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征途是民國 第524章 洪刮干

作者 ︰ 光景

有了江大帥這個台階,向靜雨再扭捏,就不是她性格了,也會讓江大帥尷尬。////|經|典||說|網更新最快于是她沖江大帥甜甜地笑笑,裝作忽然想起似的︰「我記起來了,這個梁松的典故是不是還與漢室中興第一名將伏波將軍有關?」

接著又道,「伏波將軍馬援為漢光武帝劉秀統一下立下了赫赫戰功。下統一之後,馬援雖已年邁,但仍請纓東征西討,西破羌人,南征交趾,因功封新息侯。其老當益壯、馬革裹尸的氣概甚得後人的崇敬。

建武二十四年,南方武陵郡五溪蠻暴動,武威將軍劉尚前去征剿,冒進深入,結果全軍覆沒。馬援時年六十二歲,請命南征。

五溪蠻亦稱武陵蠻。武陵正是常德的古稱。因其地有五條溪流而得名。西漢初曾有在此地設置武陵郡。《後漢書。南蠻傳》有記載︰光武中興,武陵蠻夷特盛。建武二十三年,精夫相單程等據其險隘,大寇郡縣。而《南史。夷貊傳下》也有記載︰居武陵者有雄溪、溪、辰溪、酉溪、武溪,謂之五溪蠻。

伏波將軍馬援在前線病危,就屯軍在此山。光武帝命自己的乘龍快婿梁松去軍前問候生病的馬援。梁松拜于馬援病床之下。馬援因是梁松父親之友,身為長輩而不答禮輩。梁松則恃皇親而記恨在心。馬援當時已經是病入膏肓,不久就死在軍中,但馬援雖然己死,梁松仍然懷恨,遂借故陷害。光武帝因而大怒,收回原先賜給馬援的新息侯印綬。兵權交給了梁松。梁松依然統兵駐扎此山。」

幽靜的山坡上,響起向靜雨如清脆的聲音,這聲音一下把大家拉到幽遠處。中間確也有人不知此山和此廟的典故,心里就對年輕的向靜雨生出一層敬意。

丁靈靈倒是听過這個典故,只是以訛傳訛,和向靜雨從古籍中理出的故事有些出入,但一听是東漢中興明臣遭奸臣陷害的故事,心頭又莫名地緊起來。江大帥在這個時候誦出這麼一個典故,是何用意呢?

有人不解的問︰「但梁松既是這樣一個壞人,常德人怎麼還建祠宇紀念他呢?」

「我想也許像在徐州張勛的生祠一樣,是梁松自己建造的吧?這就不得而知了。」江大帥笑笑︰「我當初在常德縣志看到這段故事,很有些感想。政治不良,宵弄權,以馬伏波如此英雄善戰,為東漢王朝的創建立下汗馬功勞,下一統後,還能喊出‘方今匈奴、烏桓尚擾北邊,欲自請去之。男兒要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西破羌人,南征交趾,英雄一世,光明磊落,功在國家的人,竟不能逃出一個梁某人之手。同時我們又可知道為人處世,謙下有禮是要緊的。古人︰驕必敗,傲必敗,馬伏波之于梁某人,雖非驕,但于謙下有禮之道總不免有所欠缺,竟因此而敗事,真是冤屈。由此我們更可知听言之難。以漢光武一代英主,竟亦為佞臣所蔽。總之,我覺得這都是**制度的病根,若在真正的民主制度之下,這些黑暗的現象就無從發生了。」

這是江大帥的認識,讓這群心高氣傲的青年學員受益良多。

「大家都到樹蔭下歇歇,」江大帥看到大家頂著太陽,汗流滿面,和藹地擺擺手,示意大家都躲到一顆大樹底下,自己在一塊草皮上先一**坐下,︰「大家不用客氣,都坐吧。我和大家一起歇會兒,聊聊,好不好?」

「好的好的,我正有一個問題要問,那就是軍事政治講習教授軍事課程,搞軍事訓練,我理解,可是為什麼講習所的政治課講的都是農民問題?」向靜雨倒有些考這個講習所主任的意思,要知道這個題目大不大,不,一般的老師大可以拿一番套話來敷衍。

這時丁靈靈忙不迭地從一個水壺里給江大帥倒來了水︰「現在城市工作還忙不過來,怎麼顧得上農村呢?」

江大帥沉吟一時,道︰「諸位,今日走入軍事政治講習所之門,就是走入革命之門。那為什麼要革命?為了使中華民族得到解放,為了實現中華民族的民主自由,為了使人民大眾得到幸福。既然國民革命的目標是要解決人民大眾的問題,而全中國四萬萬人中有九成是農民,設不能解決農民問題,則各學商工各階級的問題無由解決,故國民革命大部分是解決農民問題,其余問題皆不如農民問題重要。」

江大帥喝了一口水,停了一停︰「中國有浩大的農民群眾,如果能夠組織起來,參加國民革命,中國國民革命的成功就不遠了。」他緩緩口氣,「句直白的話,半殖民地的中國國民革命便是一個農民革命,農民問題是國民革命中的一個中心問題,國民革命能否進展和成功,必以農民運動能否進展和成功為轉移。」

向靜雨迫不及待地插嘴道︰「那什麼事于農民運動最有用呢?」

江大帥看了她一眼,沉默一時︰「首先,我們要走到農民中間去,有些事情,你們自然就會明白了。」

江大帥又喝了口水︰「到農民中進行宣傳和組織工作,點起農民運動的火焰,建立農民協會,組織農民自衛軍,向土豪劣紳和貪官污吏進行斗爭。這,不正是我帶著你們上山下鄉的目的嗎?」

一片沉思的寂靜中,突然響起了掌聲。

「好了,我們下山吧。去農家,好好做個調查。」

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下山。

江大帥看到今的活動已經達到完滿的效果了,就提議︰「喂,大家比賽,看誰第一個到山下的渡口。」

「好啊!」

一群年輕人甩開膀子就跑,直往山下渡口沖。獵獵晚風中,他們涌上臨江的渡口,放眼望去,沅江浩蕩,滾滾向前,烈日下,波光粼粼,蒼翠的山麓,大自然的壯觀之美,震人心魄!

迎著獵獵江風,方才的緊張與沉悶仿佛隨風而去,江大帥站在江邊,展開雙臂,仰一聲長嘯︰「啊!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丁靈靈跑到他身邊,氣喘吁吁的笑道︰「怎麼?委員長,江大帥,江老師,變大詩人了?要發思古之幽情啊!」

「思什麼古嘛?難道只有古代才有豪杰?當年萬戶侯,皆已成糞土,同學少年,才風華正茂,何須古人開我心胸!」江大帥心里都豁然升騰起一種居高臨下、超乎于自然之上的壯美︰「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江大帥正想怎麼把《橘子洲頭》篡改一下,渡船要離岸了,丁靈靈一拉江大帥︰「走。上船嘍,不坐船怎麼過江?游泳嗎?」

學員們和等在渡口的乘客都已經上船。

江水如藍,船篙輕點,渡船平穩地行駛在江心。

「口當啷啷」,乘客們依次將銅板投進了收錢的工手中的那面破銅鑼里。

江大帥大大咧咧,昂頭打量著浩浩江水,丁靈靈就坐他身邊,正翻找荷包里的零錢。

銅鑼伸到了二人面前。

丁靈靈仰著臉看著幫工,︰「對不起,沒帶零錢。」

「沒……沒帶零……零錢嗎?」幫工看到丁靈靈揚起這麼水靈的臉龐,眼楮都瞪直了起來,結結巴巴的︰「我……我可以找你……你零的……」

丁靈靈笑嘻嘻把一塊rmb放在他的銅鑼里面。

江大帥終于回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幫工找丁靈靈零錢。這個幫工好像眼楮不好,每一張錢都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半才搞定。

丁靈靈把一疊零錢塞進荷包,荷包都鼓起來了。

江大帥眨了一下眼,笑嘻嘻︰「對了,我有零錢,我替她付了。」

自從上次在都買不起,現在江大帥的口袋里經常會塞一點零錢。

江大帥把零錢遞給幫工,然後把那一張一塊的rmb收了回來。

丁靈靈又去解荷包,江大帥卻按住了丁靈靈的手。

這個幫工抓了一下後腦勺,嘴里念念有詞,又去下一個乘客收錢去,他好像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但又不知道哪兒不對勁兒。

「你想干什麼?」丁靈靈低聲問。

船上的學員也都瞪大眼楮看著江大帥。

「噓!」江大帥做一個噤聲的手勢︰「你們看著就是了。」

「嗨,伙子,我看你眼神很不好。」江大帥和那個船工︰「你的眼楮是生來就這樣,還是後來得病弄壞的呢?」

「這位先生,」他嘆了口氣,︰「起來太難過了!那是兩三年前的事。一在一家剃頭鋪里剃頭,剃完了,剃頭師傅給我一個手巾把擦臉。我接過來擦了擦眼楮,就出來,走在路上覺得眼楮有些疼,到了江邊,疼厲害了,如有針刺著一般。我告訴我父親,父親你快回去睡睡。我的家在沅江東岸,過了江就是家,用鏡子一照,兩只眼楮已經腫得合了縫了。母親替我請來跳神的,弄了些香灰給我吃,三四過去了,腫痛如故。這才想起常德東關外有個廣德醫院,就到那里醫治。羅大夫給我診看,這是淋菌入眼,耽誤久了,已經治不好了。醫了一個多星期,只把一眼醫的能見二三分,另一眼完全瞎了。」

江大帥听著,覺得這事太重要,即讓學員們拿出本子記上。

「咱們上山下鄉的調查,調查什麼?就是調查這些東西!本來一個病,沒有做科學的治療,就瞎掉一只眼楮,這值得深思!」

江大帥正在教學,那個船工卻忽然一拍腦袋,激動的︰「先生,我覺得剛剛你給的錢不對。」

「啊!」江大帥愕然的回頭。

丁靈靈嘆息一聲,默默的拿出荷包。

向靜雨和一眾學員放下手中的筆,都幸災樂禍的看向江大帥。

「咳,」江大帥︰「哪兒不對?」

「我們的船票是一角,這位姐給了我一塊,你給了我兩角,我一共收了兩位一塊二,但是我只找了這位姐九角,所以我多收了你們一角。」船工著,就從口袋里拿出一角,交到正在掏荷包的丁靈靈手里。

一船人都傻眼了。

丁靈靈白了江大帥一眼,不知道該什麼。

下了船,江大帥把一塊錢還給這個船工,語重心長的︰「哈寶,連帳都算不過來,你今算是白干了。這塊錢,是你的!」

船工傻傻的看著江大帥。

「還想不明白?」江大帥問。

船工搖搖頭。

「很快,我們就會在附近村子里辦農民夜校,你到時候來听听課,你就明白了。」

……

「洲上茅棚千萬家,家家蓋的是蘆花,泥巴板壁楊柳柱,東倒西歪古怪斜;吃野菜、吞糠粑,討米叫化度生涯……」

遠遠的就听到湘西民歌謠。

學員們听到,都變得沉默。

江大帥拉著在農田里干活唱歌的老農聊休息。

「老人家,你的歌有什麼由來嗎?」

「你們是外鄉人,不曉得底細,這幾年,常德年景不好,又是戰亂,又是災,我就是欠了地主十擔谷的租還不上,利滾利,驢打滾,就算成了一百多擔的閻王債。我算是好的了,我們這里,雇農給地主做工維持生活。佃農靠佃種地主土地維持生活。地主雇有長工、月工、日工3種。長工年工資谷8?12石,女工3?6石,童工只管繕食。男工月工工資谷2石左右,女工月工工資谷1石左右。男工日工一般大米2升,女工日工大米1升。十美堂曹家洲地主康明,雇請長工4人,每年農歷正月15日上工,臘月24下工,平時無假日,人均年工資折谷8石,種田80畝,年收谷300余石,長工所創造的剩余價值全歸地主佔有,而長工所得工資難養家糊口。湖區農民有的靠捕魚為生,山區農民有的靠賣柴炭度日,城市郊區農民以賣菜、挑河水賣、抬轎糊口。多數農戶以糠菜度日,過著食不飽月復、衣不遮體的非人日子。一遇災年,農民生活更加艱難,紛紛外出逃荒,餓死者不少。」

老農指著眼前千畝良田,嘆了口氣,繼續︰「我們這里,農民佃種地主土地,一定要有一定聲望的人作擔保,簽訂租契,交押金,秋後交租。每畝押金相當一年的租谷,交不出押金的以‘押’轉‘貸’,年息每石五斗,秋後一次交清。地租有兩種︰一是定租,佔地租面積的七成半。無論豐年歉年,地主按定額收繳,一般上等田每年每斗田繳租谷一石二,中等田一石,下等田再減兩成。二是活租,佔地租面積的二成半算,收獲季節,地主臨田驗產定租,豐年上等田一般每斗田繳租谷一石三,正常年景一石二,歉年不得少于六成石。無論收成好壞,都要交地租。谷不夠,就以等價實物抵租。一遇災年,地主逼租,往往逼得佃戶上吊自殺或遠走他鄉。」

旁邊一個過來看熱鬧的伙子听到他們的聊,也是觸動情腸,搶著︰「去年,廖香奎,租種大地主洪順祥幾畝水田,因干旱顆粒無收,洪順祥不顧廖老爹的苦苦哀求,硬︰有收無收我不管,那是你的‘八字‘,收租谷是我的權利,沒有谷就抵屋,沒有屋就抵人。廖老爹無可奈何,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搶走。妹子還不滿十二歲,居然要去給他五十歲的人做第十四房,他也下得了這個手啊!」

丁靈靈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麼會是這樣?」

老人家嘆了口氣,證實道︰「這位洪老爺,那是我們常德最大的一霸,家里的田,數都數不清,光佃戶都有好幾千。這種事算得什麼?他家里逼租逼債,哪年不要逼出幾條人命哦?」

又一位過來的農民道︰「洪順祥,洪順祥,常德人人都喊他‘洪刮干’,不把你刮得干干淨淨,他從來就不會松手的。」

其他陸陸續續走過來圍觀的農民听到他們話,或是面露不忍,或是默默點頭,洪順祥的惡劣,顯然為大家所公認。

老人家又嘆息一聲︰「唉,其實,我們因災**,不借貸生活過不下去,借了貸,就成了還不清的‘閻王債’。借錢、借谷,年息加四、加五,月息加五、加六,甚至加倍。肖伍鋪的楊萬珍,借地主張世熙銀元24元,翌年還本息36元,弄得傾家蕩產。石公橋毛西炳借地主毛老麼谷1石,8年累計還谷42石,最終落得家破人亡。這種‘利滾利’,就是常的‘八斗九年三十擔’。此外,地主還有實田虛報,大斗進斗出,佃戶按所租面積向地主獻工。所謂獻工就是每斗田1年獻工1?2個,多的達3?5個。另外,過年過節和婚喪喜慶向地主送禮等。」

「苛捐雜稅同樣逼死人。」旁邊一個農民伙子。「僅正稅就有厘金、鹽稅、牙稅、當稅、屠宰稅等30多個名目。稅率由民國元年的值百抽二、三,現在,已經逐步加重到值百抽五、六,個別項目甚至加重到值百抽十。鹽稅采取過卡抽稅的辦法,外鹽運入境內,少的抽二、三次稅,多的抽五、六次稅,運鹽越遠,鹽稅越重,以致鹽價猛漲,石米斤鹽啊!」

有農民接著︰「縣署除加重舊稅,開征新稅外,還附加收取名目繁多的雜捐雜稅。去年,常德縣開征的雜捐雜稅有契捐、房捐、船捐、換戶捐、戲劇捐、功德捐、公安取締捐、游宴捐、堂條附加捐、卷煙吸戶公益捐、自衛捐、壯丁捐、鄉保甲辦公費、身份證費,未種鴉片的要交懶惰稅,添人進口要交人頭費,死了人要交道關稅、落地稅等等。真是‘有名皆捐,無物不稅’。」

「自古未聞糞有稅,而今只剩屁無捐。」向靜雨。

近年,沉重的捐稅,弄得常德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不過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盼來了以為青大老爺!一來就廢除了這些苛捐雜稅。」那個老人家笑了笑,滿臉縱橫的皺紋像是盛開的菊花一樣燦爛。「至少讓我們有了一個盼頭。」

也有人不同意︰「治不了洪刮干,大家依然沒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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