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暉朗似乎是遲疑著,劃出了一道猶豫的弧線︰「言靈,速!」
對手眼瞅著戴暉朗的表現,心里益發得了意,對于迎面撲來的狼頭水柱索性不閃不避,張開雙臂原地等待。
他盤算著等水柱淋下力道已竭時,才拔腿沖向對方揮拳痛擊。從剛才首領的言談中,他嗅出了對這小子青睞有加的信號,身為團伙里的二號實力派,他決定就算這小子真加入了,也得先領受個下馬威,讓新人知道他老二也不是好惹地。
瞳孔里出現了漸漸放大的水青頭,他已經開始琢磨先揍上哪個部位,好在最短時間內讓這小子痛得滿地打滾,順便給身後同伴們再次見證自己的厲害。
嘩啦,狼頭來了!
舉起的拳頭往中間一並,本想擊碎水流卻落了個空。吸血鬼猛地一愕,就覺得心也像是瞬間一空!
背後響起了同伴的驚呼聲,還夾雜著小丑魔術師痛苦的嘶吼聲,那笨蛋又怎麼了?
吸血鬼想回頭張望,一低頭,卻看見自己空蕩蕩的胸口,原本該是心髒的部位,現在只剩下了——一個洞?
怎麼會這樣?
吸血鬼已經後轉了大半的身體,又笨拙地再度轉往戴暉朗的方向。他想看看對手究竟搞了什麼花樣,可剛轉到一半就發覺力不從心,身體像個被孩子擰壞了的塑料玩偶,扭曲地倒在地上,臉正栽到方才撕下來扔到腳底的舊報紙上。
這下子,他是徹底悲催了。
小丑魔術師捂著齊刷刷截去半條右手臂的胳膊哀號著,身邊的同伴卻沒有一個上前施以援手,反而充滿戒備地提防著戴暉朗的手勢。
他們在邊上看得清清楚楚,水狼本是向著老二迎頭沖去,臨到面前忽然往下一低,撲向吸血鬼的要害——心髒部位,像切開固體女乃油似地輕易穿透胸腔。還勢猶未盡地激射向站他側後方的小丑魔術師,瞬息之間就切下來半條胳膊,才濺落到地面還原為水漬一灘。定楮細看時,水漬表面上還漂浮著點點閃亮的銀色微光。
戴暉朗收起了故意做作的畏懼神色,拇指輕捻食指指月復,得意地笑了。昨兒在銀樓里跟老板娘磨唧了老半天,終于搞到手他們首飾加工時掉落的銀粉,還是折扣價。西洋狙魔人對付吸血鬼的法子不外乎砍頭或心髒上釘木樁,再不就是銀子彈。戴暉朗可不認為這群家伙會傻呼呼呆著等他掄斧頭敲木橛子,又不是湘西那些個笨僵尸!
年輕的吸血鬼首領對于自己麾下二號人物的玩完似乎並不以為意,只是點點頭︰「你有資格做我的對手上前一步又說︰「知道嗎,我是越來越欣賞你了說完咧嘴朝戴暉朗一笑,已經突出唇邊的獠牙在夜色中泛著寒光。
戴暉朗心下全神戒備著,口中卻語調輕松地調侃起來︰「我說貞貞你看夠了沒有?別淨讓我一個人solo,這又不是歌唱比賽個人秀環節。啥叫拉伙打群架你‘雞母雞鴨’?」
從听見戴暉朗說那句「大波妹」起,馬廉貞就撇著小嘴不出聲地觀戰。直到這會子他用開玩笑的方式發出求援信號,也只是冷著臉邁步上前,自懷中掏出兩道暗黃色紙符,分別夾在左右兩手的食中二指之間,交叉胸前蓄勢待發。
「頭兒,我來對付這黃毛丫頭隊伍右側唯一的女性成員,原本立于吸血鬼首領身邊的女吸血鬼主動請纓道,上來還很不爽地飛了戴暉朗一記眼刀。之前听這人類帥哥說「只哈大波妹」,她立刻將傲人的36c挺得老高,可這小子連半眼都沒瞄過來,什麼眼神呀你?對面觀戰那邋遢老道和毛頭小子都不忘百忙之中偷瞄兩眼呢。
還有那個成天板著臉的小丫頭,她也看不順眼,耍什麼酷呢你,真當自己薔薇少女呀?看姐待會怎麼狠狠收拾你!
也不待首領頷首,女吸血鬼身形一晃,以人類肉眼捕捉不及的速度瞬間移動到了馬廉貞跟前。她生前就是這城市有名的女飛車黨,最愛追求月夜下迎風疾馳的終極快感。獲得吸血鬼力量後,在速度方面是更上層樓,曾經創下一分鐘之內連續襲擊十五名人類年青男子,而且每個人脖子上的咬痕部位、大小、乃至血液涌出的流量都近乎完全相同的驕人成績。
小女孩像是被她的鬼魅身形嚇傻了,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女吸血鬼洋洋自得地想︰這個板著臉的小女孩,也沒啥了不起嘛。
很可惜,女吸血鬼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板著臉的小女孩是沒啥了不起,可一個板著臉的馬家小女孩,就不會「沒啥了不起」。
尤其是,這個小女孩的手里還挾著兩張馬家的除靈符;尤其是,這個小女孩的身邊還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邋遢、滑頭、猥瑣……無量道長從來就不是個具有存在感的人。從一個方面來說,他想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都很難;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想讓人注意到他不存在,也很難。
就像現在,當女吸血鬼猛醒到馬家小女孩身後似乎少了點什麼的時候,雙腳已被從地下伸出的手牢牢抓住。那雙手又髒又皺,指甲還瓖著黑邊。
地里當然不會長出人手來。手是無量道長的手,招式是無量道長的看家本領,更確切地說,是老道的保命招數︰地遁術。作用僅有十五秒,可打從他學會這招後,偷啥都沒再給牛繩捆過,效果那是大大地好!
女吸血鬼臉色變了。你移動再快,腳也不能不落地吧?就在她腳落地的剎那,無量道長的手剛好伸出,卡在她下一個動作之前,握緊了雪白的足踝。
女吸血鬼驀然想起了句電影對白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一直飛,累了就睡在風里。它一輩子只落地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就在她剛要提腳踹開無量道長那對髒手時,馬廉貞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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