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帝師 第六十四章 第四節

作者 ︰ 憐半春

腳踩在地上,只覺得一片濕濕滑滑,仿佛是某種液體流在了地上,又仿佛是一種軟體動物匍匐在地上被她的腳踩到了一般。愛睍蓴璩

祝玉瑾雙腿發軟,小心翼翼的走著,黑暗中分不清方向,只有憑著感覺往前走。似乎耳旁有嗡嗡的聲音,好像有不明的生物在她的周圍盤旋著,下一秒這種生物就會趁她不防備狠狠的襲擊她。

再往前走了幾步,屋子里忽然亮了一點點,原來是走到了窗子處,外面清冷的月光照射進屋子里,一個個破敗的桌椅出現在視線里,陰暗交接處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不,這個人不是坐著的,而是傾斜在了椅子上,身子看起來毫無力氣,仿佛是睡著了一般。祝玉瑾往前一步,‘ 嚓’她的腳踩到了什麼東西,小小的聲響在屋子里仿佛是炸雷一樣,下一秒,她看到了這個人的模樣——

這個人雙目發直,嘴巴張著,頭發散亂,脖子上缺了一塊肉!傷口處開始流血,一直流到了衣服上。再看這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由本來的灰色變成了深灰色。

頓時,祝玉瑾知道了地上那黏黏又濕滑的東西是什麼了,雖然知道了,但是還是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地上,一片暗紅色,顯然都是從這個人身上流出的血。

這個人難道是煥洲?!祝玉瑾心中一驚,但隨即否認了自己這個猜測,根據這個人身上的穿著來看是一個僕人,而煥洲不會穿這樣的衣服。

但是從任何人的眼中來看,這個人都死得太慘了,眼楮還睜著,明顯是被人瞬間殺死的,而脖間上的傷口……像是被野獸咬掉的。

正思索著,忽然身後有悉悉索索的響動,祝玉瑾剛要躲閃,隨即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抱住,隨後把她壓在了地上,粗重的喘息聲仿佛野獸的悶吼一樣叱 在耳旁,這沉悶的屋子里,仿佛是這‘野獸的棲息地’。

由于她是從背後被鉗住的,所以看不清來人的面目,但有一點可以判斷,那就是這個人已經陷入了狂亂的狀態。

有時候人在遭遇生死抉擇、面對扭轉命運的選擇時,就會激發出隱藏在身體里的另一個自己,那就是獸性。這個‘野獸’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咬斷她的脖頸。

她自然不會任由這個人繼續發瘋,深吸一口氣,頓時掙月兌了這人的束縛,但是胳膊上被咬了一口,胳膊上的棉布被咬掉,那一處的肉紅紅的。這樣殘害別人的怪物就應該當機殺死。想著,祝玉瑾出拳朝著怪物的頭顱劈去,但是她的雙眼忽然與這個狂亂之人的雙眼對視上了,那一霎那,祝玉瑾守住了拳頭。

「煥洲……?」祝玉瑾輕輕喊了一句,難以置信,這個發狂的、要咬人的人居然是煥洲?!

是的,是馮煥洲。

「煥洲,是我啊!我是祝玉瑾!你不記得了?」祝玉瑾輕輕說道,她忍住心中的疑問和難受,害怕聲音大一點點就會使他再次發起攻勢。

馮煥洲之于她,也算是好友,更何況在祝玉瑾剛下山時曾和馮煥洲的母親有過約定,所以在心理上,祝玉瑾把馮煥洲當做了義弟一樣的人。如今看到昔日的好友變成如此狼狽的模樣,並且雙眼之中流露著野獸的光芒,放在誰的心上,都覺得異常難受。

馮煥洲彎著腰,散亂的頭發幾乎蓋住了眼楮,他腦袋里一片混亂,只覺得口渴異常,眼前的人似乎是一個美味的水果,他急需那種甜美。悶吼了一聲,他朝著祝玉瑾撲了過去。

祝玉瑾逐漸適應了黑暗的屋子,在馮煥洲撲來之際,她看準了位置,一下跳起,腳踩在了馮煥洲的肩頭,並且把內力往下沉。

頓時有千鈞之勢壓向馮煥洲的肩膀,那種仿佛肩膀有從身體上裂開的痛讓馮煥洲大聲喊叫,剛開始的一聲吼叫像極了野獸,但是慢慢的吼叫就回歸了常人,最後化成了一聲嗚咽。

祝玉瑾听此,趕緊跳了下來,扶住了要摔倒的馮煥洲,抱著他坐在了木質的地板上。

她不嫌棄馮煥洲渾身臭味,搖著神志不清的他,道︰「煥洲,煥洲,醒一醒,我是祝玉瑾!」

馮煥洲這才悠悠的醒來,他脖子轉動了一下,露出了疼痛的表情,看清了祝玉瑾的臉龐後,他難以置信的道︰「你是……。祝少傅?!」

祝玉瑾點點頭,「對,我是。我來找你了!」

馮煥洲隨即從祝玉瑾的腿上直起身,剛想站起身,他的頭開始發暈,差點摔倒,最後自己蹲在了地上。

祝玉瑾到了他跟前,問道︰「煥洲,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

馮煥洲搖搖頭,揉了揉腦袋,道︰「不太清楚,只記得我的脖子上一陣銀針的刺痛,隨後睜開眼就看到了你……」說著,馮煥洲突然感到他的手模到了一種濕滑又黏的液體。

于是他拿起手湊在鼻尖聞了聞,又努力看了看,「這是…血?」說著,他遂著血跡望去——

前方,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副癱軟的尸體仿佛沒了骨頭的皮囊一般擺在椅子上。

馮煥洲只覺得腦間砰的一聲巨響,繼而一幅幅恐怖異常的畫面山現在他的腦袋里。

最先出現在他的腦袋里的是,他被關在了這間屋子里,然後有個僕人進來送飯,這個僕人不知來自哪里,總之非常高傲,非但沒有把飯菜給他,反而坐在椅子上,說讓馮煥洲給他叩一個頭,便把飯菜給他。

馮煥洲自然沒有這麼做,豈料這個僕人便把飯菜從窗口扔了出去,隨後就又坐在椅子上,並笑道︰「馮侍衛,看看,現在沒有吃的了吧?誰讓你反抗柳敏大人的旨意,誰讓你不听本大爺的話,就是這個下場!」說著,站起身,「今晚你只有餓著肚子嘍!」說著,發出了一陣狂笑。

當時馮煥洲心間有怒火燃燒著,突然就全身發燙,隨後他意識開始混亂,下一刻他便咬在了那個僕人的喉間,然後雙牙一拽,血肉橫飛……。

馮煥洲的雙手顫抖著,看著他手上的血,「我…殺人了……我殺人了……」他低聲的說著,隨後居然開始哭了起來。

祝玉瑾無話可說,只能在旁邊看著,但是她實在不忍心看到馮煥洲繼續哭下去,因為哭是為會傳染的,她只得道︰「煥洲,不要難過了,這個人或許該死,這是他的命。」

豈料馮煥洲突然用拳頭砸木板,大聲喊道︰「我是一個怪物!我是一個怪物!」喊著哭著,仿佛把所有的怨恨和自責都發泄在那拳頭上,直砸的拳頭流血。

祝玉瑾一把抓住馮煥洲的胳膊,隨後站起身,也把馮煥洲拽了起來,隨後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馮煥洲一愣,大哭聲也隨即被震了回去,他就那麼愣愣的看著祝玉瑾,仿佛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祝玉瑾眼中流露出清冷的光芒,仿佛是月光下清澈水底的寶石一般。「煥洲,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個地方?」她相信,這絕對不是一場偶然,一定是有人安排策劃好的。

要不然為什麼郎寅會不告訴她馮煥洲在哪里?要不然為什麼吳鴻良告訴了馮煥洲在哪里後反而把她也關了起來?這其中一定有重大的秘密!

馮煥洲搖搖頭,「對不起祝少傅,我想不起來了。」說著,他揉著腦袋,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怎麼了?哪里痛?」祝玉瑾問道,並且上前用手揉他的腦袋。

突然的一股清香襲來,馮煥洲仿佛被一種綺麗給震住了,慢慢的道︰「覺得脖頸這里冰涼又發痛。」

祝玉瑾的手放在了馮煥洲的脖頸往上的地方,隨後揉了一下,道︰「是這里嗎?」

馮煥洲點點頭,他原本狂亂的內心逐漸被這一種綺麗的美感化,變得十分溫和,他正想感謝祝玉瑾,突然發覺祝玉瑾開始發力,接著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脖頸處。

這一擊力量不小,本來站的穩穩的馮煥洲一下被打趴在地,他驚道︰「祝少傅!我已經清醒了!你怎麼還打我?」

祝玉瑾道︰「清醒了嗎?我看你還沒有清醒!」說著,祝玉瑾看著馮煥洲逐漸通紅的雙眼,「我知道你接下來想做什麼,你是不是像趁著我不備,然後咬斷我的脖頸?」

馮煥洲連連搖頭,「怎麼會!祝少傅!祝玉瑾!我是馮煥洲!我真的清醒了……」

話未完,又一擊襲來,這次直接踹在了他的月復部,隨後祝玉瑾又拽著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喊了一聲,一掌打在了馮煥洲的胸口。

馮煥洲的身體仿佛風箏落地一般砸在了木板上,蕩起了許多灰塵。

‘嘔’

馮煥洲胃部一陣翻騰,隨後趴在地上開始吐了起來,喉間一股熱氣,吐出了一灘血,而後有一股涼意自他的脖頸處流了下來。他恨恨的看著祝玉瑾,道︰「祝玉瑾,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祝玉瑾盯著馮煥洲,發現他的眼楮已經不紅了,而且目光有神。她兩步走上前去,一腳踩在了馮煥洲嘔吐出的一灘血上——‘吱吱吱’。從祝玉瑾腳下、那一灘血里發出了蟲子臨死前掙扎的叫聲。

馮煥洲一愣,驚恐的看著祝玉瑾。

「祝少傅,這到底是……」說著,他想站起身,但是還未起身,就被祝玉瑾拍住了肩膀,「別動。」她說著,湊到馮煥洲的身後,手模了模從馮煥洲脖頸上流下來的液體,手上是冰涼一片。

她心中一涼,恰如手上的液體一般冰冷。這個涼意是…冰針?

冰針,一種能入人體穴道而不化,遇到空氣則融化的利器,不但能使人某個部位麻痹,且能使人的神經麻痹!能提煉冰針且隨意使用的人,目前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柳如雲,另一個則是辛斐然。祝玉瑾思索著,辛斐然幾年前已經不在了,自然排除了嫌疑,那麼柳如雲……禹城相隔皇城如此之遠,況且當日來禹城之時,柳如雲並未與她同行,難道是後來又來的?

忽然,祝玉瑾想到了項府的新管家柳敏!柳敏還有柳如雲,兩個人都姓柳,這是一種巧合嗎?一種刺骨的寒意自背脊處傳來。或許,她來到禹城就是掉進了一個計中計。

「祝少傅,怎麼了?你想什麼呢?」馮煥洲在觀察了一陣那個他吐出血中的蟲子後,看到祝玉瑾還在發愣,于是便問道。

祝玉瑾搖搖頭,看著馮煥洲,問道,「你的腦袋還痛嗎?」

馮煥洲感覺了一下,「耶?不痛了。怎麼回事?」

「那個蟲子是一種西域的毒蟲,擅長迷亂人的心智,篡改人的意識。」祝玉瑾說完這話,隨即道︰「對了,你現在想一想,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個地方,看能不能想起來些什麼了?」

馮煥洲本來還想多問一點那個毒蟲的事,但是看到祝玉瑾似乎不願意提到那個,于是便閉眼想著一天前發生的事。

想著想著,他的眉頭開始緊皺,隨後,他道︰「我想起來了。」眼神看著祝玉瑾,「現在項數大人是不是也得了這種狂亂的吸血病?」

祝玉瑾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馮煥洲臉上浮起了一種愧疚一種恨意。

兩天前。

項弘、曹芙蓉、祝玉瑾三人一起消失不見已經過去了一天了,項府中到處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因為他們到處尋找都找不到三人的蹤跡,仿佛是徹底蒸發了一般。

馮煥洲和項數最為著急,因為項弘不單單是當朝的天子,更是他們視為至親至愛的人。當馮煥洲提議再出去森林里找一次時,遭到了郎寅和吳鴻良的反對;此時正在商談此時,有人敲了門,但是未等項數同意,這個人就走了進來,一看,卻是一個送茶的男子,個子很高,不像是僕人。

項數喝了一口送上來的茶,沒有在意,倒是馮煥洲看出了一絲破綻,問道︰「你是新來的僕人嗎?之前是做什麼的?」

此時郎寅臉上露出了一絲慌張,訓斥馮煥洲道︰「多管閑事!人家什麼時候來的之前是做什麼的關你毛事!」

「郎侍衛,話不能這麼說。」項數看到郎寅對馮煥洲語氣不好,便放下茶盞說道,可是茶盞還沒放好,‘啪嚓’一聲掉在了地上摔碎了,項數也是要倒地的趨勢。

這個高個子的僕人隨即上前去扶住項數,臉上露出陰沉的笑意,「項大人,你怎麼了?」說著,突然亮光一閃,高個子的僕人手中一個銀針朝著項數的脖頸上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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