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為一向個性低調,鮮少接受采訪,又因為之前拍的都是藝術片,少做宣傳,因此網絡上竟很難尋覓到他的一張正面照。
好在江陵接到導演組的試鏡邀請後,挽挽就聯絡了曾經采訪過賈為的陳果,從她的手里拿到了賈為的照片和知道了一些導演的小小癖好。雖然說起來,也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但能夠多了解一點兒能對你的前途拍板的人,總讓人更加的心安。
江陵顯然也認出了發話的就是賈為本人,他對著在座的各位淺淺鞠了一躬,開始進入狀態。
「十年前,你不發一言,就這麼離開了。現在回頭,想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同于季莫的激越緊繃,江陵一字一句說得很平緩,甚至……有些過于平緩了,以致于像是一個人對著窗前的一副畫、牆下的一枝花在自言自語,「你把我看作什麼?又把你自己看作什麼?」
和他配戲的是剛才推門出去叫他們的中年男人,他低著頭望著寫著台詞的劇本,毫無感情地死板地念著,「我有我的不得以
「不得以?呵……」江陵輕輕笑了笑,眉目間竟有一絲恬淡疏離之意,「我見識短淺,從來不知道‘不得以’三個字怎麼寫
中年男人不做聲。
江陵頓了片刻,自顧自地說下去,「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有心。十年間,我見過多少離合,見過多少悲歡,有哪一個人不是雙腳踩著鐵釘一步步帶血走過來的,我原來不知道,宋先生您的不得以就分外高貴一些他語調輕微,氣息平和,這一番話,並非指責,或者負氣,只是緩緩地說著一些事實罷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中年男人繼續念著台詞。
「罷了……你我道不相同,自不為謀,我與宋先生……」江陵極輕極慢地閉了閉雙眼,目光遠遠落在虛空中,仿佛透過那一點,望見了時光深處的某個人。他輕輕一頓,終于開口說完了這句話,「我與宋先生言盡于此,此後不必再見
不同于季莫的心力交瘁的表演風格,江陵的表演更近似于雲淡風輕,淡到幾乎沒有一絲情緒,更不用說加強感染力的大幅度動作和嘆息或者泣淚了。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相對于在看過季莫的表演後被排山倒海的情緒掩埋到窒息的感受,反而是現在,更覺得心痛,那一絲在江陵念白中若有若無的苦意,居然久久縈繞在顧挽挽的心頭,堵得她胸悶。
能夠呼吸,只是不能夠暢快地呼吸。
因為每吸進一口氣,那個人微笑著平靜說話的樣子,都會浮現在眼前。
他不再憤怒,不再怨恨,只輕輕地閉了閉眼楮,淡然一笑,說「你我言盡于此,此後不必再見
那個瞬間,挽挽完全失去了任何的思考能力和動作的能力,她只能靜靜、靜靜地望著那個站在房間中央,滿目疏淡之意的少年。
陽光好薄,透過窗欞落到他的身上,仿佛隨時都會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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