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禍事了!」
金華城隍府,守門的小鬼兒連滾帶爬跑進了城隍大殿當中,對著那大堂之上的木夫人行了一禮,上氣不接下氣的呼道。
「吵什麼吵!」
聞得手下鬼兵的話,卻是令得木夫人眉頭微皺,微微抬頭望向下方的小鬼兒,雙目當中精光閃爍。直令得那小鬼兒魂飛天外,生怕自家夫人一個不高興,將自己給滅了,不住叩頭跪拜。
「說罷,何事這般慌慌張張?」
小半晌,木夫人卻是氣勢一收,而後輕聲問道,一臉的雲淡風輕。
「是!」
聞得這話,那小鬼終是松了一口氣,慌忙應聲道︰「啟稟夫人,那城外來了個年輕道士,自稱是夫人的舊識,遣小的代為通報。」
「道士?」
木夫人聞言卻是微微疑惑,恍然想起了白日里,曾偶然見過的燕赤霞,旋即又搖頭。自己與燕赤霞素不相識,雖然曾偶有聞得其名,但其斷不可能在前來此處尋自己。
想著卻是放出自家神念,朝向城隍廟外探去。城隍陰神卻是與山神土地不同,每一個城隍廟皆自成一界,乃是地府陰天子開闢的一方小世界,以此為鬼域。
接納那些游蕩在三界紅塵當中孤魂野鬼,避免其四處飄蕩嚇著陽間生人。由一方城隍主管,憑手中「生死簿」,掌管鬼城。更是派出陰差前往陽界搜捕游蕩生魂和拘拿生死簿上之人的亡魂。
因此城隍廟實際上也相當于一個垃圾回收站,將那游蕩在三界的幽魂收集起來,而後押往幽冥地府,接受地府諸位閻王與判官的審判,或投胎轉世,或打入地獄,或魂飛魄散。
而這金華城隍隸屬于武林,只因為木夫人與那武林城隍是故交好友,所以在得悉金華城隍回陰間述職之後。武林城隍卻是請求木夫人暫代金華城隍之職。
也因此,木夫人方會來到這一片狼藉的金華,更是直接與那蘭若寺銀花姥姥大戰一場,最終銀花搬來救兵黑山老妖。雙方才罷手,並且約法三章。
從此木夫人便入主金華城隍府,成為金華無數亡魂的頂頭上司。如此一來已然近百余年,一百余年未曾出去走動,木夫人自忖自家交好的那些個凡人大都化作塵土。
而有限的幾位得道之人又大都在山門中苦修,且應該都不知自己來到此處鎮壓一方鬼域,此時卻是來了一個道士,令得其心中好奇不已。
神念探尋之時,卻是在那鬼城大門外,望見了一白衣少年。眉目若畫,風姿卓絕,有一種出塵絕代之美。
一身風姿實為生平僅見,縱使木夫人自謂曾走遍三界,見識不凡。見得眼前這少年亦是心中驚嘆不已。
更是令得木夫人震驚的是,以自家神念竟然望不穿那少年的氣息。很顯然,單從那人一身氣度便可看出並非凡人。但如此年歲,修為竟然高深如斯,木夫人卻是確信自家修道數千載未曾見過。
只不過,為何卻又隱約有一種熟悉之感傳來,似乎在腦海深處。神魂當中,對眼前之人有一種大恐懼、大敬畏,令得木夫人駭然不已。
那少年自然便是月兌困而出的紅孩兒,此時卻是一路循著神念感應與前世的記憶來到此地,正好發現了金華城的異常,見得這金華城中的妖物竟然都是「熟人」。所以前來城隍廟一見。
「故人來訪,多有冒昧!」
正探尋間,卻見得那人抬頭朝向虛空中望來,似乎早已發現了木夫人之神念,而後身形竟然憑空消失。
木夫人見此。卻是面色大驚,以自家道行竟然完全未曾看清那人是如何消失的。慌忙起身,駭然抬頭間,卻發現大殿之上坐著一道陌生的北影,不正是剛才門口那人?
「大膽!」
似乎發現了木夫人的異常,一旁的鬼差卻是終于發現了憑空出現的紅孩兒,手中兵戈緊握,大聲呼喝。
「嗯?」
見得此景,紅孩兒卻是眉頭一挑,當真是出門忘了看黃歷,什麼時候這麼一個小小陰差竟然敢這般呼喝自己?
一種浩蕩威壓一閃而過,那出聲的鬼差竟然憑空化為齏粉消散在空氣當中。
「嘶!」
一旁的諸多鬼差見此,卻是慌忙將手中兵戈一扔,一陣「 當」之聲,紅孩兒面前卻是跪倒了一大片。
這些個陰神,從來都是欺軟怕硬之輩,鬼話連篇,毫無信用。所以當初金華城隍不敵檜樹精,便紛紛倒戈相向,助紂為虐。而後木夫人大戰銀花姥姥與黑山老妖,又被木夫人的威勢所攝,紛紛來投。
平日里仗著木夫人的威勢,對那些暫時拘禁在城隍府中的生魂大肆辱罵、折磨,更有甚者出手戲耍生人,干擾凡俗世界。
適才紅孩兒前來拜訪,便被那看門的鬼差好一番鄙視,更是欲要出手擒住紅孩兒的魂魄,施加酷刑。卻沒想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是踢到了鐵板上,被紅孩兒當場打殺了好些。
此時這城隍大殿當中鬼差終于知曉,為何先前那前來通報的小鬼兒一副嚇跑了膽兒的樣子,敢情是遇到了這樣一位殺神。那不經意散發出的威勢便將一位修為頗為不弱的鬼差化為齏粉,卻是令得眾鬼大駭。
「閣下究竟是何人?」
面色一片凝重,並未在意那手下的鬼差,這群鬼差平日里欺軟怕硬,仗勢欺人慣了。雖然在木夫人面前礙于夫人威名不敢放肆,但卻不代表夫人不知曉,此時正好是借著此人之手敲打一番。
此時,木夫人卻是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近旁的少年,只覺得眼前之人熟悉異常,但卻又完全沒有記憶,好像憑空從記憶當中被抹去了一般。
「呵呵!」
並不理會那腳下的鬼差,紅孩兒卻是微微一笑,望向近旁的木夫人,抬手一指,一道紅光閃現,以迅雷之勢沒入了木夫人眉心當中,卻是令得夫人心中駭然,面色煞白,一臉驚恐。
「啵!」
隱約間一聲脆響,似乎有何種未知的事物碎裂,一種莫名的波動傳出,便見得一道紫光從木夫人眉心當中飛出,化為一道瑩瑩紫霞將其縈繞。
竟然是一枚紫色玉符,看上去竟然與那日韓湘子所送出的那枚一模一樣,就連氣息都是一樣,一種恍然若夢的神情出現在木夫人面上,似乎竟然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境地。
「奴婢如煙,見過城主!」
良久,那木夫人終是醒過神來,轉頭望向一旁正一臉好整以暇,喝著茶水的紅孩兒,深深施了一禮,面上卻盡是激動之色。
這如煙自然便是當初紅孩兒初遇小六道之時,與純陽子一同在那武林城翠煙樓中,所遇到的海棠花妖柳如煙。
因為紅孩兒求情將其從純陽子手中保了下來,卻是一直對紅孩兒感恩戴德。又因為其與小白龍關系不淺的原因,後來紅孩兒在東土增開薔薇小築,卻是將其招入商會當中做事。
說起來亦是出雲城中之人,所以方能夠持有紅孩兒所煉制的玉符,卻沒想到此番清算洪荒三界因果,居然把她也給牽扯進來,倒是令得紅孩兒頗為意外。
正好那蘭若寺中妖魅聖嬰不便出手,卻是不如交給這柳如煙去辦便好。
「起來吧!」
見得柳如煙悟透前因,紅孩兒卻是微微點頭,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海棠花妖,卻是微微點頭,雖然因為無生界的關系,其一身修為被禁錮,但如今紅孩兒提起揭開封印,卻是已然恢復過來。
沒想到千年時間,一個野路子出家的小妖也達到了太乙境界,卻是令得紅孩兒微微點頭……
「小倩那丫頭為何久久不來?」
蘭若寺中,僧舍後方一處未知的小院當中,一身貴氣的婦人對那白發老婦開口問道。
「差不多也應該到了吧!」
聞得這話,那老婦卻是微微搖頭輕聲嘆息了一句,眼中神光閃爍,似乎心思有些飄忽。
「她這些日子,沒有再向姥姥發牢騷麼?」
婦人聞言,微微點頭,而後望向眼前的銀花姥姥。
「倒是未曾听得。」
微微搖了搖頭,銀花姥姥似乎並不在意,輕聲道︰「不過她看起來很是憂慮。」
「哦?」
貴婦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而後輕聲道︰「小丫頭究竟不能當做知己人啊,不過她畢竟是黑山老爺看重的人。」
正在二人話語間,卻見得一道倩影由遠而近,如一輪皓月,清麗出塵。神聖聖潔、寶相莊嚴,看上去竟然不像是凡間之人,疑似九天謫仙臨凡,美得如同畫卷當中行出來一般。
有一種天然魅惑之態,惑人心神,但卻媚而不妖,一種莫名的慈悲之意在其眉宇間一閃而過,看上去竟然像是那廟堂中大慈大悲觀世音一般。
姿容卓絕,儀態大方,婀娜多姿,蓮步翩翩。如行雲流水一般由遠而近,行入這小院當中,恍若月光傾瀉而下,便是天上的皓月也被其奪去了光亮。
一雙媚眼如絲,淡淡的朝向那不遠處荷塘涼亭當中兩道人影望去。一抹淡淡的笑意從嘴角蕩開,竟然如同滿天星輝一般燦爛,道旁剛剛抽芽的芙蓉盡數綻放。似乎隨著這少女一笑,一時間灑落春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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