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小說
所有的侍人都被屏退了,寬敞的榻上只有一個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與一個同樣高挑卻稍顯瘦削的男人相對而坐。
這兩人正是李世民和他家大舅子長孫無忌。
「輔機,你這是在剜朕的心肝吶……」李二陛下痛苦地捂著心口,表示他不能接受政事堂商議出來的最終結果。
長孫國舅不為所動,板著臉,大義凜然道︰「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
時間倒回到數日之前……
那晚,長孫無忌奉旨留在宮中平叛,一番掃蕩後,將沖擊太極宮的主犯全部一網打盡。
長孫無忌唯恐消息泄露,連夜審訊那些,並捉拿一批涉案人員。
等到李二陛下氣呼呼從東宮回來的時候,長孫無忌已經整理好一干要犯的口供材料,同時寫好了案情分析報告,正好趕在下朝之前報上來。
國舅當庭舉報太子參與謀逆大案,朝上頓時一片嘩然。
李二陛下當場就青了臉。
之後,闖宮一案就按正常程序審理起來。
所有證據證詞表明,此案是由東宮一手策劃,志在謀害皇帝陛下,奪權篡位……
盡管主謀杜荷一再聲明這次事件都是他的個人行為,與太子無關,但同時被捕的部分沖擊太極殿的將士卻表示,他們確實是受太子之命才出現在太極宮的……
刑部一再要求提審太子承乾,查明事實真相,都被李二陛下拍了回去。
最後還是長孫國舅出馬,勸說皇帝陛下讓太子出面自辯,以消除朝野議論。
李二陛下是啞巴吃湯圓,自己心里有數啊!
你道他為什麼要軟禁承乾,不讓刑部的人見他?不就是怕承乾自己把罪責全擔下來麼!
偏他家大舅子一心要秉公辦理,還聯合政事堂的數位重臣向他施壓……
這日子沒法過了!
「杜荷已經供認不諱了,大郎他不過是個失察的罪過……」李世民是鐵了心要把兒子撈出來。
「臣以為,太子是知道這件事的,他卻默認杜荷的行動,與主謀何異?聖人卻說是‘失察’,恐怕難掩朝野悠悠諸口……」長孫無忌豈是這麼好糊弄的,直接點出了事情的關鍵。
逼宮造反這麼大的事,就是一國之君也不能一語定案!
「大郎好歹是一國儲君,難道僅憑幾個兵士的胡言亂語就要治他的罪不成?何況,當晚朕分明是親見大郎率人阻擊叛軍……」李二陛下氣呼呼地開始講事實擺道理,就是不肯給承乾定罪。
但長孫國舅是什麼人,最是懂得刑獄之法,講的就是事實證據。
「聖人既然這樣肯定太子無辜,為何不讓太子自辯呢?」
「我……」李二陛下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如若太子不能親自辯解,那就是默認其罪責。」長孫無忌面無表情,幾乎是冷酷道︰「皇子謀反,按律當誅,妻子屬下連坐…………」
「你……」李世民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再一次使出耍賴,堅持不肯解除東宮的禁閉指令。
長孫國舅再次敗退。
皇帝陛下與手下重臣雙方斗智斗勇拉鋸數日,闖宮一案還是毫無進展。
直到李世民收到了東宮的一封秘密上疏。
李二陛下看完之後,神色頹敗如灰,隨即下旨讓太子進宮申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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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認罪了?怎麼可能?!哎呦!」吳詡手上正拿著針線繡花呢——被小徐妹子壓迫的結果——乍聞東宮的最新消息,她可憐的手指又被扎……
「這些都不是咱們該管的事,你急什麼呀?」徐惠白了吳詡一眼,忙拿了一塊白色的絹子給她。
「阿杏,去取藥膏來……」
吳詡忙攔住她道︰「不過是扎了一下,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只是扎了一下?」小徐妹子似笑非笑看著吳詡,忽然抓住她的手,「只是扎了…一下嗎?」
就見吳詡細白的手指尖上密密的有十來個小紅點點,顯然是剛扎上去沒過多久的。
「啊哈哈哈…我都忘記了………阿徐你真是的……看得這麼仔細做什麼啊……」吳詡忙不迭地縮手,打著哈哈轉移話題︰「我听王翁說,聖人今晚又點了你侍寢,再過會兒,掖庭局就該來人了吧?」
「早著呢……」徐惠頭也不抬,細聲細氣道︰「你別跟我顧左右而言他……」
「咦,被你發現了啊~~~~」吳詡訕笑著抓抓頭,結果因為這個破壞淑女形象的動作,又被小徐妹子拍了。
最近幾年,徐惠頗得李世民寵幸,一路從才人、婕妤遷到了九嬪充容,成了九嬪中最年輕的一個,得封妃位是指日可待。
如今宮中的格局大變,由于陰德妃被敗家兒子李佑造反一事牽連,被貶為嬪位,起復無望了。
曾經的四角俱全局面變成了三足鼎立。
燕賢妃算是最大的贏家,直接升為德妃,收攏了相當大一部分陰妃的勢力。
其次受益的是撫養衡山公主的鄭妃,襲了燕妃原來的封號——賢妃。性格使然,鄭賢妃升職以後依然十分低調,明顯比其他三妃第一個頭。她只是一心兢兢業業養育小公主,倒讓李二陛下相當敬重。
然後,就是徐惠了……
眾所周知(?),李二陛下最喜歡那種端莊賢淑又外柔內剛,還能帶給他性福的妹子……
而小徐妹子恰好就是這樣一個妹子。
外表柔美如水,內心堅韌如玉。
如今的徐惠真是花朵一般的年紀,容貌越發溫婉動人,氣質如玉,讓吳詡贊嘆不已。
但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說一不二的性子,也讓吳詡越發氣弱。
能讓李二陛下另眼相看的妹子那都不是尋常人吶!
吳詡現在都有些怵徐惠了。
到底誰才是姐姐啊,汗!
「阿蓮,你去看看阿杏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找不到那瓶藥膏……」徐惠忽然對自己另一個貼身宮女青蓮道。
青蓮忙應了,匆匆往後院去了。
室內只剩下四個小宮人和兩個小內侍侍立著,要把他們全部揮退是不現實的。
而且,吳詡身邊還跟著萬春殿配給她的兩個宮女呢。
徐惠一直想跟吳詡說點私房話,只是苦無機會。
今天也是因為李明達進宮看望高陽公主,吳詡才趁機過來的。
不抓住這次機會,兩人下次見面又不知要到何時了……
到底要怎麼做呢?
很快,紅杏與青蓮一前一後回來了,紅杏手上拿著一個白底蘭花紋的小瓶子。
「這是什麼藥?」吳詡看那瓶子做工精致,瓶底還印著一個不認識篆章。
打開瓶塞一聞,馨香撲鼻。
經過徐惠、李明達等人多年燻陶,吳詡已不是當年吳下阿蒙,只這一聞就聞出這藥膏中摻進去的香料,僅一克就夠她一年的俸祿了……
吳詡瞪大眼楮,十分土鱉地表示︰「這藥膏很貴吧?用來涂我這手指,是不是太浪費啦?」
這東西八成是李二陛下賜給小徐妹子抹傷的……
矮油,李世民那個禽獸啊……
小徐妹子這樣的嬌寶貝居然被他摧殘得要用這麼高級的傷藥來修復了……
可惡啊!
「羅嗦什麼?!還不快點抹上!」
徐惠一看吳詡那作怪的表情和像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一樣的話語,就覺得兩手發癢,想抽她一頓。
好好一個淑女,怎麼總是錢不離口的!
再好的藥,也是拿來用的,難道還要供起來不成?
徐惠一發話,吳詡就不敢吱聲了。
萬一惹惱了小徐妹子,還不知道她又會想出什麼淑女課程來折騰自己呢==
最近也不知徐惠抽什麼風,每次見到她就抽查她的德、容、工、言四大宮嬪必修功課。尤其是女紅、書畫、詩詞、騎射這一塊具體業務的修養,徐惠要求吳詡至少精通兩項以上。
吳詡這貨在萬春殿‘養尊處優’好幾年了,哪里還記得什麼嬪妃功課啊!
頭天拿針線就自戳了n下,被徐惠訓得狗血噴頭。
「阿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刺繡水平本來就是差得一塌糊涂,與其練得滿手針孔,仍是繡的亂七八糟,還不如讓靈兒她們幫我繡呢……」吳詡哭喪著臉,看著一爪子的藥膏,動也不能動。
小徐妹子虎著臉,訓道︰「你每年獻給聖人壽誕的四色針線都是讓靈兒繡的吧?我看你每次描的花樣都很別致,為什麼就不能自己來繡?就算是做工平常些也沒什麼,萬一哪天聖人要你……豈不是欺君之罪?」
「呃……沒這麼嚴重吧……」吳詡大汗。
每年李二陛下生日,宮中嬪妃都要獻上四色針線作壽禮,李二陛下要是一件件看過了,少說也要看上三天三夜,哪里這麼巧就偏偏逮著她這個小小才人不放。
「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都替你臉紅!」徐惠戳著吳詡的腦門,恨鐵不成鋼。
「貴主兒遲早是要出閣的,你可不能再這麼憨吃憨玩下去了……」小徐妹子第n次發出這樣的嘆息。
「知道了、知道了……」吳詡依然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按照李二陛下的尿性,等小蘿莉出嫁起碼還要六七年呢,等到那時李二陛下也離掛掉不遠了,她大不了再回掖庭潛伏兩年。等李二陛下一掛,李小九一上台,憑著小蘿莉跟李小九的關系,把她討出宮去,或者是榮養起來,還不是一句話的功夫xdd
親,你想得太美了!
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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