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命16
就在李二陛下氣得幾欲吐血，緊急調派軍隊鎮壓亂軍的時候,被貶在外的‘勁草’兄——宋國光蕭瑀,給李二陛下留下一道言辭激烈的遺表後,逝世了…………
隨著蕭瑀的進諫,房玄齡、褚遂良等人也開始上書諫征高句麗一事。
李二陛下被迫放棄東征計劃,召薛萬徹班師。
三征高句麗失敗。
然而，讓李二陛下鬧心的事接二連三而來…………
蕭瑀的五七還未過,跟隨李二陛下多年的好基友房玄齡，也不幸撒手人寰了…………
房老爺子從貞觀十八年開始,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每年里總有個小半年要臥床療養,療養完了回來又是精神抖擻的老干部一枚,朝中已經習以為常了。
然而，李二陛下第一次征高句麗的時候，房玄齡受命坐鎮京師，卻被人在背後插了兩刀…………
房老爺子是多少謹慎的一個人呀，哪里受得了這種窩囊氣，當時就病倒了，雖然後來經過李治的補救，房老爺子沒有引咎辭職，可他的身子骨也徹底垮了，臥床期開始逐年延長…………
到了今年，李二陛下怕馬周的悲劇再在房老爺子身上重演，為了防止老爺子萬一不幸，他又不在對方身邊，李二陛下索性走到哪都把房老爺子隨身帶著。這次巡幸玉華宮，李二陛下就專門留了一個寬敞的院子給房老爺子，還讓孫老爺子專程從洛陽趕回來看護…………
可是，人力畢竟還是沒能勝天意。
即使有李世民這個真命天子時時問候，食睡看顧，房玄齡還是因為一件小小的盜竊案，氣得吐血不止，當晚就去了。
這件小小的盜竊案其實十分蹊蹺。
失主的是弘福寺的一名年輕僧侶，此人法號辯機，師從原長安大總持寺法師道岳。貞觀十九年玄奘法師取經回國，遍選天下優秀翻譯人才，辯機當時才二十六歲，因為諳解大小乘經論、專業水平過硬，被玄奘大師親手選中，成為九名綴文大德之一。
說來這座弘福寺也是李二陛下為了玄奘大師翻譯經文而特地建造的，當時，李二陛下為了讓玄奘大師能夠安心翻譯編纂經書，特地把譯經的一應事務都交托給細心謹慎的房老爺子督辦。
因此，弘福寺不同于其他寺院，是個專門搞翻譯錄書的地方，住的都是搞科研文字工作的僧侶，理論上來說是個沒有油水的地方。
可是，偏偏就有這麼個小偷跑到了弘福寺去偷竊，還讓他偷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出來…………——
分析案情的分割線——
「阿武，你怎麼看？」徐惠一手拎著馬鞭，一手拉著韁繩，十分悠然地任馬兒往前小跑著。
小吳同學很想回一句︰大人，此事定有蹊蹺……
吳詡騎的馬比小徐妹子的馬略大只一點，仔細看就會發現那馬就是當初把李二陛下摔了個四腳朝天的獅子驄大人。
如今的獅子驄已經完全拜倒在小吳同學的石榴裙下，除了她誰也不讓騎。
李二陛下恨得牙癢癢，最後只好肉痛地把它賜給吳詡了。
徐惠倒是沒想到小吳同學這麼快就把獅子驄給收服，後來問起來才知道，原來那傲嬌的馬哥居然也是個吃貨，吳小詡喂了它三天甜棗，它就屈服了…………
囧TZ
二十二娘到了玉華宮後，一眼就看上了獅子驄，可惜人家馬兄傲嬌地要命，先是誰也不理，如高嶺之花。後來從了吳小詡，還是不忘傲嬌本色，死活不肯讓小魔頭近身。
搞不定馬哥，二十二娘就搞定她干娘（吳小詡）…………
小吳同學被小魔頭的干嚎給嚇怕了，連忙尋了一小筐果子去賄賂獅子驄大人，這才能抱著二十二娘上了馬…………
好容易等小魔頭玩累了，徐惠就讓崔尚儀、紅杏和小宮人們帶著孩子去歇息，她則跟吳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近來京城發生的事…………
于是就提到了那件盜竊案。
一個小偷從一個高僧臥室里偷了一個枕頭。
那個枕頭居然是當今聖人賜給某個公主的的東西…………
這案子本身就十分古怪。
且不說這個小偷有什麼本事能夠闖進戒備森嚴，侍衛眾多的弘福寺；
也不說他怎麼在這麼短時間里，在這麼多禪院里，迅速找到辯機大師的禪房，偷走玉枕的；
只說他怎麼知道弘福寺里有寶貝這一點就很奇怪了。
弘福寺是新建的寺院，專門供玄奘大師翻譯經文抄錄書籍用的，這里面木有神馬純金大佛、佛骨舍利之類珍品，而幾個綴文大德都是輕車簡從而來，也沒有帶神馬法器寶貝之類。
小偷同志為什麼要冒著被抓甚至被殺的危險闖進去偷東西呢？
除非是有人指引了他…………
不會是有人看十七娘不順眼，故意派人去把玉枕偷出來曝光的吧？
吳詡惡意地揣測著。
「十七娘有麻煩了~~~~~~~~~」吳詡發誓，她真的不是在幸災樂禍喲~~~~~
徐惠卻道︰「貴人們贈送金玉給高僧隨喜也是常事，畢竟辯機大師學識淵博，佛法高深，難得的是容貌俊逸，氣度不凡……十七娘想要結交他也不足為奇…………」
啊？
吳詡一怔，但徐惠緊接著的一番話讓她不由偏體生寒。
「不過，你說得不錯，這次十七娘的麻煩大了…………」徐惠忍不住手下一用力，拉住了馬韁，讓馬停了下來。
「貴人賞賜僧侶本是常有的事，可十七娘竟然將閨中私密之物饋贈給高僧，這事定會引起房氏的不滿……」原本這事可大可小，只要沒有留下物證，夫妻雙方把舉案齊眉的表面功夫做好了，暗地里再心照不宣地收好收尾，不讓人拿住把柄，要洗白也容易得很。
但是，高陽公主顯然太過驕縱了，皇帝陛下那里A來的東西也敢送人！
這下可被人拿住痛腳了吧！
其實，這事也還可以壓下去的……
可偏偏那奸夫竟是公主她公公管理的弘福寺高僧，這不是打臉嗎？！
你兒媳婦在你眼皮子底下勾搭人，給你兒子戴綠帽子，以房老爺子的性子，不吐血才怪呢！
「聖人素來好顏面，若是有心人再挑唆幾句，十七娘怕是…………」
徐惠未盡之意很明顯，高陽公主私通高僧的事怕絕對是瞞不住了！
等李二陛下辦完房老爺子的喪事，醒過神來，高陽公主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事也不知是哪個家伙干的，真夠狠毒的！——
虐十七的分割線——
甘露殿。
李二陛下面無表情地端坐在上首，他身邊兩側坐在太子李治和國舅長孫無忌，兩個人的臉色也有些凝重。
下方大殿正中，跪著一個挺拔青年。
此時，青年要說的話已經講完了，正等著李二陛下的示下。
可是李二陛下像是靈魂出竅一樣，迷瞪瞪地盯著前方虛空，不動也不吭聲……
長孫無忌忍不住清咳了一聲。
李二陛下這才靈魂歸位，但仍然有些暈乎乎的樣子，問那青年道︰「*卿所說全是真的麼？」
青年抬頭看了李二陛下一眼，沉聲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梁國公正是因為得知此事，才猝然吐血，不治而亡…………」
青年的嗓音醇厚，吐字清晰，語調方正，讓人不由自主起了信任之心。
李二陛下聞言，臉色驟然變白，繼而發紅，慢慢又開始泛紫…………
李治在旁看得不對，忙一把握住他爹的手，勸道︰「阿爹息怒…………」
李世民听到兒子的叫喚，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點，可口中的氣越喘越急，抖著手指著王內侍道︰「快……快去把那個不肖女給朕傳進宮來！！！朕要……要親自問問她…………是不是她把朕的玄齡氣死的！！！！」
「聖人息怒…………」長孫舅舅也加入到給李二陛下順氣的行列來，拼命撫著他的背，不斷勸道︰「聖人息怒……您何必為了個不肖女氣壞了身子呢？」這話也就長孫無忌敢說。
長孫無忌說完，回頭又對跪著的青年道︰「魏郎你先起來說話…………」
那青年正是二十一娘新婚夫婿魏叔玉，如今在朝上居諫議大夫一職。
他今天來正是為了彈劾高陽公主不修幃儀，引誘佛門弟子破戒，不配稱為大唐公主！
長孫無忌看李二陛下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開口繼續問道︰「此事……十七娘有何話說？」
魏叔玉道︰「貴主並未否認……那玉枕正是她贈予辯機大師的…………」
他的話音一落，李二陛下忽然起身怒吼起來︰「傳朕旨意，立即將弘福寺僧人辯機腰斬示眾！」
「聖人！」魏叔玉聞言一愣，目光轉向一旁的太子李治，後者神色未動，卻向他微微搖頭……
李世民痛苦地彎下腰，連連捶擊著書案，口中直道︰「是朕對不起玄齡啊……朕對不起他啊……那個不肖的東西……讓我們兩家都蒙羞啊…………」李二陛下說著說著就老淚橫流，痛不欲生。
魏叔玉一看這架勢，忙閉嘴立到大殿的角落，免得被抽風的李二陛下誤傷。
李治與長孫無忌可是避無可避的，只能一左一右扶著李世民，口中不斷地安慰他，可後者哪里還听得進去，已經開始不依不饒地嚎啕大哭了…………
李治和長孫無忌甥舅兩人無奈地對視一眼，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听門外傳來王內侍的通報，說是高陽公主來了…………
李二陛下聞報，像是猛地關了閘的水龍頭一樣，原本源源不斷的淚水頓時停住了，一臉的悲痛立馬換成了憤怒。
「叫她滾出宮去！朕不想看到她！」
外面的人顯然沒想到李二陛下會突然暴怒，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高陽公主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兩鞭子把守門的小內侍抽飛了，就直接闖了進來…………
「阿爹、阿爹……你不要女兒了麼？嚶嚶嚶…………」高陽公主此時身上還穿著一件鮮紅的騎裝，看樣子是一听到傳召就飛馬馳回來的，她的發髻都散了一大半，頭上的珠翠一路撒到大殿上，好好一張俏臉也哭得溝壑縱橫…………
李世民看到高陽公主。眼楮頓時跟她身上的騎裝一樣紅了，抖著手指著她吼道︰「滾！」
高陽公主被李二陛下吼得一抖，隨即不屈不撓地爬過來，撲上前抱住他爹的大腿，大哭︰「阿爹……兒知錯了……阿爹……求您饒了辯機吧……求求您了…………」
都這時候了，還敢給奸夫求情？
李世民氣得渾身發抖，狠命地一腳把高陽公主踹開，用力之猛，要不是有李治和長孫無忌扶著，他自己也險些跌個倒仰…………
「輔機……你立刻給朕擬詔……貶十七皇女為郡主，收回玉牌，從今以後不得踏入太極宮一步！！」李世民使勁握住長孫無忌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憤怒之情傳達給後者一樣…………
長孫無忌見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勸說——比起辯機來，十七娘的這個懲罰真不算什麼╮(╯_╰)╭
李治則是神色冰冷地看了高陽公主一眼，然後繼續溫聲勸他爹保重身體。
高陽公主被她爹一腳踹開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乍一起身就听到了她爹不許她進宮的話，頓時如遭雷擊！
「阿爹————」
她還待要說什麼，李治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十七妹，你夠了！沒看到阿爹身子不豫麼？！還不快回去！」
高陽公主顯然沒想到一向溫吞的太子九哥會突然發飆，又是一愣…………
就在她怔愣間，已經緩過氣來的李二陛下忽然抓起案上的一個物件扔了過來︰「給朕滾出去！」
高陽公主忙一偏頭躲過襲擊，就听‘啪’的一聲巨響，那個物件擊中了她身後的殿柱上，然後就听一陣‘ 里啪啦’的響聲，無數小玉片四散落在了大殿上…………
原來李二陛下丟過來的是那個金縷玉枕…………
「阿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待我，嗚嗚嗚…………」高陽公主看到那個支離破碎的玉枕，更傷心了，跪在地上拼命地扒拉那些玉片…………
李治不待他爹在開口，就對王內侍道︰「請十七娘出宮吧……」
王內侍立馬腳底抹油沖出大殿，叫來了兩個大內侍衛，把高陽公主拖了出去…………
「這個不孝女……真是氣死我了……」李二陛下一手捂著頭，閉著眼，踉蹌地坐回軟榻，剛想開口，忽覺眼前一黑，然後‘咕咚’一聲就向後仰倒了…………
莽荒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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