。
嘴角的一抹苦笑,卻是曠古深遠綿長得很了。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當初浣玉彈起這曲,如今听來,卻是像極了天意。
他恨。
恨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