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過,血里濃郁的血腥煞氣,帶著滾滾煙塵,差點沒讓他吐了出來。
烽火台下,滿地焦黑,寸草不生,血流成河,累累白骨,斷臂殘肢,其勢之淒厲,活著的真不如死了好。
死了的,卻是連裹尸布都沒有。
一切的一切,皆是讓洶洶之火後的那抹金光給殺灰殆盡了。
累累尸骨,焦黑黃土上面滲著黝黑血斑,真的是他轄的皇土。
他重重捶在牆上,看著下面的慘不忍睹,卻是沒有一點辦法。
求和,不可能!
他才是天下第一的人物。
不求和,她的虎狼之師,轉瞬就有湮沒了他的氣勢。
騎虎難下之時,他選擇了親征掛帥。
他贏了。
下一秒,卻是一箭射來,射在了他的崟盔之上,一時,鬼哭狼嚎的戰場,寂寥無聲。
他抬眼,面前持弓射向他的,正是他曾經的仁和長公主,獨孤莞靈。
目光如炬,箭光如簇,破空攜風,不偏不倚,要是她的箭鋒再下十寸,就是他的咽喉。
突然腦海里,浮現出了當日破宮,她站在一堆殘肢斷臂之前,手拈芙蓉,笑靨如花,雍容神閑。
一如現在。
他顫巍巍的伸出手,看著他,抽下了箭,攤開了上面附著的宣戰書。
無一字,只畫了一卦。
乾卦。
那一瞬間,他覺得,他應該求和,為了黎明蒼生。
為了他的皇位。
那天,無風。
那天,天很白,厚厚的一坨棉花。
他與她對面而坐。
她終是和他平分了秋色。
他從來沒有見過戎裝的莞靈。
可以是綻開在繁華盡處的荼靡,也可以是威風凜凜的冰霜之簇。
一顰一笑,不再是女兒媚,酥眼蠱。
一舉一動,不再是勾魂奪魄的山水圖。
蕭肅殺氣,凜冽的寒氣,氤氳在莞靈身邊,這就是殺人于朝夕彈指間的女羅剎。
「秦後,朕一直期盼能與你好好談一談。」那天,他正襟危坐給她斟了一杯酒,不再環她一聲莞靈。
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眉目如畫的女子,不是和他風花雪月的女嬌娥。
她是秦後,她是凝厲必爭的叱 羅剎,抬手便能催生出血雨腥風。
他于莞靈,如今竟不敢有一絲怠慢。
他舉起了酒杯,她接過,卻是不飲。
他問何故,她只挑眉冷冷看著他答道,怕你下毒。
他確實有這個心,可是卻沒這個膽。
「秦後,你想要什麼……」他看向冷冽如霜的女子,她不做聲之時,氣氛凝結到了冰點,唯有他出聲,
可是他一出聲,他就已經知道,他輸了。
莞靈卻是輕蔑的掃了一眼,他和他身後的幕僚,爾後悠弋的站起,走向了沙堆起的地形,抽出了佩劍。
一刀斬下,沙岸如豆腐般濺開來,跌到了桌案,掀翻了酒杯。
撒了一地。
他敬的酒,她不喝。
他問她,她要什麼,她劈了他的江山。
意圖,是再明白不過。
一瞬,從未有過的恐懼,落在了他的心頭。
好在,兩年的相交,不是白處的。
他遣散了隨從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