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皇宮里響起了悶悶的號角聲,預示著項弘要出皇城的門了。
天氣有些陰陰的,空中有一些烏雲。祝玉瑾听著那號角聲,身體動了動,但是坐在房頂看著遠方的烏雲,沒有起身,項弘沒有來喊她一同前去,所以她就在待在清雅閣,沒有主動前去。莫名其妙的,心里有點失落;她以為項弘會開心的跑著來喊她︰夫子,快和朕一起去禹城打獵啊!但是項弘卻沒出現,一直到這號角響起。
前一刻時,穿著戎裝的馮煥洲氣喘吁吁的跑到清雅閣內,喊道︰「祝少傅,你怎麼還沒有準備啊!快點啊!隊伍要走了!」
祝玉瑾道︰「煥洲,是皇上說了要你來請我的嗎?」
馮煥洲愣了一下,有些支支吾吾的回道︰「對…對啊,你快下來啊!」
祝玉瑾看著馮煥洲的面龐,道︰「煥洲,你說實話!」
馮煥洲臉色一紅,道︰「哎呀!少傅!你知道皇上他是少年心性,實際上他很想讓你陪同一起去的!皇上離不開你啊!」
祝玉瑾道︰「煥洲,皇上到底是沒有開口讓我一起去,這有很大的差別。好了,謝謝你的好意,快去吧!替我好好照顧皇上!」這話完,祝玉瑾又看著遠方的雲朵,心緒飛到了很遠的地方,想起了以前在昆山派那個帶她雲游的藥宗大師兄……
馮煥洲見此,嘆了一口氣,飛快的向著隊伍跑去。
「煥洲!」
「皇上,馮侍衛不在。」
項弘掀開轎子的簾布,「他去哪里了?」
太監回道︰「奴才不知。」
「速速把他給朕找來!」項弘不耐煩的說道,復而放下了簾布。
「皇上,您不要心急,馮侍衛可能有事情去忙。」司馬洛柔說著,端來了一杯茶,「來,皇上,喝一杯茶暖身子。」
項弘依舊眉頭皺著,接過茶,喝了一口,道︰「皇後,你怎麼不坐自己的馬車?」
司馬洛柔听了這話,故作委屈的道︰「皇上是嫌棄臣妾侍奉不周嗎?」語氣里帶著哭腔。
項弘對女人哭泣毫無抵抗,趕緊道︰「不是不是,朕只是覺得一個人一頂轎子寬敞些。」
司馬洛柔听了這話,立馬破涕為笑,道︰「哪里,皇上,您看您的轎子多寬敞啊!臣妾和您在一起一來節省了用度,二來更暖和呢!」
項弘隨即道︰「那為何不把萱妃也叫來三人一起豈不更暖和?」
司馬洛柔臉上拂過一絲不自然,「皇上,三人一起就有些擠了,更何況萱妃妹妹已經在後面的馬車上了,此時過來多麻煩啊!」
項弘本來就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又加上心中想著事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臉上陰沉沉的。
轎子里安靜了一會兒,司馬洛柔看著項弘的臉龐,道︰「皇上為何時煩憂?能與臣妾說說嗎?」
項弘道︰「煩憂?朕哪里煩憂了?」
「看看,都寫在臉上了呢!」司馬洛柔笑著說道,隨後身體往前傾去,作勢要捏項弘的臉龐。
項弘嚇了一跳,整個人一旁躲去,司馬洛柔手撲了一個空,尷尬的停在半空處。
司馬洛柔低下頭,手慢慢的縮了回來,「皇上,您是不是討厭臣妾了?」
「別說傻話。」項弘心不在焉的說道。
「那為什麼?!」司馬洛柔突然間的眼含淚水。
項弘一驚,「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這幾個月來,皇上從不在臣妾那里留宿,從不踫臣妾,更從不實行洞房之事!這不是討厭臣妾了是什麼?」司馬洛柔說著,情緒激動的湊上前去,把項弘逼到了轎子的角落。
女子的氣息撲面,項弘只覺得心跳加速,一團火在身上燒,無法自持,腦間馬上一片空白,「朕…朕…也沒有在其他妃嬪處留宿啊…」
司馬洛柔听了這話,愣住,身體往後退了一下,「那這不是臣妾的問題?」
項弘不自在的整了整衣服,「對,不是你的問題,是朕自己的問題。」
司馬洛柔更是吃驚,入宮前曾听人說過有些男子無法實行男女之事,「難道皇上您無法……」
「不是!」話未出口,便為項弘打斷了。項弘知道司馬洛柔要說什麼,他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壯的像牛一樣。
「那是因為……?」司馬洛柔為了解決長久淤積在心頭的疑問,不惜冒犯皇上,仍舊發問。
但項弘卻沒有動怒,他低頭,仿佛獨自囈語一般,「朕有喜歡的人了。」
司馬洛柔勉強听到這句話,但是听到後,她只覺得全身發涼,仿佛是一種毫無預感的侵襲,讓她一直以來的防備都近乎毀于一旦。
「皇上,您找微臣嗎?」恰在這時候,馮煥洲的聲音在轎子外響起。把項弘月兌離了這個尷尬的境地。
「混賬!你跑哪里去了?!」項弘大聲訓斥道,邊掀開了簾子。
馮煥洲有些氣喘吁吁,他本想隱瞞,但是心中念頭快速閃過,回道︰「微臣去了清雅閣。」
項弘心中一緊,有些期盼但又裝作毫不在意的道︰「然後呢?」
馮煥洲道︰「祝少傅雖然不能前來,但是讓微臣把一個東西交給您。」
他心中隨即有些失落,但還是問道︰「什麼東西?」
馮煥洲從身上拿出了一個東西,交到了項弘手中。項弘接過那東西一看,是一小節竹子!
竹子?!不知為什麼,看到這竹子,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夫子的臉龐。該死的!原來他剛剛心情一直不好的原因是因為想著祝玉瑾!想著祝玉瑾不能跟他一同前往禹城,所以他郁悶!
馮煥洲觀察著項弘臉上的表情,道︰「皇上,要微臣去請祝少傅一同前去嗎?」
項弘道︰「不用了!」說著,把那一截竹子扔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他看了一眼司馬洛柔,她現在坐的位置本應該是夫子的。
看到項弘轎子的簾布放了下來,馮煥洲的心逐漸平定,剛剛把竹子給項弘時,他心里直打鼓,因為他說謊了,那一截竹子根本就不是祝玉瑾送給項弘的,而是馮煥洲怕項弘失落,自己編造的。雖然心虛,但是看到項弘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就值了。
*
「今天天氣有些陰冷,還是不要坐在房頂了。」隨著一句話,接著有人跳上了房頂,到了祝玉瑾跟前。
祝玉瑾防備意識被觸及,剛想出手,她身上忽然被披了一個裘毛風衣,轉頭,「你怎麼來了?」
柳如雲坐到了祝玉瑾身旁,笑道︰「小皇帝出游搞那麼大動靜,卻不見你在身旁,我想著一定是除了什麼事,所以就來看看你。」說完這話,看著她美好的側臉,「所以,和我說說吧,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只不過是和項弘絆了幾句嘴。」祝玉瑾故作無所謂的說道。她在心里提防著柳如雲才會說這樣的話,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提防柳如雲的,或許是從那個人死去後就開始提防他了。
「哈哈哈,玉瑾,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和小皇帝為什麼會吵架嗎?」柳如雲笑道。
祝玉瑾轉頭看著柳如雲,想從他臉上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你?你在從中作梗嗎?」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直接說出自己的疑問。
柳如雲毫不在意祝玉瑾對他的懷疑,道︰「如果我從中作梗,那麼小皇帝恐怕早就不在了!」他說的是實話,倘若他加入曹祿中的陣營,那麼會有很多殺死項弘的機會。
「那是為什麼?」
柳如雲沒有回答,看著祝玉瑾道︰「玉瑾,我覺得這次你應該跟著小皇帝一起前去禹城。」
和柳如雲談話這一會兒,祝玉瑾出現了有太多的疑問,「如雲,你想告訴我的話,就直接告訴我,不想告訴我的話就不要說這些雲里霧里的話。」
柳如雲眯了眯眼,道︰「玉瑾,你沒發現你現在正掉入一個別人設好的圈套里嗎?不對,更像是一個蜘蛛網,而你和項弘都要成為這蜘蛛網中的獵物。只是倘若你不隨小皇帝一起去禹城,那麼小皇帝就要先成為這蜘蛛網中的獵物。」
「怎麼會……」听著柳如雲的話,她仿佛是撥開了眼前的雲霧,逐漸的看清楚了,但似乎還有一些沒有看清楚。
「玉瑾,我喜歡你思考的模樣。」柳如雲看著祝玉瑾,笑著說著,隨後站起身,「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慢!」在柳如雲即將跳下房頂時,祝玉瑾拉住了他的胳膊。「那個死掉的眉妙語是不是你殺死的?」
她緊扣著他的脈門,仿佛他一說假話她就能一眼看穿然後廢了他的武功。
柳如雲臉上拂過一絲不屑的笑意,「是我殺的。」這話完,又道︰「傷害你的人,都要死!」
祝玉瑾松開扣著柳如雲脈門的手,突然想起了眉妙語死時的慘狀,心中一寒,再次審視著眼前這個陰寒莫測的男子,或許她應該運氣直接一掌拍碎他的天靈蓋!
盡管有殺氣從祝玉瑾身上傳出來,但柳如雲是絲毫沒有畏懼,他往前一步,看著祝玉瑾的眼眸,道︰「玉瑾,我知道你恨我,當初辛斐然的死的確是我無心之失,但是如今說這個已經為時已晚,我柳如雲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動手吧!」話罷,閉上了眼楮。
她眼中浮起淚光,每當說起‘辛斐然’三個字時,她都幾近流淚;沒錯,這個辛斐然就是藥宗的大師兄,祝玉瑾純潔的初戀……但是時至今日,再殺死柳如雲也換不回辛斐然的性命。想到這里,祝玉瑾嘆了一口氣,道︰「如雲,我早已經不怪你了。你走吧!」
柳如雲突然听到這話,心中頓時涌起喜悅,一把抱住祝玉瑾,道︰「玉瑾,我願意奉上我的性命來保護你!真的!」
祝玉瑾輕輕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眸,道︰「如雲,現如今天下動蕩,你如其把你的性命給我,還不如去拯救更多的性命。」
從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一種平靜祥和,這讓柳如雲心中更加堅定繼續喜歡祝玉瑾的念頭,他點了點頭,遂轉身,離去之時,道︰「玉瑾,順便告訴你,禹城是眉妙語的故鄉,她的宗親家族都在禹城,且眉妙語的尸體在前幾日就回到了本鄉。」
這句話才是柳如雲像告訴她的吧!祝玉瑾整個人愣住了,她很清楚仇恨的力量。仇恨可以使人變得瘋狂變得不理智,仇恨可以使所有的美好化為糞土一樣不值一錢……當仇人可以轉移的時候,那牽連的人可能就不是一個了。正如柳如雲所說一般,她該隨項弘一起去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