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蟄伏11
皇後已經是封無可封了,為了補償她,李治特許皇後之母魏國夫人入宮居住。
除了後妃,一干皇子皇女也都有封賞。
李治諸子中,長子李忠早在李二陛下在世時就是郡王了,如今不但加封為親王,還兼任了雍州牧——這個職位,李泰回京後幾次提及,李治都顧左右而言他,這下倒是塵埃落定了!
其他幾個皇子都依例封了王,二郎、三郎的封號都十分尋常,只有四皇子素節的封號比較耐人尋味,他被李治封為了雍王……
大唐帝國的京都長安就在雍州,雍州牧更是直接掌管長安城治安的最高官員,即使當年李泰深受李二陛下隆寵,也沒能封到雍地位雍王,就是高祖那麼多兒子封了藩王,也沒有哪個是封雍王的!
李治的這次分封,眾人也猜不透他是有意這麼冊封的呢,還是隨口這麼一說……
不管怎麼說,現在連路都走不穩的四皇子,可看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可是,後宮的人可不這麼看。
蕭淑妃比較受寵這件事的事實了,而四皇子又是她兒子,愛屋及烏之下,聖人對四皇子的關愛難免更多些……
在皇後沒有嫡子的情況下,四皇子受封雍王的事,簡直是意義非凡………
如今宮中上下可都把四皇子看作是準太子一樣。
後來,連忙得幾乎沒有時間進後宮的李小九陛下都听到了風聲。
「王翁,朕這幾日怎麼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流言……」李治頭也不抬看著手上的則子,一面漫不經心地問著身旁的王內侍。
王內侍弓著身子,賠笑道︰「老奴年紀大了,這些日子又忙著伺候各位娘子,可不曾听到什麼奇怪的流言……」
「嘖!你這老貨……」李治聞言不由失笑,「這宮中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王內侍的腰彎得越發低了,只是笑卻不答話。
「王翁啊,你可別欺負朕年紀小,就不知道這宮中的密事啊……」李治嘴角含笑,盯著王內侍的眼,道︰「朕想……阿爹應該把這些事都交給了王翁你了吧……」
王內侍這次不再保持沉默了,神色也比剛才恭謹了許多,臉上仍然是笑眯眯的,道︰「聖人英明燭照,先帝對老奴和阿崔恩重如山,囑咐老奴二人好生保護聖人,這宮中留有不少人手,都是老奴在看管,阿崔則是拘著禁軍……」
原來李二陛下一直比較擔憂他家小九的安危,畢竟他留下的這麼一個大攤子,很多事都沒有收拾好首尾,萬一他一蹬腳走了,小九的壓力就會相當大……
所以他特地選了褚遂良為輔臣,希望借助他的剛直性子為小九頂住壓力。
而出乎李二陛下意料的是,他親手挑選出來保護小九,保護長孫的褚遂良竟然堅持不住被人搞出了中央……
幸好他在宮中還留了不少暗子,為的就是保護李治的安危,杜絕有人發動宮變的可能!
「阿爹想得真是周到……」李治听完王內侍的話不由一嘆。
其實真能發動宮變對付他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四哥李泰。
用四哥來壓制外藩,別人看來無異于飲鴆止渴,可在李治看來,這卻是一個機會……
他舅舅也許還會忌憚荊王吳王什麼的,可他卻根本沒把這兩人放在眼里!
兩人不過是一介藩王,在京中的根基怕是遠遠沒有在他們自己的地方上深厚!!
他四哥就不同了……
到了現在,李治也說不好這京城還有多少世家勛貴比較看好他四哥呢……
一直把他四哥外放在齊地根本不是辦法!
齊地富饒,地廣人多,當初庶人李佑倉猝起事,也讓李績老爺子費了不少心!
若是把齊地交到了有心人的手中,那可真是送了座糧倉給賊人啊!
與其讓李泰在齊地醒過神來發展壯大,倒不如趁了某些人的願,把他四哥召回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呢!
反正他四哥現在大概還看不上齊地那‘粗陋之地’,正尋思著回長安錦繡繁華之都呢!
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要好好照顧哥哥的需求,主動請他會長安享福,而長孫舅舅又可以遵照先帝遺願,就近照顧外甥,皆大歡喜,是不是?
「其實,朕真的不希望用上阿爹留給朕的那些人……」李治微微嘆了一口氣,對王內侍道︰「王翁你不妨說說,現在宮中對四郎的事是怎麼看的?」
王內侍聞言一笑道︰「皇子封王本是常例,四郎貴為淑妃之子,封邑不同于二郎、三郎也是平常事……倒是大郎他…………」
「朕不會虧待大郎的……」李治抬頭一笑,才剛伸手揉了一下脖子,王內侍就立刻跪到李治身後,幫他按揉起脖頸來……
「朕听說……魏國夫人私下去拜訪了劉婕妤?」劉美人依例升了一級,成了婕妤,目前被賜了一座宮室居住,算是她生育長子的優待。
李治說魏國夫人去‘拜訪’劉婕妤,那還真是客氣的說法,以那位夫人的高傲性子和世家風範,原本是不會屈尊絳貴去見一個妾室的,但她能忍著‘恥辱’去見劉婕妤,目的絕對不會是‘要熟識一下宮中貴人’這麼簡單!
否則,鄭婕妤和楊美人那里她怎麼不去‘熟識’一下?單單只見了蕭淑妃和劉美人,這位夫人動的什麼心思,恐怕連吳詡那個家伙都能看出來吧……
「娘子這也是病急亂投醫……」王內侍乍著膽子說了一句。
「呵~~~~她可不是病了麼~~~~~~~還病得不輕啊!」李治諷刺一笑,看神色是不想再提王皇後的事,便換了個話題道︰「朕听說阿爹生前的好些妃妾都送去了長安的佛寺里,既然阿爹的冥壽已過,你就派人把那些祭祀用過的經文散下去,也讓她們抄抄經文,別生出什麼事端來……」
王內侍聞言,手上不由一頓,眼皮子使勁跳了兩下……
「怎麼,王翁有什麼難處嗎?」李治的問話听起來是那麼的平淡無波,可听在王內侍耳里像是一把冰稜……
自從李小九陛下登基,王內侍就再沒有在他口中提起過吳詡的事,仿佛那個女子從來沒在他們之間存在過一樣……
王內侍起初還有些疑惑——他老人家在李二陛□邊多少年了,能夠一直把持這貼身內侍的位置,那察言觀色的能力可不是蓋的!
當他第一次在甘露殿看到當時還只是晉王的李小九陛下提起吳詡的時候,王內侍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後來,晉王成了太子,吳詡卻從才人變成了宮人,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也越發濃厚了……
至于他如今的那個機靈過他的徒弟小順子,根本就是滿身破綻!
李二陛下的逝去實在有些突然,當時王內侍幾乎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陪伴先帝已經太長時間了,驟然失去了主人,前途變得一片渺茫……
而那個差點又從宮人變成才人的女子,在整個事情發生的過程中,都表現得十分鎮靜,乖乖地服從長孫相公的安排,最後……
最後,竟然出人意料地被送去了佛寺……
王內侍以為,如今的聖人會問他。
可是,青年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味隱忍著,努力把位子坐穩!
而現在,他竟然主動提到了先帝的遺妃,提到了佛寺,是不是在暗示,他已經有能力去接那個女子了呢?
他不禁想起了月前發生的一件小事,那天阿崔徹夜未歸,回來時手上還帶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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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冷了,往年的這段時間,吳詡總能穿上輕暖的宮裝,窩在爐子旁偷懶,可現在,她只能親自感受一下什麼叫‘冰凍三尺’。
冬天的感業寺依然忙碌。
每天天不亮,一群尼姑們就要起床,劈柴、挑水、燒飯,然後趁著米湯、面餅沒凍成冰塊前趕緊把早飯吃了,接著就是早課,早課忘了就是舂米、曬菜干、曬豆子、磨面……
經過了大半年的調&**教,寺里的小尼姑們再也看不出曾經是太極宮里人的模樣了,一個個干起活來犀利得跟村婦差不多了……
吳詡不禁一怔唏噓……
眼睜睜看著一大把的鮮花被折騰成了梅干菜,誰受得了啊!
吳詡正感慨萬分,老遠就听見靜心那個大嗓門在嚎。
「水鏡、水鏡……」
吳詡撫額,這貨尼瑪絕對是顆捶不爛、砸不扁、敲不碎的銅豌豆啊!
她都快被逼成抖s了,這貨還甘之如飴,這簡直是活生生的賤m啊!
「什麼事值得你這麼鬼吼鬼叫的?」吳詡瞪了靜心一眼,手上繼續拍打著塞在竹竿上的棉被。
好容易出回太陽,她可得把又潮又硬的被子好好曬曬——這也是小吳同學無比想念回宮的原因之一︰她真沒想到,世上竟然有硬得能砸死人的被子啊啊啊……
靜心見吳詡苦大仇深地拼命拍被子,好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樣,恨不得扒皮抽筋的那種,她不由一抖。
結果一激動,靜心連說話都結巴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是主持師太讓我找、找你來的……」
吳詡聞言一頓,皺眉道︰「住持師太找我做什麼?」那個老尼姑都好幾個月沒給她好臉色看了,找她作甚?
靜心忙道︰「我听說是宮里來了人,要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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