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0-28
管夫人與戚夫人出了未央宮一前一後的走著,誰也不搭理誰。
就這麼走了一路,氣氛很是沉悶,戚夫人與身邊的荊傾相互對視了一眼,看著在她們前面走的起勁兒的管夫人。
戚夫人一路都在想著如何與管夫人搭話,如今自己依約幫了她這麼多,讓她有了孩子,而管夫人這個樣子是在過河拆橋麼?為何二人同在一條船上還要這麼互相推攮呢?難道管夫人不想幫自己了麼?
「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站在我這邊戚夫人小聲嘟噥著。加快了腳步追上管夫人,與她並行走著,瞧見管夫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戚夫人伸出手搭在管夫人手上輕輕拍了拍,陪著笑臉道,「恭喜夫人
听到這一句突然而又莫名其妙的話,管夫人卻立刻停住了腳步,微愣了愣,轉回頭,冷然中帶著一絲不屑看著戚夫人,想到剛才宴會上自己突然吃不進食物嘔吐時,似巧不巧的就迎上戚夫人正遞給她詭秘的笑容,剛又和劉邦演了一出用子留夫的戲碼,于是很快想到她說的就是自己懷孕這件事了。
管夫人又是沒好臉色的睇一眼戚夫人,言語中夾槍帶棒似的,又像是發牢騷,「少諷刺我,有了孩子又怎樣,皇上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戚夫人又是迎著她發的牢騷笑了笑,一手搭在管夫人胳膊上,勸慰,「夫人真是大錯特錯了
管夫人抬著頭,眼神里滿是疑惑和莫名其妙看著戚夫人。
戚夫人笑說,「夫人原本不就想只要個孩子,以防自己被殉葬麼?現在有了孩子,為何不見夫人喜悅,反說要他何用。至于皇上,你不也是說只要有孩子,他愛上哪便上哪麼?況且皇上不是看不上眼,只是他現在忙于國事,疏忽了夫人,本來皇上的子嗣就不多,他怎麼可能看不上眼呢?別生氣了,皇上去皇後那里不也很正常的麼,況且他們又不會發生什麼,只是在一起商量國事而已
管夫人被戚夫人這麼一說,心里反倒是稍微好受了一些,也沒剛才那麼嗆人了,仿佛這席話才是她的定心丸,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來了。可是一連竄的擔心和疑惑又上眉頭,看著戚夫人說,「你怎麼知道是商議國事?皇上和皇後畢竟是患難夫妻,對彼此還是有情誼的
戚夫人將看著管夫人的視線抽回來,不在意的笑了笑,轉過身去邊走邊說,「我說是就是,且是關于匈奴的,至于他們的感情……」說到這里戚夫人低頭笑了笑,頓了頓又道,「早已轉化成為政治伙伴間的情誼了
管夫人跟著戚夫人邊走邊听,細細一想來覺得戚夫人的話大有道理。皇帝這幾年雖是大部分時間不在長樂宮,但是對呂後卻也是時時關懷著,有好吃的好玩的先往長樂宮送,大概是對她的補償。于是感情就沒那麼要好了,皇帝長時間的待在魚藻宮里和戚夫人膩在一塊兒。但是一遇到政治上的難事兒,首先想到的就是找呂後商量,叫她出出主意,呂後出的主意大多能夠解決當前困難,久而久之的也就對呂後產生一種政治依賴性,重大的而自己又拿不定主意的,在朝堂上和大臣們商議之後總會跑到長樂宮听呂後的主意。久而久之的,二人之間除了政事也沒多少話是關于他們二人之間的,彼此沒再說起過當初的誓言,沒再當面說起過微時的生活。很微妙的就從夫妻莫名的轉化成政治伙伴了,每次听完呂後的政治見地,劉邦都從內心里佩服她不同于尋常女子,無話時便在長樂宮稍稍待上一些時候,很少在那里過夜。二人逐漸變得客套起來。
管夫人心里暗贊戚夫人其實很聰明,為自己原先那些不入流的雕蟲小技感到臉紅。
正當她心里大贊戚夫人時,一抬頭卻看見戚夫人那張美麗的大臉擋在自己面前,眼楮直直的看著她,面容轉為嚴肅平靜,戚夫人問,「我可是依約幫了你,我卻看不見夫人行動的蹤跡啊,你有什麼計劃麼?」
管夫人听了這席話,仿佛受委屈似的,聲音立刻加大很多分貝,急的反駁道,「誰說我沒有行動,我有多少次在皇上面前旁敲側擊的說太子的軟弱,讓他另擇賢兒,他雖是有些動容,只是覺得他依然顧忌皇後而已,我已經努力了,至于成效如何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只能幫你這麼多,我不可能明著說,你把太子換掉,扶立代王,這不可能
戚夫人听她這話是不想再幫忙聯手對付皇後和太子了,心里頓時有些焦急起來,臉色也焦灼不安的看著管夫人,此刻她要鎮定,怎麼辦才好?管夫人現在有了孩子了,也就不再那麼听從自己,如今她還有什麼把柄落在戚夫人手上呢?沒有。這可是威脅到戚夫人的利益了,她必須想方設法的把管夫人拉回來作戰,否則自己將會如同一根筷子被輕輕折斷。
戚夫人趕緊順理了自己的情緒,掩飾了臉上的慌亂,抿了抿嘴唇,又道,「所以夫人就開始打魯元公主的主意,假若公主入胡,也可以瓦解掉皇後的一些心智,是不是?夫人真是聰明,怪不得皇後要將你的配璽和綬帶收回
一听這話,管夫人腦海里勾起幾天前那段讓她憤怒而又感覺背了黑鍋的往事。氣不打一處來,一步走到戚夫人面前怒瞪著眼說,「為什麼連你也這麼說?對了,說起這件事來倒讓我怒火中燒了,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這麼誣陷我?想叫我做替死鬼,門兒都沒有管夫人瞪起讓人心顫的雙目看著戚夫人,二人的眼神就這麼對上了,眼中戰火此刻就要燃起。
戚夫人眉毛一挑,彎起嘴角笑了,「如果你死了,我還叫誰和我一起聯手奮戰呢?」暗示陷害管夫人的不是她。
管夫人怒沖沖的將視線抽回來,粗粗的哼了一聲,「我會查明白的。讓公主入胡不是我說的,必有人在暗中和皇後作對
「那麼,你還願意幫我麼?畢竟你的諾言沒有實現戚夫人趁機說。
管夫人看了她一眼掉轉身子走了,老遠處才听見她被風吹來的話,「再說吧
戚夫人瞧她那個忘恩負義而又高傲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雙手握成拳,緊咬嘴唇,眼神被陰冷怨望佔據著。
劉邦伴著夜色,獨自踏著石子路來了長信宮。進殿後一個人都沒有,安安靜靜的,便往內屋走去,見呂後安靜的躺在榻上,半裹著被子,雙手露在外面。戴青在一邊端著藥水伺候著呂後,「娘娘,該吃藥了
呂後眼神空洞,木然的看著殿頂,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劉邦進來了也沒發覺,更沒有起身行禮。反倒是戴青听見劉邦熟悉的腳步聲,扭回頭看見是劉邦,便起身行禮,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被劉邦手一揮,免了。
劉邦遞給她一個眼神,叫她下去,戴青點點頭,預備將藥擱在幾案上,劉邦搶先一步從她手中拿了湯藥端著,。到呂後身邊,看著呂後滄桑發白的面容,劉邦此刻的心底竟是泛起了波瀾,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原本一個活潑的少女,自打跟了自己後,變得沉默寡言,再也與他沒話說了,甚至二人間只剩下爭吵和恭敬。
劉邦端起藥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又攪了攪,端到呂後嘴邊柔軟的說,「把藥喝了
呂後方才醒過神兒來,微微扭頭面色蒼白的看著早已與她感情淡然的劉邦,看了久久,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呂後眼眶竟泛紅了,一絲熱淚流出來。說流淚也並不明白為何要流淚,頭暈已經好多了,呂後也不在乎身體上的痛,看到劉邦就心底一陣酸楚的要流淚,大概劉邦的出現觸踫了她心底深處的那種美好的回憶,而現實中又不會再復制那種美好了。劉邦放下湯藥,從自己懷中拿出一個絲帕,也不知是哪個女人的,卷好了給呂後擦眼淚。
呂後看見一條女人的絲帕,心底很是反感,于是將臉別過一邊,自己用袖子為自己擦了擦淚水。
劉邦尷尬的收回僵在空中的手,又將絲帕放進自己的衣袖中。坐在榻上,兩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溫和道,「事情太多了,竟也沒能照顧你,頭暈好點了麼?要不要請太醫?」
呂後擦了擦眼淚,扭過身來,從床上微微坐起一些,劉邦趕緊給她找枕頭靠著,將呂後找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又坐下了。
看著眼前像是犯錯似的劉邦,呂後是又愛又恨又心疼,半晌道,「皇上深夜來這兒想必是為了莎鈴兒公主說的以牛馬換取九原郡的事吧?」
劉邦眼楮頓時瞪得圓圓的,抬頭看著呂後,很有驚詫之感。她太厲害了,自己心底想什麼事,她全都知道,木然的點頭,「是啊,朕覺得她此行的目的不止迎娶公主這麼簡單,宴會上的話只是試探而已,朕怕她明日會提出更不合理的要求,畢竟朕在眾目之下收了他們500頭牛馬。冒頓不是個昏庸的單于,他不可能給漢家這麼多牛馬的,其中必有隱情劉邦頓了頓,嘆口氣又道,「莎鈴兒不是說與漢家公主一起進匈奴王庭的還有什麼樓蘭公主麼?他要真在乎漢家的公主,也就不會與樓蘭結親了,你說是不是?」
呂後眼楮微微一眯,用手指捏捏鬢角處,道,「皇上不用擔心,九原郡乃是我漢家河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土地乃是國之本,無價。她再怎麼說,皇上也只要咬著牙不分割就可以了,若是她心有不服,回國稟報她的王兄,即使是兵戎相見也無所懼怕。那些牛馬,她若要回去,皇上便給她,但我想著她不會要回去。至于冒頓怎樣對待女子,我們管不著,只能祈求老天護佑劉麓了。其實本來結親匈奴就是個策略,有什麼感情可言?所以他不會在乎也是情理之中,冒頓當然會想到本不願漢家女子做閼氏,也不會叫樓蘭女子做,他還是會想到匈奴女子優先
劉邦听著,覺得除了此辦法也別無好的法子了,于是又嘆口氣,木在榻上不說話了。
「明天莎鈴兒會在未央宮見劉麓,臣妾可否陪著陛下?」呂後將手搭在劉邦手上問。
劉邦‘嗯’了一聲,往呂後身邊坐了坐,撐開雙手,呂後明白後笑了笑,便起身倒進劉邦懷里,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听著他的心跳聲,瞬間覺得大地與他們一起沉寂一起寂靜。劉邦環著她的雙肩,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也笑了笑,繼而抬起兩手在呂後鬢角為她輕輕的揉著,緩減她的頭暈癥狀,瞬間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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