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笑道︰「是我疏忽了,不過听聞劉夫人與令弟向來手足情深,令弟有今日有你的功勞,他向聖上為你求個誥命也不是不可,這在前朝也是有過的事。」
說著,錢夫人便岔開了話題道︰「你快坐下,喝茶,這是難得的雨前龍井。」
錢夫人原本就是杭州人,因此對龍井特別鐘愛。
三娘順坡而下,在一邊坐下,端起茶慢慢的喝了起來。
喝了一會兒的茶,錢夫人又突然道︰「今日請你過府喝茶其實就是想跟你聊聊,畢竟咱們都是浙江過來的。當今先帝和皇上是從開封起的兵,他們的部下也都是開封等地的人氏,如今開了朝,你看看朝中大臣,半數以上都是河南人。咱們江南人杰地靈,人才輩出,可這屆科舉,江南地區有幾個是上了榜的?
听我兒子說,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看的出這其中的緣由。」
三娘听出了錢夫人話里的意思,是有意結交。她听聞錢老將軍忠肝義膽,為國為民,可這錢夫人似乎不太一樣。
這其中的緣由,三娘當然看得出來,這就如明朝的朱元璋,大明初年所有的朝廷重臣全是安徽人一樣,而浙江的劉伯溫卻被他們排擠。
只是,三娘卻裝著似乎毫不在意的笑道︰「皇上是河南人,顧念舊臣,照顧同鄉也是難免的。皇上尚且如此,其他官員自然變本加厲,造成這種兩級分化的情形,應該不是皇上本意。」
這女子果然不可小覷,盡然一語中的,可她這風輕雲淡的表情似乎對此好不在意,她是不清楚這後果還是……
錢夫人笑道︰「這朝廷明爭暗斗從不停歇,拉幫結派也是各朝的常事,我只怕再演變下去,這朝中就沒有咱們浙江人的立足之地了。
你們家好不容易出了個進士,你應該不想看到他被人排擠吧?」
三娘暗想,這排擠應該不至于吧,看看家中的請帖堆成山的,應該想拉攏的人居多,不過,這也不排除想找茬的,拉攏不成,自然會受排擠。
三娘借喝茶的舉動覷了一眼錢夫人,心里豁然開朗。
錢將軍年歲已高,又常年征戰在外,如今官位雖高,卻也沒什麼根基,她如今是想為兒子拉拉盟友,為以後鋪路。
阿祿在朝中也無根基,沒人依靠,而這護國府跟自己同鄉,不可否認,三娘確實動搖了。
只是她還需弄清一件事。
「我弟弟如今還年幼,得皇上憐憫做了太子伴讀,遠離朝堂……」三娘還未說完,錢夫人已經笑著搖了搖頭,道︰「遠離朝堂……呵呵,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三娘赧顏,是啊,在京中,誰又逃的了權力斗爭。
三娘沉默了不再說話,錢夫人觀察三娘神色好一會兒,突然正色道︰「當初若不是因為你們吳家,我錢氏一家也許不一定就降了!」
三娘的心突然一震,講到她最擔心的了。
「周朝如日中天,錢老將軍又心向中原,他定然知道怎麼做更有利于百姓。」三娘有些心虛,卻義正言辭的道。
「話雖如此,可我們錢家卻因為這事讓外人看來是被迫投降,而不是主動獻降,這得招來多少非議。」錢夫人面露不豫。
三娘嘆了口氣,不再說話,跟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說話論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听她發泄,主動認錯,千萬不能頂嘴。
跟護國一品夫人斗,她還真是沒資格。
果然,錢夫人說了一通之後,見三娘似乎面有慚愧,她也慢慢的消停了,道︰「唉,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希望,這事你以後也別對人提起,弘俶他心高氣傲,免得他不開心。」
「我今日找你說了這麼多掏心掏肺的話,還涉及朝廷,我是沒把你當外人,也許你還不知道,你內弟,就是吳燁,他如今跟弘俶是結拜的兄弟,哦,還有定國府的少將軍。」錢夫人道。
他們三人結拜這事,也是不久前的事,他們三人原先在軍中常常不和,可前一段時間卻不知怎麼的突然關系好了起來,還結拜成了生死兄弟。
她怪兒子莽撞,卻又無可奈何,戰場上面對死生之際可以生死相依,可在這京中面對權利,以往的生死相依卻會演變成勾心斗角。
護國府跟定國府原本是兩條平行線,互相維持著平靜,卻因為他們這一結拜,要開始往來了。
三娘沒想到峰回路轉,跟錢夫人的關系突然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吳燁跟她是一家人,而阿祿則是自己的弟弟,這一連帶的關系,完全由不得她的,他們就成了同一戰線的人。
「定國府的少爺?」這是誰啊?難道是?
「趙匡義小將軍。」錢夫人答道。
「我想你應該也收到他們府里的請貼了,明日,我跟你一起過府去喝茶。」錢夫人無奈的道。
「這定國府原籍就是這開封的,根基深厚,對我們這外籍官員夫人不一定喜歡,你可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