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帝師 第六十第七章 第五——七節

作者 ︰ 憐半春

第五節

皇城的城門處,守衛比以往更森嚴,而皇城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為曹祿中或者其他**者服務的人。愨鵡曉

趙施本來是兵部的一個小小侍郎,但是突然間被指派看守城門,並對每個進入皇城的可疑人物搜身,他不知道這是降官了還是升官了,但是每月的銀子多了,應該是升官了吧!今天兵部尚書張寬突然通知他說有人要進皇城,要他認真把守,倘若查出紕漏,定當有賞。趙施明白張寬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來的是什麼樣的人,竟讓張寬親自對他交代。

正想著,突然有一輛馬車朝著城門口走來,于是趙施便下令攔下,搜查這個馬車,且要對車里的人搜身。

車中坐著祝玉瑾,柳如雲和曹芙蓉。在路途行到將近一半時,路過一個村莊,曹芙蓉看到那是妙素的家鄉,于是便把妙素放了下去,交給了他們家人百余銀兩,妙素的家人本來十分悲痛,並責怪曹芙蓉等人,但是一看到那些銀兩,便立即換了一種語氣,哭天搶地的說妙素找了一個好主子等等之類的話。這樣的人,為了一些銀兩便放棄追究她女兒為何而死了,真悲哀。祝玉瑾轉頭便上了馬車,她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人們真的可以為了錢什麼都不顧嗎?

路途行到一半時,祝玉瑾甚至有了退縮的感覺,她不想走進那個壓抑的皇城,不想參與後宮的爭斗,更不想受莫名其妙的攻擊,她第一次想到了逃月兌,但是卻沒有做出來。一來是她現在必須回皇宮,因為父親還被關押在刑部,二來,她答應了師傅要幫助項弘,幫助天下蒼生……算了,事到如今還是樂觀些吧,畢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玉瑾,不要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柳如雲看著祝玉瑾說道,他或許猜到了此時此刻祝玉瑾的想法,更或許是一路祝玉瑾都沒有和他說話,所以他想找些話說。

祝玉瑾點了點頭,「嗯,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車里是何人!下車!」

正說著,趙施在馬車外喊道。

祝玉瑾掀開了簾布,道︰「在下是帝師少傅祝玉瑾,這個是太醫院柳太醫柳如雲。」

趙施點了點頭,「那後面的女子呢?」

祝玉瑾和柳如雲看向曹芙蓉,柳如雲拍了拍曹芙蓉的肩膀,道︰「喂,曹郡主,到皇城了,發什麼呆呢?別人問你是誰呢!」

曹芙蓉醒神,隨後看著站在馬車旁的趙施,開口罵道︰「問我是誰?你是眼楮瞎了還是耳朵聾了?沒听到柳太醫喊我郡主嗎?皇城里有幾個姓曹的郡主?!」

趙施大吃一驚,隨即跪下認錯,曹芙蓉本想不依不饒的好好收拾趙施,但是看了一眼旁邊的祝玉瑾,雖然祝玉瑾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但是曹芙蓉還是心有余悸,便沒有再說話。

隨後,趙施便說了要搜身的事,曹芙蓉又隨即大怒,但是趙施這次不讓步,任憑曹芙蓉朝他抽巴掌,他也站在原地不動,道︰「屬下也是受了命令而來的,加上最近皇城不太平,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要完成張大人交代的話。」

「張大人?是哪個張大人?居然敢搜朝廷命官的身?」柳如雲冷冷的說道。

「兵部尚書張寬張大人。」趙施有些惶恐的說道。

「張寬?听都沒听過,他算個什麼東西……」曹芙蓉罵道,但是沒等她說完,祝玉瑾便打斷道︰「既然是張大人要求的,那麼就搜身吧!」話罷,祝玉瑾首先下了馬車。

柳如雲和曹芙蓉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也下了馬車。

祝玉瑾此時內穿白色棉衣,外穿閑雲悠鶴衣衫,臉龐清秀,原本的瓜子臉被修飾成窄窄的臉龐,一副男子的打扮。趙施上前來認真的搜查,他的手模在祝玉瑾身上時,微微感到有異樣,再看了看祝玉瑾那清秀的臉龐,頓時覺得更可疑,但是他沒有說話,繼續檢查了柳如雲的身。

柳如雲是真真正正的男子,如果是細心的人就能知道其中的差別,當趙施輕輕拍打了柳如雲的身體後,再和剛剛拍祝玉瑾時的感覺對比了一下,隨後,他對身旁的一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那侍衛會意,悄悄的離開去了兵部。

趙施當然不敢去搜曹芙蓉的身,最後放祝玉瑾等人進去後,千萬個賠罪,曹芙蓉才放過他。

到了皇城以後,曹芙蓉忍不住問道︰「祝少傅……你沒事吧?」

祝玉瑾看著她,愣了一下,「沒事啊,怎麼會這麼問?」

曹芙蓉搖搖頭,道︰「我覺得有點蹊蹺,平時都沒有人在城門把守,更何況這個趙施還是個兵部侍郎,在這里守著,一定有什麼陰謀!」

柳如雲听了這話,笑了笑,「哎呦,曹郡主,你什麼時候開始留心這些了?還是,就算是有蹊蹺,你為何要告訴玉瑾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兵部一直是歸你父親曹祿中直接管轄的,你這樣猜測兵部的用心,豈不是直接猜測你父親了嗎?這樣可以嗎?」

曹芙蓉听了這一番話後,鼻頭一酸,竟險些哭出來,幸好她忍住了,隨後低著頭,下了馬車。「祝少傅,我們就此別過了。」話罷,微微朝祝玉瑾欠了欠身,就朝著攝政王府走去。

「玉瑾,你就這樣看著曹芙蓉離開嗎?你就不怕她回來報復你?她父親可是曹祿中啊!」柳如雲有些緊張的說道。

祝玉瑾整了整衣服,平靜的說道︰「怕她做什麼呢?如果她想報復我,進了皇城就應該大聲喊叫,說你我欺負了她,這皇城里到處都是曹祿中的人,倘若她大聲喊叫了,誰會相信我們是清白的?」

柳如雲眉頭皺了皺,細細一想,的確如此。

「再說了,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不還是有你在嗎?」祝玉瑾看著柳如雲說道。

柳如雲听了這話,心中咯 一下,有些激動的上前,「玉瑾,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你不怪我莽撞害死了妙素嗎?」

祝玉瑾轉了頭,看著皇城沿途的街道景色,「怪你能有什麼用呢?如今還是要看眼前,只希望你以後要小心行事。之前你的莽撞可能是被赤焰堂的火毒所害的,我一直相信你的定力的。」

這話仿佛三月的春風一般,吹拂在柳如雲的心頭上,他拱了拱手,說道︰「玉瑾,這一次,我定當助你。」

隨後,兩個人在馬車中商議了一些朝中的局勢,另外還說了一些關于赤焰堂的事。如今,赤焰堂主動進犯的事想必已經傳到了昆山派了,辛斐焰在梁城時也把赤焰堂的大概招數和周星河說了,既然周星河知道了,那麼整個昆山派也就知道了。相比之下,朝中的動亂要比外面的更加復雜,因為行走在外面動用的是武力,你的功夫強則贏,功夫弱則輸,而皇城里講究的是策略和腦力,走錯一步棋,可能步步錯。

進入皇宮後,柳如雲要回太醫院復職,臨走時,柳如雲有些為難的對祝玉瑾說道︰「玉瑾,有些事我向和你說,但是說了你別生氣。」

祝玉瑾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們怎麼都這樣啊,有什麼話就說,該生氣的我自然會生氣,不會生氣的自然不生氣!」

柳如雲無奈一笑,「好吧。其實在禹城,你和項弘鬧別扭,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曹芙蓉……」

「這我知道。」

「還有我…」

「你?」祝玉瑾一愣,「為何這麼說?」

柳如雲有些愧疚的說道︰「當時我走火入魔了還是怎麼的,和曹芙蓉一起聯手讓你和項弘產生矛盾,也就是挑撥離間。」說到這里,柳如雲看了看祝玉瑾,猜測著她有沒有生氣,但是何奈她的臉上十分平靜。

其實她心里一點都不平靜!最恨這種挑撥離間的人!但是她壓抑怒火,「嗯,然後呢?」

「然後,項弘喜歡你,這你是知道的。」

「嗯……這我知道。」

柳如雲繼續說道︰「但項弘不知道你女扮男裝的事,所以,他還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不近可能也是因為這個;他身為一個帝王,有這樣的癖好,當然覺得有些害怕,而曹芙蓉就利用這個,大肆渲染,讓項弘主動疏遠你。」

祝玉瑾頓時恍然大悟,這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了,為什麼在禹城時項弘就開始主動疏遠她,要麼不理她,要麼就是找她的茬,最後還把她趕出了禹城。當然,其中還有木心兒從中搗鬼。

「玉瑾,你生氣嗎?」柳如雲有些擔心的問道。

祝玉瑾搖搖頭,「不生氣,反而我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柳如雲如釋重負,還與祝玉瑾說了一些其他事,比如他在蒼茫山上遇到了吳鴻良,吳鴻良投靠了赤焰堂,最後還向祝玉瑾交代了一些草藥方面的知識,兩人聊了一會兒,遂各自散去。

太醫院對于柳如雲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樣;因為柳如雲乃是世襲太醫,他的父親,祖父都在太醫院里立下了功不可沒的成績,所以,雖然柳如雲年紀輕輕也只是個四品太醫,但是太醫院里其他老太醫都對柳如雲另眼相待、滿懷期待。

柳如雲回到太醫院的住處後,剛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藥童就敲門,道︰「柳太醫,外堂有個故人說要見您。」

故人?柳如雲一愣,是什麼樣的故人會找到宮中的太醫院來?想了想也想不出是誰,于是柳如雲便讓藥童小心伺候著,他隨後就到。

當柳如雲穿戴整齊的來到外堂時,卻不見有人,只見茶座上有一杯飄著熱氣的茶,他左右看了看,遂喊藥童,但話還沒出口,就感到背後一陣陰寒,他連連躲開,就听到「叮叮」兩聲,四五個冰針打在了柱子上,隨後化成了一灘水。

柳如雲在起身之際,對著梁上也打出幾枚冰針,隨後一個身穿太監服的男子便從梁上跳了下來,笑道︰「堂弟,好功夫啊!」

柳如雲一笑,「堂兄才是好功夫!能把我交給你的冰針技練得這麼純熟,還加上了自己的功夫,真是難得的天賦啊!」說著,他遂轉身,看著柳敏笑道。

柳敏也是一笑,隨即上前要抱柳如雲,拍著他的肩膀道︰「好久不見啊堂弟,你最近忙什麼呢?」

「哈哈,也沒有忙什麼,倒是堂兄你,怎麼會混進皇宮,還找到了太醫院啊……」

話未完,柳如雲就覺得月復部一陣冰涼,隨後全身用不上力氣,他想及時封住穴位,但是整個人就癱軟下去,被柳敏抱住,隨後把他放在了茶座上。

「堂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哈哈哈,堂弟,放心!堂兄是不會害你的!畢竟咱們血濃于水嘛!」柳敏說著,坐在了另一邊的茶座上,喝了一口茶。「堂兄只是想和你好好說會兒話,因為等下發生的事,你一定會出手,所以,我就先封住了你的行動穴位。」

「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柳如雲緊張的說道,「是不是有關玉瑾的?」

「哎呦!堂弟你可真是神機妙算啊!」柳敏雖然是用驚奇的口吻說的,但是他臉上絲毫沒有驚奇的神色,反而是一種陰險,「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先封住你的穴位的原因。」

「柳敏!你到底有什麼陰謀!快告訴我!」柳如雲本想大聲喊出來,但是他的聲音十分微弱,盡管是怒吼,但也仿佛是蚊蠅一般的哄叫。

柳敏風輕雲淡的道︰「堂弟,你別急嘛,時間還早,我就慢慢告訴你。」

*

清雅閣。

祝玉瑾回到清雅閣後,收拾了一下房間里的灰塵,所有的地方打掃了一遍,隨後才想起來,周星河囑咐她如果平安到達皇宮,讓她給他寫封信報平安,于是,她便揮筆寫了幾個娟秀的字︰一切安好,勿念。

剛寫完,小灰就呱呱的飛到了窗台上,仿佛和祝玉瑾心有靈犀一般。看著這個充滿靈氣的蒼鷹,祝玉瑾心情大好,喊道︰「小灰,快過來。」

小灰仿佛听懂了祝玉瑾的話一樣,飛到了她的肩頭上,用自己毛毛的小頭蹭著祝玉瑾的耳朵,把她逗得咯咯笑。

祝玉瑾問道︰「小灰,剛剛進皇城時,你去哪里了?玩了這麼久啊?」

小灰听了這話,微微歪著脖子,眼楮好奇的看著祝玉瑾,仿佛在猜測著她說了什麼話,隨後,小灰就跳到了書桌上,對著祝玉瑾微微展開翅膀,呱呱的叫。

祝玉瑾留心一看,小灰的翅膀里面纏著一個小布條,如果不細看,真的看不出來,難道這是師兄給她寫的密信?想著,祝玉瑾解開了那個小布條,展開看了看,布條上寫著一句話︰玉瑾,你在哪里,我想你。

雖然不知道這是誰寫的,但是祝玉瑾已經開始臉紅了,首先想到的人是二師兄周星河,因為小灰和他最親近,但是不對啊,二師兄的字跡可是出了名的瀟灑的,而這布條上的字有些歪歪扭扭,甚至,有些難看。

「難道……」祝玉瑾猜測著,「小灰,你去見項弘了?」

小灰似乎不明白祝玉瑾的意思,再次微微歪脖,好奇的審視祝玉瑾。

祝玉瑾有些無奈,但是突然靈機一動,學起了項弘皺眉頭的模樣,以及略略低沉的聲音。

小灰瞬間明白了,一下飛到祝玉瑾的肩頭上,拿頭蹭她的耳朵。祝玉瑾寵溺的模著小灰的頭,看來這真的是項弘寫的。

他不是不理她了麼?她記得貌似當時他還說過以後都不想見到她了,但是寫這個紙條是什麼意思啊?真是的,一點都不嫌害臊!她的臉上浮起紅暈一陣一陣的。

祝玉瑾把給周星河的紙條綁在了小灰的腿上,模了模它的小頭,看著它飛向了天空,很快消失了蹤影。可能項弘還不知道她回宮的消息,也不能等著他來找她啊,畢竟她可是比他大幾歲的,于是,祝玉瑾準備去養心殿找項弘,說實話,近半個月沒有見,還真想知道他的模樣有什麼變化沒。

剛從樓上下來,準備關上房門,就看到一幫侍衛闖進了清雅閣的院子里。為首的是刑部侍郎徐策。

徐策手中拿著一個逮捕令,道︰「祝少傅,麻煩你跟我們去刑部走一趟!」話完,示意兩個侍衛上前去擒祝玉瑾。

第六節

「跟你們去可以,但是請徐侍郎說明,在下犯了何種過錯?你是受誰之命要逮捕我?還要被逮捕到關押犯人的刑部?」祝玉瑾平淡的說道,「在下不才,雖然是個小小少傅,但是怎麼說也是帝師,及時犯錯被捕,也要經過皇上允許的,請問徐侍郎,你那個逮捕令從何處而來?顏色乃是青黃色,不是聖旨所有的明黃色。」

一番話說得在場人都愣住,徐侍郎更是有些啞口無言。「不愧是帝師,在下佩服。」這話說完,徐侍郎道︰「其他的徐某不知道,徐某也是秉公辦事,委屈祝少傅了。」

听了此言,祝玉瑾自然知道這是經由人蓄謀的,也便點點頭,跟著徐策前往刑部走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最好的辦法乃是以不變應萬變。

太醫院里,柳敏也把事情的前後和柳如雲講了。

柳如雲知道了有人要陷害祝玉瑾,他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理,掙扎著要起身,直弄得脖子青筋暴起,但仍舊無濟于事,柳敏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堂弟,你就安生一會兒吧,你在梁城陪著那個祝玉瑾,就壞了我們的好事。」

「你們?」柳如雲一愣,疑惑的問道,「柳敏,你到底投靠了什麼人?這宮中到底還有什麼人?」

「木心兒,不,眉妙心,你應該知道的吧!」柳敏笑著說道,他不打算瞞著柳如雲,因為他覺得柳如雲現在根本無計可施。

眉妙心?!禹城,眉妙心?!這個名字在柳如雲的腦間炸開了鍋,頓時想起了前幾個月時在宮中囂張一時的羽妃——眉妙語!這個眉妙心就是眉妙語的妹妹。

柳如雲眼中浮出一絲寒意,「這個眉妙心是要害死玉瑾對不對?」

柳敏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最近妙心的口味變大了,她不但要害死祝玉瑾,還要弄死祝府的人,更要毀了項王朝!」

柳如雲覺得背脊發涼,隨即哼了一聲,「她一個小小女子,能做出什麼樣的事?」

「哈哈,堂弟,你心里很清楚,我們都不該小瞧女子。」柳敏說著,又喝了一口茶,「你喜歡的那個玉瑾,她不是一個女子嗎?不照樣做上了帝師?還把小皇帝教得那麼好。同樣的,妙心雖然也是個女子,但是她有能支配千軍萬馬的能力。」

柳如雲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用震驚來形容,因為柳敏這句話里包含了太多信息,首先,他居然知道了祝玉瑾是女子,那麼就代表著眉妙心也知道了,再者,柳敏說眉妙心有支配千軍萬馬的能力,難道說她有像謝邈將軍一樣指揮千軍萬馬的魅力?

見柳如雲表情吃驚,但是陷入了沉默,柳敏笑道︰「堂弟,你也別太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更何況祝玉瑾那個女人她不喜歡你。此一刻,她肯定被眾人扒掉了衣服,全身**果了吧!」說到這里,柳敏發出一陣狂笑。

惹得柳如雲再次脖間青筋暴起,但是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

比起別處的緊張氣氛,皇宮里浣溪閣里是少有的安靜。

浣溪閣,是一些不得寵的貴人妃嬪們才會住的地方,如今被另一個巧妙的霸佔了。

「煥洲,你不疼嗎?」木心兒小心翼翼的替馮煥洲的背部擦著藥,說道。

馮煥洲此一刻哪有心情感受疼痛,他正值少年期間,被一雙溫柔的女子的手撫模著,腦袋里全是胡思亂想,哪有心情考慮別的?

幾個時辰前,木心兒把馮煥洲叫到了浣溪閣,並且準備了晚膳,剛開始馮煥洲還以為宴請了別人,正準備離去,就被木心兒拉住了手,他告訴馮煥洲,她在後宮伺候的好,于是太監總管李三陽便給她分配了浣溪閣住,也說明了請馮煥洲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感謝那天馮煥洲在項弘非禮她之時救了她。

因為整個宴席都是他們兩個人,馮煥洲也是第一次和女子相處,偏偏木心兒打扮的俏麗可人,雖然沒有妃嬪的芳華絕代,但是卻又一種格外的清新的美,仿佛開在山頭的花朵,雖然不名貴,但卻好看的緊。

馮煥洲不知道是抽筋了還是怎麼樣,忍不住夸了木心兒一句,說你真好看,木心兒臉色通紅,頓時低下頭。一時間,氣氛更加奇怪;本來馮煥洲開口說話是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但是適得其反。

整個晚膳期間,馮煥洲都覺得坐立難安的,最後經過木心兒的盤問,才說出了自己背部受傷的事情,木心兒大驚,頓時要扯掉馮煥洲的衣服,替他擦藥。

且不說男女授受不親,在這宮里哪能做出這麼親昵的舉動呢?馮煥洲百般不從,木心兒便百般糾纏,最後只能妥協,他趴在茶座上,木心兒掀開了他的衣服。

背上的紅印讓木心兒吃了一驚,隨後她拿來藥小心翼翼的給馮煥洲抹上了,並道︰「皇上昏了頭腦!居然把你打進刑部!真是混賬!」

馮煥洲皺了皺眉,道︰「不要那麼說皇上,他那樣做是有道理的。」

「哼,有什麼道理,為了救那兩個大臣,而把你打傷,這叫做有道理?」木心兒不屑的說道。

馮煥洲一愣,有些疑惑的問道︰「嗯?你怎麼知道刑部關押了兩個大臣?」她一個深宮女子,怎麼會知道這樣的事?

木心兒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啊,是李公公無意說起來的。煥洲你知道,我一個做丫鬟的,被皇上趕出了養心殿,日子不好過,除了討好李公公,沒有別的辦法。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和別的宮女不一樣!我和你們是一條心的!」

馮煥洲知道她口中的「你們」說的是他和項弘,于是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這話听得木心兒心中一抖,手隨即也一抖,隨後她放下馮煥洲的衣服,「好了,這藥算是上乘,不出意外的話,兩天就能痊愈。」

「哦,謝謝你了。」馮煥洲說道。

「嗯,不用謝,我謝你才對。」

話完,兩人對視了一眼,仿佛是冰與火相踫,沒有互相毀滅,而是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效應。一種感情在兩個人的心底里涌動著。

氣氛特別奇怪,也特別尷尬。木心兒偷偷看去,見到馮煥洲的喉頭不斷動著,這證明他很緊張。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心不斷的出汗。

「嗯,謝謝你的晚膳,沒事的話,我回去了,怕皇上再有事。」馮煥洲費了好大勇氣才說出這句話打破尷尬的局面。

「哦哦,那我送你。」

「不…用了。」

兩人你推我讓的走到了浣溪閣的院子里,突然間,他們的手相踫了,頓時,兩個人像是觸電一點縮回手,木心兒臉通紅通紅,急忙跑回了房中,緊緊的關上了門,心撲通撲通狂跳著。

該死的!她從禹城出來時就發誓,不再有任何感情,但是為什麼此時此刻會對一個侍郎感興趣呢?!她看著自己的指尖,感受著剛剛和馮煥洲相踫時的緊張心情,頓時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襲來……

*

「攝政王,祝玉瑾已經被押到刑部了。」攝政王府曹祿中的書房里,刑部尚書張寬匯報道。

曹祿中點了點頭,隨後問道︰「你說的祝玉瑾是女子的事當真嗎?」雖然祝玉瑾來自祝府,但是他的表現曹祿中還是頗為放心的,但是如今傳出她是女子,那麼這事情就多有疑點了。于是曹祿中本著「寧願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的原則,先把祝玉瑾抓到了刑部。

張寬點了點頭,拱手道︰「攝政王,在下和吳上卿吳廣忠素有交情,據吳上卿說,祝府里自來只有祝玉梁一個獨子,其他的都沒有準確的記錄。臣覺得疑點多,所以今日就讓刑部侍郎趙施在城門口以搜身為由模了祝玉瑾的身體,他此刻就在門外候著……」

曹祿中道︰「讓他進來。」

喊了一聲,趙施便走了進來,曹祿中讓他把今天的事說一說。

趙施拱手道︰「回攝政王,男子的身體與女子的身體有極大差別,微臣對這個頗有研究。今日模了祝玉瑾的身體,發現他除了胸部與男子一樣,其他部位都十分的溫軟,與女子的極為相像,再加上祝玉瑾眉目清秀,且沒有胡須,微臣斷定,她一定是女扮男裝!胸部纏了抹胸!」

曹祿中听了此話,站起身,道︰「既然你說的這麼頭頭是道!那咱們就去刑部走一趟!」

張寬與趙施听命,跟在曹祿中身後,朝著刑部走去。

他們卻不知道,這一番談話,被來給曹祿中請安的曹芙蓉全都听到了。曹芙蓉躲在窗口,待他們說完之際,就跳上了房頂。如今這個算是祝玉瑾的大難了,倘若被當眾月兌衣,那麼不但會被拆穿是女子身份而被判欺君之罪,更會丟失了姑娘家的貞潔名聲啊!一瞬間,曹芙蓉想了很多,到底該不該去救祝玉瑾呢?按照人之常情,她應該去救,但是之前在梁城,祝玉瑾那般的折磨她,不但讓她變成了丑八怪,還把她折磨的痛不欲生,既然祝玉瑾有著這樣厲害的本事,還需要別人救嗎?

這樣想著,曹芙蓉就跳下房頂,漫步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黃昏落日,晚霞格外的紅。

*

晚風吹過簾布,這個宮殿像它的名字一樣冷。

冷宮。

「娘娘,祝少傅已經回來了,但是事情似乎發展的月兌離了控制。」明萱恭敬的說道。

芳妃娘娘身穿素襖,但依舊遮蓋不住秀美的容貌。她臉上露出一抹擔心,「月兌離控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既然祝少傅回來了,我就相信她有能力渡過難關。」

明萱點了點頭,隨後發出一聲疑問,「要不要把祝少傅被關押的消息告訴皇上?」

芳妃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深沉的光,「應該告訴他,看看他是什麼反應,如果反應劇烈的話,你要守住祝少傅是女兒身的消息。」

「那如果皇上反應平淡呢?」

「那就只有告訴他祝少傅是女兒身了。」

明萱听了這話,欠了欠身,在夜幕降臨這一刻,回到了儲秀宮。

第七節

項弘能夠輕松的救出祝熹等人,一方面是自己機智,另一方面是明萱在一旁支持和鼓勵,雖然明萱並沒有提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但是明萱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項弘︰夫子是怎麼教你的?

當項弘听到「夫子」兩個字時,頓時想起了祝玉瑾那平和的面龐,他有時候就很懷疑,為什麼夫子能夠總是這樣處事不驚呢?對!處事不驚!想到了處事不驚,他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當他把這個辦法說給明萱听時,明萱嚇了一大跳,擔心萬一成不了反而被曹祿中反咬一口怎麼辦,但是項弘做出了決定,就不會改變了,也正是他堅定的信心,讓他救出了祝熹等人。項弘原本想著對項閔和祝熹親切一些,但是轉念一想,此等非常時期,對他們越好越親切,反而是害了他們。

且說祝熹,他與閔親王從刑部出來後,互相囑托了幾句,便坐著馬車朝著梁城走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覺得終于可以回府了,但是在半道突然被殺出來的官兵截住,一下被帶到了西梁城的吳府,也就是吳上卿吳廣忠的府邸。吳秀林自那一晚回府後,就大小便失禁,請了宮中的太醫看後,才勉強止住了他的大小便失禁,但是太醫對吳廣忠說,恐怕他都無法做上爺爺了。

吳廣忠听了這話後,心都涼了,頓時問起兒子緣由,吳秀林直言不諱的說出了是祝家的兩個人把他害成這樣的,並且編造了一個理由︰他不過是把酒杯灑在了他們身上,就被他們狠狠的揍了一頓。

吳秀林乃是吳廣忠的心頭寶,見兒子被收拾成這般慘狀,又加上本來就看不慣祝熹,本想進皇宮參祝熹一本,卻不料得到消息祝熹被刑部放了,于是,吳秀林就在半路截祝熹,一定要給他家兒子討個說法不行。

而祝老丞相,已經被折騰的快要筋疲力盡了。

當明萱把祝玉瑾回皇城並且被刑部抓去的消息告訴項弘後,正在後閣中看書的項弘愣了一下,隨後反應淡淡的「哦」了一聲,繼續看書。

明萱心中很沒有底,但是項弘的確是反應平淡,于是,明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說出實情,豈料這個時候,听得「啪」的一聲巨響,卻是項弘把茶座掀倒了,隨後大喊一聲︰「馮煥洲!」

在外面守著的馮煥洲听後,隨即小跑了進來。

「皇上,臣在。」

項弘眉毛緊蹙,「刑部現在是誰掌事?」

「回皇上的話,是刑部尚書張寬。」

「現在你去殺了他。」

「什麼?」馮煥洲和明萱听了這話,皆是一驚。

項弘怒道︰「話非要朕說兩遍嗎?去殺了他!你難道沒有這個本事嗎?」

馮煥洲道︰「有是有,但是皇上,您為何……」

「沒有為何!朕就是想殺了他!」

「皇上!請皇上三思!」明萱見勸不住,天知道項弘怎麼會反應這麼劇烈,于是趕緊跪在了地上,勸道︰「皇上,刑部尚書乃是攝政王親自安置,倘若您讓馮侍郎去殺了張寬,那豈不是明擺著和曹祿中做對嗎?那馮侍郎豈不是也會死于非命?難道您願意看著馮侍郎去送死嗎?」

項弘看了看馮煥洲,馮煥洲頓時低頭說道︰「臣願意為皇上赴湯蹈火。」

明萱瞪了馮煥洲一眼,又說道︰「皇上,您忘記了祝少傅教給了您什麼嗎?」

听到這話,項弘才努力克制住怒火,隨後坐下來,靜了一會兒,道︰「萱妃,你知道刑部為什麼會抓夫子嗎?」

明萱抿了抿嘴,保持著跪禮,她在想要不要說出來;算了,還是告訴皇上吧,反正他早晚會知道的。想到這里,明萱道︰「皇上,刑部懷疑祝少傅是女子,把他抓取刑部準備驗身,最後判個欺君之罪。」

……

項弘和馮煥洲均是愣住。

項弘咽了一口吐沫,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底氣略略不足的道︰「什麼?!懷疑夫子是女子?這…太荒謬了!」嘴上是這麼說著,但項弘的信條莫名加速,他有些緊張,額頭上都滲出了些許汗。一時間,以前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包括多次夢到祝玉瑾並與之纏綿的夢。

心里,有種不知道是何種味道的無措感。

「這何止是荒謬!簡直是無中生有!莫須有的罪名!」馮煥洲怒道,並且情緒激動的站起身,對著項弘道︰「皇上,這一定是曹祿中或者朝中的奸佞懷疑了祝少傅的真正身份,因為找不到祝少傅的把柄,所以才用這個拙略的辦法來把祝少傅押到刑部,準備嚴刑逼供也說不定!」

听到馮煥洲這一番話,項弘眼中光芒亮起,他也站起身,「對!一定是這樣!」隨後又道︰「煥洲,你跟現在就去刑部一趟!」

「是!」

在走出後閣之際,項弘回頭,給了明萱一個擁抱,並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謝謝你,萱兒。」

明萱猝不及防,猛然間心跳加速,回過神來,項弘已經走遠。她模模額頭被項弘親吻的地方,心中仿佛吹起了春風一般。

*

「哈哈哈哈……我在這刑部牢獄呆了十年了,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獄卒官李饒這般笑道,「這短短幾天里,朝中文官武官接連被關押到這牢獄里,可真是像盛典一樣啊!」說著,李饒走到祝玉瑾身旁,審視著她俊秀的面龐,仿佛是自言自語的道︰「如今又來了一個這樣俊的人!難怪你被人懷疑是女的,長得太好看了!」

祝玉瑾此時雙手被綁在一個柱子上,綁的不是很緊,也只綁了手,倘若她想逃月兌是輕而易舉的,但是她一旦逃月兌了,那豈不是就默認自己是女子的事了?如今大事未成,她怎麼會做出這樣魯莽的事?

但是如今該如何月兌身?被驗身是免不了的事了。她的心里期盼著一個人的到來,因為在這宮里,只有他一個人能不管不顧一切的前來救他,那就是柳如雲;但是殊不知,柳如雲此時被困在了太醫院里。

正想著該如何應對,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走了進來,听到有獄卒問安的聲音,祝玉瑾心中咯 一下,是曹祿中來了……。即便是男子,在眾人面前身體也是不能忍受,更何況她是女子?

但是來的人卻不是曹祿中,更讓她眼前一亮,隨後心底又有些發涼。只見來人身穿孔雀藍百褶裙,上穿繡花棉衣,梳著盤雲髻,整個人散發著光芒一般,卻是曹芙蓉。

祝玉瑾看著曹芙蓉,不說一句話。她不想猜測曹芙蓉來到這里地方是為了什麼,因為佔大部分的可能是不懷好意。

「你們快解開他!」曹芙蓉氣勢十足的對李饒說道。

李饒此時還跪在地上,因為曹芙蓉沒有讓他起來。李饒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郡主……奴才也是奉命辦事……」

「別和我說這麼多廢話!你在不解開的話!小心本郡主要了你的腦袋!」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奴才這就解開…」

剛解開了祝玉瑾身上的繩索,曹芙蓉就撲到了祝玉瑾身上,帶著哭腔道︰「玉瑾,玉瑾,你沒事吧?」

曹芙蓉這突然間的舉動讓牢獄里的人都吃驚的下巴快要掉了一樣,李饒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能讓一向蠻橫的郡主這樣青睞的人,一定是個不簡單的男子。

倒是祝玉瑾有些不理解的看著曹芙蓉,意思是︰你這是做什麼?

曹芙蓉比祝玉瑾要矮一些,在她的懷里仰頭看著祝玉瑾,對她眨了眨眼,意思是︰你不要說話,按我說的做。

又有腳步聲響起,卻是曹祿中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張寬和趙施。曹祿中看到曹芙蓉和祝玉瑾兩人相擁著,頓時眉頭皺著道︰「大膽!」

听到這話,祝玉瑾一把推開了曹芙蓉,跪下道︰「攝政王,微臣什麼都沒做,和郡主也只是朋友關系,郡主是擔心我才來抱住我的!」

曹祿中看著祝玉瑾緊張的神情,心中有了一點底,隨後看著曹芙蓉,責備道︰「芙蓉,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做事怎麼沒有分寸?還有,你什麼時候和祝少傅關系這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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