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嘉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不見她的手勢是如何挑釁,所以依然睜著他那雙清漆般的鴿灰色美麗的眼楮,微笑著搖頭,「只能感覺到劇烈的光線變化,看不見具體的東西
「哦?」沈湄仿佛終于找準了這期節目的重點,放下手掌,繼續發問,「我有听說,你平常走路主要是依靠了一只導盲犬,那它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怎麼辦?」
「可以依靠盲杖,熟悉的地方沒有問題,但如果在陌生的地方,就會需要陌生人的幫助
「陌生人的幫助?你的意思是直接上去告訴別人你是個盲人,讓他們幫你?那你在向他們尋求幫助的時候心里會不會覺得羞愧或者自己很無能?畢竟你現在不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而是站在燈光最明亮的舞台中心的藝人,這就意味著你以後的生活都是要清清楚楚地把自己的缺陷展示給公眾看,你不會覺得難以接受嗎?換句話說,藝人其實是一個要求自我認同非常強烈的職業,一點點缺陷都會被放得無限大,你本身已經有了那麼大的缺陷,再經過鏡頭和傳媒的放大,要怎麼去面對?」
沈湄一字一句語速飛快地甩出來,雙眼緊緊盯著蘇嘉諾,專注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換。
蘇嘉諾微側著身,耐心地听她說完,臉上的笑容依然寧澈清和,「失明的確是我身上一個很大的缺陷,但我並不覺得那有什麼錯,也從沒有想過去掩飾它。每個人都需要其它人的幫助,甚至可以說,社會其實就是建立在彼此的幫助上的,我不會因為懦弱而不敢去接受別人的善意。至于說失明對工作的影響,它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
「嘉諾剛才的話很正確,每個人都有不足之處,很多時候,其實不是別人無法接納你,而是你自己心結太重,沒辦法接受自己,所以,我們要學會坦然面……」宋中君連忙插進來,為這瀕臨失控的舞台重新找回方向。
然而沈湄並不肯這麼輕易放過蘇嘉諾,「老宋,我倆合作這麼多年,我可是第一次知道你原來活在一公益廣告里啊,是不是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她譏誚地一挑眉。
台下不知是誰大笑了幾聲,引得一小片觀眾都笑了起來。其它的人有人繃著張臉,對那些笑得人怒目而視,可更多的人,只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笑意,緊盯著台上,看這出大戲接下去會怎麼發展。
宋中君有些尷尬,沒有答話。
沈湄又調整了下耳後的內置耳機線,接著問,「就比如說吧,那天表演時你跟著這三個眼楮都好好的男生一起走在台上,是什麼樣的心情?」
嘉諾微頓了片刻,舉起話筒,正要答話,卻被一個清冽的聲音打斷了,「既然這麼好奇,為什麼你不自己嘗試一下?實踐,遠勝任何空談
沈湄唇邊的笑意凝固。
眾人詫異著仰頭去看這是誰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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