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對此自然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于是開口答道︰
「我師父。♀他是受了傷才返回故里的,倒是跟我說過是從您的軍中出來的。」
定王的神色中帶著點兒緊張,「他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里?」
听到這問話,原修便明白自己的師父恐怕是個有來頭的人,「師父沒告訴任何人他的名姓,人也早已去世了。」
「去世了?」定王喃喃道,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
沒一會兒卻是又打點起了精神,「還記不記得他的樣子、習慣?」
原修點點頭,「師父後背有條很長的刀疤,左耳尖沒有了,不喝酒,說話的時候喜歡晃頭……」
說了一條又是一條,春兒在旁邊听的極為稀奇,這樣的描述下來,那以往只是口頭上的「師父」二字,似乎如活了一般展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卓一漢這時也從房上跳了下來,「王爺,是……」
定王點點頭,「可不就是老油子麼!」
「什麼?」原修問道。
定王揮揮手,示意他跟著,自己頭前往房內走去。
春兒也是好奇,弓箭便放下了,一起走了過去。
「老油子,姓尤名安,我們兩個結識應該有三十來年了……」定王進了屋坐下,半晌才開口說話。
春兒在一旁暗暗算了算,定王還不到四十,那豈不是說,兩人從小就認識?!
「嗯,就是從小就認識。」定王笑著點了點頭。
春兒一捂嘴,又說出來了?!
原修皺著眉頭,「師父說他是因傷……這是真的?」
「不假,卻也是沒有辦法。」定王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欲多說,「叫你進來是想問你,他都教了你些什麼?」
原修一愣,「這……就是一些功夫,兵書倒是也看過零星的幾本。♀」
「教沒教你軍中細作們特用的手勢?」定王又問。
原修垂下了眼,好像在回憶思考。
見他不說話,定王再次嘆了口氣,「細作單獨于大軍之外的制度起源自前朝,手勢的運用均在內部修習,除最高統領之外,其余人都是割了舌頭且不識字的。也就是說,除了那個統領,正常情況下沒有人可以將情報傳遞出去。這些,他有沒有跟你提過?」
原修猛的抬眼看向他,便連春兒都緊張的攥緊了拳頭。
「自他走後,皇室軍隊的密間處就再沒有運作起來。」
定王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春兒著急了,正所謂懷璧其罪,獨一無二的東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擁有的。
「定王這是何意?」
定王將視線轉向她,竟是露出了安撫的笑容,「春兒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春兒面上放松了不少,內心卻仍是提防的,定王他們都不了解,便真是個良善之人,可這年代,若是踫到了國家大義,即便是親兒子也沒準兒會被犧牲了。
「……師父沒有提過,他因病過世,當年也只來得及教我如何去辨別這些人,並沒有教授具體的內容。」
原修不知是不是與春兒想的一樣,還是事實真的如此,顯然他並沒有給出定王期盼的那個答案。
定王看著他點了點頭,「這樣啊……」
「遺物也是沒有的,他曾吩咐我將他的住所燒毀,因此除了一座墳墓,如今是什麼都不剩了。」
原修臉色灰暗的再次說道。
定王沒有言語,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卓一漢也是面露悲戚之色。
「一漢去準備些東西,明天,修兒你帶個路吧。」
定王交代完,帶著點兒疲憊感的揮手讓他倆出去了——
出了門,原修便按照原本的打算去小堂哥那兒,春兒有心想問的再清楚些,不過也明白這時間不合適,便重又拿起了弓箭,練習了起來。
過午之後原修還沒有回來,卻是等來了劉恆。
「劉大哥,怎麼有空過來?」
春兒擦擦頭上的汗,按理應該收拾收拾才能見客,不過看劉恆挺急切的樣子,便迎了上去。
劉恆的確是著急,不過急的卻是喜事兒。
「弟妹,原家的事兒可是有譜兒了。」
「怎麼?」春兒忙問道。
于是劉恆將原家在牢里窩里斗,順便把事情捅了出來的事情說了個清楚,又提到高知縣都听了個全乎,當場就讓人寫了供狀,又讓原家人都畫了押。
春兒听的直暈乎,這感覺就好像等著玩兒六十米的跳樓機,坐上去了才發現只把你送到一米就降下來了一樣,感情都是白緊張?!
那,原三到底是哪來兒的膽子敢折騰這個事兒的,其他三個人又怎麼會幫著呢?!
「……恐怕是跟南街的月兌不了關系,只是不好再往下查了。」
劉恆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左右看看沒人,便低聲提醒了一句。
春兒一挑眉,又跟南街的牽扯上了!雷家到底是想干什麼?!
當然,這問題問不到劉恆了,他既是說不好往下查,那恐怕是高知縣的意思,難道真是跟定王有關嗎?
春兒的心思是千回百轉,嘴里仍繼續說著話︰「多謝劉大哥,您過來這兒是通知我們再去趟衙門?」
「對,明日巳時便判了,記得過去一趟。」劉恆答道。
春兒答應了之後又謝了他,接著才將人送出了宅院。
等人走了,春兒也沒有繼續練弓的興致了,將東西整理好了,便回了屋。
她還記得原修曾說過,雷家之所以在安平鎮有這個地位,是因為他娘在定王那里做事,還是個有點兒地位的。若是想弄清楚這個事兒,如今最快的辦法就是直接問定王他們。
可問了要如何呢?沒這人也便罷了,若是有,接下來要如何?
雷家雖是跟自家有些過節,可那些事兒都是說大也大不到哪兒去的,他們的底下又有那麼些人,即便真的定罪,找幾個人出來頂著也總是逃得過的。
相反自家的底牌可就掀開了,若是一棒子打不死他們,前期就一定要避免打草驚蛇!
春兒右手握拳輕敲了一下桌子,拿定了主意,出了門準備去找定王妃。
此時的定王妃正在原圓的屋里,原圓已經有了些好轉,精氣神兒足實了不少。
春兒挑簾進門時,她還笑了笑,招呼了一聲,「二嫂。」
春兒點了點頭,外界的事兒都是瞞著她的,所以時至今日她還不知原修很有可能跟她沒有血緣關系。
「好些了?飯食都吃干淨了?」春兒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碗碟,同樣笑眯眯的問著話。
要說這經歷了苦難的人,恐怕最怕的便是別人拿異樣的眼光、態度來對待他們,無論是鄙夷的或是同情的。
如春兒這般,只當她是生了場病來對待的,反而讓原圓更加舒適,所以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她卻是很快就同這個嫂子熟悉了起來。
「好些了,也都吃淨了。」
春兒點了點頭,「行,嫂子找周嬸兒有點兒話說,你自己先待會兒,不許做繡活兒,先緊著養好身子,咱可就快走了知道吧?」
她這帶點兒教訓管束的口氣讓原圓紅了雙頰,有點兒不好意思,還帶著點兒欣喜的點了點頭。
春兒看在眼里疼惜在心里,如此單純美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踫到這種事兒!?忍不住又將蹲在大牢中的原家四口咒罵了一番。
定王妃收拾了藥箱,跟著春兒一起走了出來。
「王妃,有些事兒想問問您。」進了她與定王的屋子,春兒便開口問道。
「你說。」定王妃正洗著手,頭也不回的說道。
「您那兒有沒有一個夫家姓雷,嗯,或者她可能自己就姓雷的人,兒子在這安平鎮的?」
春兒痛快的開門見山了。
定王妃拿起帕子擦著手,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是沒有,我身邊的使喚人不多,是不是府里的?等明兒人過來了你再問問?」
「人過來?什麼人過來?」這話春兒是頭回听,有些奇怪了。
「啊?還沒和你們說嗎?」定王妃將帕子放回架子上,轉頭很奇怪的看她。
春兒耷拉著嘴角,也不說話……
定王妃貌似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好笑,走到她跟前敲了敲她的頭,「是這樣,至今為止你看到的人,除了我跟王爺之外,還有他那兒的四個侍衛,哦,另外還有三個跟著李氏他們過來的,平時不露面,倒是也在的。人這麼少,你想,這哪是正常的?!全因為踫上了原家的事兒,所以王爺才先行了一步,大部分人都在後頭呢,三個孩子也在。」
啊?春兒忍不住張大了嘴,不過倒也是,定王他們回都城說是為了過年,這過年自然是全家人都去才正常。
「好,那要麻煩王妃再幫我問問了。」跳過這個問題,春兒又把原事說了一遍。
「春兒,你找這人干什麼?」定王妃果然問道。
春兒笑了笑,「我有個姐們兒說是許給了雷家的二爺,雷家在安平的名聲並不算太好,所以我想著幫忙打听打听,若是娘親在王爺府里,想來將來若是真有事兒了,也能請她娘親約束一二。」
定王妃一听,倒是了解的點了點頭,「這樣說來倒是可行,不過府里成了親的極少有爹娘孩兒分居兩地的,倒真不一定有這麼個人……行吧,總之明天人都到了,就能有消息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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