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空氣有些潮濕。從剛剛發黃的樹葉就知道秋天已經到來。
呼吸著早晨清新的空氣,江山邁著沉重的步子朝書房方向走去,滿腦子都是迫在眉睫的策劃下一次「意外」的問題。
說實話,過去一直以為干殺人放火的事情,自己沒這個膽,現在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這方面的專家了,江山深感迷茫,心中卻又在暗暗謀劃著下一次的殺人放火的事情…………
江山一到書房便覺得氣氛不對,戴春風一臉惶惶之色,領著幾個執行「意外」計劃的幾個手下,一溜兒候在書房門口之外。
門前的警戒足足增加了一倍,一個個面帶肅殺之氣。
其時日升初升,微風拂袂,顯得十分靜寂。
大家跟著江山進了書房,戴春風便結結巴巴開了口︰「大老板,看來今天的新聞沒有?狗日的,小日本的死登上了頭條!」
江山听到「頭條」兩個自己,心里就有點別扭,冷笑道︰「怎麼說?」
「日租界警方初步調查結果,將案件列入高空墜物導致他人死亡處理馬臉說道。
胖子說道︰「根據日租界有關方面消息的透漏,死者是日本的一名退役軍人,還有著黑龍會的身份,傳說是川島浪速的門徒。因為死者的特殊身份,日本領事館已經要求工部局的警察局對此事進行深入調查,至于事件是否涉及其他因素,還是存有懷疑…………」
江山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
「日本人的多疑果然戴春風說道︰「你們怕嗎?」
馬臉嘿嘿一笑︰「日租界警方說是意外。日本領事館又說要查。警察查吧,又怎麼查?如果當時謀殺,查下去還是意外。如果當是意外,差到底還是意外,不會是謀殺
胖子也嘿嘿一笑︰「你丟的煙頭上有你指紋
江山眉尖微微挑起,看著馬臉依然沒有說話。
煙頭的事情,他們總算有人注意到了。他今早上就想借此敲打一下他們,現在忍住了。
馬臉被江山一看,有些微微的緊張,馬上又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說道︰「那又怎麼樣,我沒問題啊。我干干淨淨的,沒有任何違法記錄。我只是經過那里,經過也犯法?告我扔煙頭啊?」
馬臉和胖子三兩句話,就開始針鋒相對。
「忘了我們的規矩了嗎?」胖子冷哼一聲,道︰「覺得不能讓人發現,一點破綻都不可以有。事前我們進行了多少此演習?啊!你卻在現場留下一個煙頭。順著煙頭的指紋查到你一個,就會查到我們大家。死的是個日本人,而且是謀殺,是被中國人謀殺的。以日本人的性格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日本只怕會要借此發動一場戰爭了。這種事,他們干的太順溜了。我們辛辛苦苦策劃的,本是為報國仇家恨的快事,本是一個英雄的事跡,卻成了民族的罪人
「不就是丟個煙頭嘛!」馬臉的臉色刷白刷白的,嘴巴還死鴨子嘴硬,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江山和戴春風,卻轉身就往外沖。
「怎麼了?現在怕了?是想回去撿嗎?」戴春風看著江山還是沒有反應,站了出來︰「你現在去撿,被警察發現了怎麼辦?」
馬臉一下子站住,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急得團團轉。
江山更加的沉默了,他現在到很想看看戴春風怎麼處理來著。
「我幫你撿了戴春風忽然說道︰「現在沒事了
馬臉繃緊緊的神經一下子松懈下來,最後擠出兩個字︰「謝謝
江山感到有點詫異。
戴春風把這事抗下來,是要收買人心嗎?
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家伙。
這個危險的家伙,還沒有完全臣服啊!
「好了。昨天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江山總算開口了。
江山掏出煙來,給每個人派發一根。給自己一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
「為什麼說謊?」
戴春風顯然完全沒想到江山會這樣問,微微一怔,口齒流利地說道︰「我沒有說謊的,我說什麼慌啊!」
胖子和馬臉的目光全部盯上了戴春風,戴春風的目光有些躲閃,然後又撇向江山。
江山看到目光都過來了,便說道︰「我當時也在現場,煙頭根本沒人去檢!趁著下雨的混亂時候,我親自上去把它踩爛,毀尸滅跡的!」
戴春風在江山似乎能夠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不知為何渾身哆嗦一下。
戴春風當時並沒有注意煙頭的事情,他撤的也比江山早一步,也沒有看到江山去滅煙頭的事情,剛剛也是听到胖子和馬臉因為這個煙頭起了爭執,意圖利用這個機會抗下這個事情,馬臉今後只怕會對他感恩戴德。
戴春風心里本來存的是私心,現在被江山問到頭上,不得不向他低頭,戰戰兢兢的說道︰「剛才他想回去,我擔心他會出事。丟一個煙頭,不一定會出事。但他再回去撿,一定會出事
戴春風現在心里是後悔死了,這些小聰明,果然是不能在江山面前耍的。
馬臉和胖子更是大氣不敢喘。
「我以後還信不信你!」江山望了戴春風一眼說道。
戴春風听了這句話,被江山這一個眼神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我們的合作還要不要繼續,是不是要換人!」江山又說道。
江山這話,就是很嚴重了。
「就一次嘛!」戴春風心里一緊張,打了一個寒戰,忙說︰「大老板,我們的之前的合作都很愉快呀
戴春風雖然面對江山不免心驚膽戰的,還是要提醒一下舊事來表面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工作就像**,你不行了別人就上!」江山這話一出,語驚四座。
一個個眼楮都要瞪爆了!
江山忽然流露關懷的說道︰「你們幫我做事。我也不想你們出事
一張一馳的御人之道他還是懂得。敲打一下他們也就行了,特別是敲打一下又開始有點不安分的戴春風。
包括戴春風之內,都有點適應不了剛剛江山霸道壓迫的威壓忽然之間的轉變,反正這幾個男人是很感動。
馬臉一把把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狠狠的爛了,大聲說道︰「大老板,我戒煙!大老板!我以後都不抽煙!」
江山彈彈煙灰,幽幽說道︰「我們干的事業,是無名英雄的事業。不為發財,不為升官。但是升官發財的信念不是靠我們。我們都去最求升官發財了,誰來替我們做這些工作?我們的工作也非常危險的。別以為咱們做的事情別人就不知道。做錯事,我們隨時都會暴露。結果會嚴重,嚴重到我們承擔不起!因為我們肩負的是民族的希望!我們手里掌握的是民族復仇的利刃!」
剎那間,書房里肅然無聲,只有心潮澎湃如鼓,大家被這位年輕的老板深深震撼。
忽然听書房外一陣嘈雜聲,中間還夾著濁重的腳步聲,鬼精的戴春風一听就知道是余立奎來了。
來的正是余立奎,他今天的裝束顯得特別精神,西裝革履的,領口高翻著,露出雪白的襯衫,一搖一擺旁若無人地走來。正欲進書房,就被森嚴的門衛當下了。
「余爺,您不能進!」
「老子不能進?!他媽的!這里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江大老板一天到晚和兩個浙江仔粘在一起,在搞基嗎!」
余立奎正要發飆,卻見江山的臨時秘書胡宗南急急忙忙走來,一看就知道也緊急事情,便攔住胡宗南問道︰「喲,小胡呀,這麼早,現在是大忙人了呀
胡宗南對他表面還是很客氣的,滿臉堆笑,輕手輕腳上前躬身,低聲道︰「余爺早!」
「起!」余立奎洋洋得意,鼻孔朝天,安然受禮,右手平伸,聲音大得滿書房人都能听到︰「你這急急忙忙的,是什麼事?」
胡宗南答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有人向‘勞工會’總部匯報,有一位皖籍工人被人欺辱
余立奎正欲再說,卻听書房內江山大聲問︰「是什麼人在書房外喧嘩?」
余立奎一甩袖,一邊踏進書房來一邊說︰「江大老板!早上好啊!」
一個躬身下去,不等江山發話,徑自起身,找個椅子坐下︰「年紀大了,彎個腰差點栽到地上去!」
江山笑了笑說道︰「余爺以後見面就不要行禮了,您可是前輩,晚輩也當不起你們也自己都找個地方座吧說著便轉面問胡宗南︰「到底什麼事啊?」
「回大老板胡宗南剛在戴春風身邊坐下,忙又起身,躬身答道︰「有人向「勞工會「總部匯報,有一位皖籍工人被人欺辱
江山覺得這樣的小事,胡宗南不可能急急忙忙跑來報告,其中必有隱情。他直盯盯望著大門外照壁上的陽光,深邃的目光閃爍著,說道︰「這類事情,以前發生的多嗎?」
胡宗南卻囁嚅了,思量半晌才道︰「其實這類事在以前余誠格時期多如牛毛,有時甚至鬧出人命。以原總管余誠格為首的‘同鄉會’雖然也會出面,但到最後,對方只要暗中給余等人一筆錢,人命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作為普通勞工,到了最後時刻,總是要敗在金錢與權力下面。不過,在九爺接手安徽會館之後,狠狠辦了幾個這樣的案子之後,已經很少發生皖籍工人被人欺辱的事情了
江山莞爾一笑,已是恍然大悟,輕輕放下手中香煙,嘆息一聲,側頭問余立奎道︰「余爺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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