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接下來的幾天,霞山村的村人可是接連看了幾場大熱鬧。♀
先是媒婆登了王寡婦的門,目的當然是為了給趙四提親。王寡婦丈夫死了一年多才回的娘家,所以人們便也習慣了如此稱呼她。
而她娘家平白要多養個人,多少都是有點兒不待見的。這會兒竟然有機會能把人再嫁出去,哪還管那麼多,個個都是歡天喜地的應承不已,時間緊?沒關系沒關系。聘禮少,不給也成啊!
就這麼著,這事兒順利的讓趙二咧開了一嘴牙花子,原本還怕要跟王寡婦家里人掰扯,沒想到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要知道雖然魏國並不禁止寡婦再嫁,可仍是有很多家族為了名聲不允許這樣做的。這也多虧是在霞山村,人口都是外來匯集而成,大姓根本就沒有,要不哪能這樣輕松?!
他這邊開心,趙四家卻是翻了天了。
劉氏是怎麼都沒想到好端端的就出了這麼個事兒,她甚至是從別人的閑言碎語及幸災樂禍的眼神中才知道了自家男人要娶個平妻回來……
劉氏自是不甘,與被婚事牽絆在家的趙四打了不是一回兩回,最後竟鬧得趙四都不耐煩了起來,直接扔了一句「你下不了蛋,我怎麼就不能娶個下蛋的回來?」讓劉氏徹底歇菜了。
也是這句話讓劉氏知道了,原來那王寡婦的肚子里竟然已經有了一個野種!瞬間便是渾身冰涼……
趙四她是不敢再鬧了,即便是自己的娘家人,光是「無後」這倆字,也沒底氣替她上門找公道。
可是,這口氣怎麼能咽得下去?!
于是劉氏的目光立馬就轉向了王寡婦,可王寡婦那也不是好惹的,更是仗著肚子里有了孩子把劉氏奚落了一頓。
劉氏被這倆人加起來氣紅了眼,跟只斗雞似的逮誰叨誰,轉了一圈之後不知道怎麼就盯上了狗剩兒娘……
這倆人可是有點兒旗鼓相當的勁兒了,罵街撕頭發打得是不亦樂乎,直到趙大被惹怒了,狠狠罵了一頓趙四,讓他管好自己的媳婦兒,趙四出馬這才算是把劉氏給暫時收拾住了。
可即便是如此,這骨子折騰勁兒把全村都給調動起來了,見面無不是擠著眼弄著眉說著這八卦事兒。
春兒一家要準備搬家,還要準備上學堂的事宜,倒是沒有多少閑工夫去多關注些什麼,可管不住那蜂擁而上過來報信兒的村人啊。
原來,這趙三家的四個娃要奉養趙二以及夏秋要讀書的事兒也已經宣揚開了,村人雖說待見趙二的沒多少,可這會兒無不贊揚這春兒四個品行好。再說家里有了讀書的兄弟,這保不齊就是霞山村以後的榮耀啊,于是見天的有事兒沒事兒就跑過來串個門子。
由此,春兒才算真正見識了霞山村嚼老婆舌的厲害,暗自慶幸自己以往行事的謹慎。
她不管心里怎麼厭煩,面上卻都是笑眯眯的,只不過那可來往的,可深交的,三六九等在她肚子里也默默的算著呢……
要說這些人中,最得春兒心的有兩個,一個是教冬兒刺繡的唐梅,另一個是與她小堂哥訂了親的村南頭王家的姑娘,叫做王杏。
梅子性格比較內向,聊起來才知道比春兒還小上一歲,王杏卻是個活潑的,倆姑娘剛過來的時候,便是王杏將梅子拉過來的。
春兒知道她們的身份,自然是熱情招待了一番,也是湊巧了。她這兩天正琢磨著自己動手做女乃茶呢,這時便盛了兩碗出來給兩人,立刻是得了倆姑娘的贊聲。
「春兒,這是啥東西,又香又甜。」
王杏比春兒要小上幾個月,不過她跟小堂哥訂了親,早晚得改稱呼,所以干脆便叫春兒了。♀
梅子喝的倒是小心翼翼,她家重男輕女,好東西基本都輪不到她,听了王杏的話,便臉紅的放了碗,「春兒姐,真好喝……」
「喜歡就多喝點兒。」
春兒起身,不待梅子攔,便又給她盛了一碗,導致梅子不好意思了半天。
「是用牛女乃跟茶做的,所以叫女乃茶。」春兒看向王杏說道。
「啥,牛女乃?那不是給小娃兒喝的麼?」
王杏驚奇的瞪大了眼,她們村就有養女乃牛的,大部分是誰家生了娃親娘沒女乃的情況下就會買些回家。不過這也只存在于貧窮的農戶家里,一般有些條件的都會請個女乃娘的。
春兒笑了笑,「都能喝,沒事兒……對了,你們可別說出去啊,我還打算拿這個賣錢呢。」
王杏跟梅子還沒從「牛女乃」的事實中走出來,便又被春兒這話嚇了一跳。
「這……這,春兒姐,我不會說的,你放心。可是,賣錢的話,要多少?」梅子支吾的問道。
春兒笑了,「梅子啊,我說這個準備賣錢又不是說要賣給你,你想喝,隨時來拿就是了,冬兒跟你學了那麼久的繡活兒,我也沒給過你錢啊。」
梅子少有接受這種善意的,臉孔紅得更厲害了,嘴巴光動也不知說些什麼。
王杏在一旁看著也覺得挺可樂,拿肩膀撞撞她,「就是啊,就當你教冬兒的束脩了,這麼說還是你虧了呢。」
梅子也知道這是打趣她呢,愉悅的抿嘴也笑了下,「謝謝春兒姐,杏子姐。」
倆人又坐了一會兒,梅子便告辭了,她家事兒多,一般在外頭都呆不了多長時間。
見她走了,王杏這才神神秘秘的拽了拽春兒的袖子。
「春兒,趙四叔成親,你過去不?」
趙大雖先前雖說是不擺酒,可大小都算個事兒,自家人吃點兒喝點兒還是要的,杏子現在算是半個家里人了,于是有此一問。
春兒卻是笑眯眯的樣子,「當然要去,那可是我親老叔的好事兒,我做佷女的哪能不去。」
杏子嘟了嘟嘴,「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嬸子跟王寡婦!」
春兒暗笑,這姑娘還真實誠!
「你可別到外邊說去啊,過不了多少日子就是你長輩了,可別讓人抓住了話柄。」
杏子嘿嘿一笑,圓胖胖的左邊臉蛋上一個淺淺的酒窩,「我又不傻,就是在你這兒說說,我娘說了,讓我初十的時候過去陪陪新嬸子。」
「哦,我幫著做飯呢,到時候要是閑得慌了可以過來找我。」春兒暗自慶幸,還好已經跟大媽討了廚房的活兒,她可不想面對這那幾個人。
杏子一听她這話又是好一頓的感慨,嘀咕了半天自己個兒如何如何倒霉,最後是春兒受不了了,干脆笑罵著把她趕出了門。
初十那天對比之前的幾日卻是讓大家都覺得索然無味,後來才得知,原來趙四怕劉氏鬧事兒,不僅拿休棄威脅了一番,更是干脆將她鎖在了屋里,也正是因為這樣,場面才平平靜靜的,拜祖宗入家譜都十分的順利。
春兒多少覺得有點兒失望,她也是以為還能看場大戲呢,不過自家的正事兒仍在忙碌,倒是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趙二的房子早幾天就收拾好了,春兒也早將些不重要的東西搬了過去,那些貴重的,按照習俗是應該當天搬的。
趙二更是夸張,炮仗、紅對聯、喜錢兒啥的,有用沒用的只要能想到的買了一大頓,誰攔都沒用,後來干脆也就隨他了……
等到十三那天,一大早趙二就點了一掛炮仗,等春兒四個人人手里拿著個包袱過來,興奮的又點了一掛。
大爺大媽跟堂哥堂嫂們也都過來幫忙了,開了幾桌席面,村里人更是一家家的跑了過來道聲恭喜。
要說初十那天吃席是想看熱鬧,那今天吃席就是為了沾喜氣了……
趙二美的是沒邊了,現在誰不說他有福氣?!那一個個的小眼神兒,哎呦,你嫉妒啊,嫉妒也沒你的份兒啊,哈哈哈……
這樣討揍的話一出,可是犯了老少爺們的眾怒了,端著倒滿了酒的大海碗就跟他打起了車輪戰。
造成的結果就是,這席開始還沒兩刻鐘,趙二就已經醉到桌子底下去了……
趙大是邊笑邊罵,叫了人將他抬進了屋。
趙二家正好是三間房子,那放雜物的已經收拾了出來,給春兒跟冬兒做閨房。而夏秋住在主房的西屋,趙二仍住自己那個東屋。
春兒在得知了趙二醉倒的消息時,也忙忙放下了筷子,趕到東屋去看,剛一掀門簾,一股子酒氣就撲鼻而來,直燻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
「大堂哥,二堂哥,二大爺沒事兒吧?」春兒問道。
趙大家的老大老二都是伺候地的莊稼漢,模樣很像,一身的黑皮,顯得很憨厚。
「啊,沒事兒,沒事兒。」
大堂哥無論是以前的春兒還是這時的春兒都稱不上熟,說話都有些不利落。
春兒覺得挺有意思,不過這會兒也不好難為他,便說道︰「大堂哥,叫夏秋進來吧,你跟二堂哥還是陪著大爺去,別讓他也喝多了。」
兄弟兩個听了這話都嘿嘿笑了聲,方才出了屋,果然沒一會兒趙夏跟趙秋進來了。
「夏秋,你倆陪一會兒二大爺,姐給你們弄點兒吃的過來,等會兒再出去玩好不?」
「行,沒事兒,姐你去忙吧。哦,讓弟去玩,這兒我一個人就夠。」趙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趙秋看著他哥,「我不愛玩兒,我看著,哥你出去吧。」
春兒彎了下嘴角,「誰看著都成,就一會兒,姐跟大媽說一聲就來替你們。」
「姐,姐,那個,原大哥咋沒來?」
沒等春兒轉身出門,趙夏的一個問題便讓她頓住了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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