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弗朗西斯科市警察局,時斷流正喝著咖啡,翻著案卷。
一個少女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笑嘻嘻道,「時捕頭,我家小姐讓我過來打听少爺的案情。」
時斷流漫不經心說道,「小惠姑娘,沒什麼好打听的了,關于這起案,本市法院已經在準備陪審團了。」
「什麼,居然要成立陪審團?」全小惠大驚失色,「不是說要以死罪起訴才需要有陪審團嘛,你們警方難道要置我家少爺于死地?」
「你錯了,成立了陪審團,反而有助于你家少爺月兌罪。」時斷流一臉的若無其事,「陪審團至少十二個人,要全部同意才能定罪。你看看,只要有一個不同意,罪名就無法通過,這多方便你們去收買陪審員啊。」
全小惠立刻開心起來,「原來是這樣啊。既然你都覺得沒機會對我家少爺定罪了,那少爺一定是能無罪釋放的。」
時斷流嘆氣,「所以啊,我也納悶著呢。布魯斯一定要這麼起訴,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折騰。」
全小惠想了想,「少爺好像說過,有人是想通過讓他卷入訴訟糾紛,潑他的污水,破壞他的名譽。」
「他又不是政治人物,需要什麼清白名聲?」時斷流嗤之以鼻,陡然間神色一變,「等等,莫非這小真的有意在本市從政,打算篡奪你家小姐的位置?」
「時捕頭,你不要亂猜測。」全小惠很不高興說道,「少爺可是我家的家主,他說什麼話,小姐都會听的,有什麼必要和小姐搶市長?」
「這還不簡單,自然是擔心你家小姐羽翼豐滿,尾大不掉,將來會影響他的家主地位。」時斷流哼道。「越是大戶人家,越是富貴家庭,這種勾心斗角、爭權奪利之事也就越多。本姑娘破案無數,這種事早就看遍了……」
全小惠道,「你上次說的就不準,這次又來,我不會再信你了。」
「小惠啊。我走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以後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老人家說的話都是人生真諦,至理名言。」
全小惠眨著眼楮,「時捕頭,你既然這麼說。那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向你請教一下。」
「什麼事?」
「我們這里是墨西哥的國土,可為什麼本市要實行美國人的陪審團制度呢?」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因為大人物們喜歡陪審團嘛。你看,凡是要判死罪就必須上陪審團,而陪審團又那麼難定罪,如此低效的制度當然會成為上層人物的至愛。」
全小惠有點糊涂,「可是小人物犯了死罪,也不容易被陪審團定罪呀。所以陪審團應該算是保障人民盡量不被冤枉的一種良好制度吧。」
時斷流搖頭。「幼稚,太幼稚了。小人物被陪審團放出來又能怎樣,難道能逃月兌別人的私下報復?」
「時捕頭,你說的話,我不是很明白。」
「小惠,我來舉個例。比如說有一天你家少爺走在街頭,被一個小混混一刀捅死……」
全小惠睜大了眼楮,「時捕頭。你這舉的是什麼例!而且我家少爺已經是宗師高人了,怎麼可能被街頭區區一個流氓害死?」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你就當他還是好幾年前那個紈褲少爺好了。」時斷流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道,「現在,你家少爺被一個小人物捅死了,你家自然要去官府打官司。然後,經過陪審團認定。鑒于證據不足,凶手當庭釋放。」
全小惠咬牙切齒道,「怎麼可以這樣!」
時斷流道,「你家當然不能這麼算了。是不是?」
全小惠不假思索,「當然!」
時斷流道,「于是你家小姐決定為兄報仇,就命令你去殺掉那個凶手。你去辦事的時候,就指派了手下人殺掉那個小流氓。」
「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了。你家不是已經報仇了嗎?」
全小惠道,「我剛才想明白過來,這是私下復仇,法律好像是不允許的。」
「是不允許,可是又有什麼用呢?」時斷流道,「現在官府要為那個小流氓捉拿殺人凶手,先抓住了你的手下,但是一有陪審團的出現,那就很難通過罪名認定。就算我們假設陪審團認定你的手下殺了人,你的手下害怕了,把你招認出來了。好,審你的時候,又是一輪陪審團認定,還是很難通過罪名。就算陪審團又對你定罪了,你害怕了,把你家小姐招認出來了。好,審你家小姐的時候,還是一輪陪審團認定,這又難以通過罪名。」
全小惠听得暈暈乎乎,「是這樣嗎?」
時斷流點頭,「你現下應該明白了,至少要通過三輪陪審團的認定,才能讓你家小姐被定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家小姐法外報仇,簡直沒有風險,這就是陪審團制度給大人物帶來的優勢。更別說你家有權有勢,在每一輪陪審團都可以通過收買,讓陪審團更加偏向你家。」
全小惠道,「雖然我家小姐私下復仇不合法,但我家少爺確實被人害死了,我們報仇也是應該的。」
「你既然是這麼想的,那我們換一個情形來看。」時斷流繼續道,「有一天你家少爺走在街頭,看一位姑娘的美色,想把她搶到府。這位姑娘的老父親不願,你家少爺就對你使個眼色,你對手下人又使個眼色,于是你的手下就上前一腳踢死老大爺,把他女兒抓了回去……」
全小惠登時急了,「時捕頭,你的意思是說我是狗腿啊?」
時斷流咳嗽一聲,「這不是重點,你先別關心自己是不是狗腿。」接著繼續說道,「你家當眾殺人,官府自然要查案。首先是把動手殺人的家丁抓去審理,但是一有了陪審團,就很難定罪。就算陪審團對那個家丁定罪。他害怕了,招認出你來。好,審你的時候,又是一輪陪審團認定,還是很難通過罪名。就算陪審團又對你定罪了,你害怕了,把你家少爺招認出來了。好。審你家少爺的時候,還是一輪陪審團認定,這又難以通過罪名。」
全小惠這次听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家少爺欺男霸女,當街殺人。最後什麼事都沒有?」
「對,而且你家有權有勢,在每一輪陪審團都可以通過收買,讓陪審團更加偏向你家。」
全小惠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陪審團制度如此放縱嫌疑犯,果然對強者有利。對弱者不利。」
「對于強者來說,王法不為自己做主,那就自己為自己做主。對于弱者來說,王法不為自己做主,那就沒人可以為自己做主。」時斷流嗤地一笑,「西方人最愚蠢的一點就是,總是強調要限制政府權力警察權力,卻不知道這是自斷其臂的行為。讓有權有勢者沒了約束,為他們侵吞公眾利益大開方便之門。」
全小惠不由敬佩地看著時斷流,「時捕頭,想不到你這麼有見識。」
「官府一旦軟弱,就等于是放縱了豪強財閥。」時斷流義憤填膺說道,「當年你家少爺的青天山莊窩藏了許多江湖重犯,應天府衙門連續多年都不敢上門捉拿。真乃我金陵扇門界的恥辱啊。」
全小惠噗嗤笑了,「時捕頭,你別感懷了。不敢到天字號世家門上抓人,放到哪里的衙門也不丟人的。」
時斷流長長嘆了一聲。「我本來痛恨大明官府軟弱無力,去年听你家四小姐說,國外都是什麼民主法治的國度,懲罰罪犯的力度很大,于是我就興沖沖地到北美來彰顯正義了。」「
「然後呢?」
「然後才發現,這種說法純屬扯淡。老娘辛辛苦苦破了無數案,抓了無數壞蛋,結果到法庭上,這個律師說警方沒有保障犯人的合法權利,那個律師說警方違反了程序正義原則,還有一群蠢得要死的陪審團專門把應該判死刑的重犯要犯全給放走……」
「時捕頭,原來你是被四小姐忽來的。」全小惠笑個不住,「可是那麼多罪犯卻都輕易被法庭放走了,這畢竟不好吧。」
「當然不好了。所以到了後來,老娘覺得凡是該死的家伙,要是被法庭放了,就請你們三皇會暗地下手除掉。」時斷留哼道,「反正這些月兌罪的手段,我也熟遍了,從沒讓你的人惹出麻煩。」
全小惠點頭,「說起來,少爺新收的那位姐姐,身手好得很呢,一看就是砍人麻利的主兒,時捕頭你可以找她合作呀。」
「可她是個東瀛人。」時斷流想了想,「好吧,本姑娘向來不拘一格用殺手……哦不,用人才。東瀛人就東瀛人,下手狠辣就行。」
「時捕頭,你這麼熱心維護公道,不肯放縱罪犯,難怪市民都稱你為正義之星。」
「別提熱血了,放到十年前,本姑娘確實是眼里揉不得沙。可是到了今日,我都跟你們三皇會警匪一家了,還提什麼正義之星。」時斷流長長嘆息,「小惠啊,做姐姐的跟你說實話,以前我看到你家少爺,很反感他,可是如今看到他,其實很想和他說一句話。」
「什麼話?」
「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全小惠捧月復大笑,「時捕頭,你太沒有節操了。」
「哎,沒辦法,我已經被世俗的大染缸給污染了。」
全小惠道,「你既然說想和我家少爺做朋友,那就幫他個忙吧。」
「要幫什麼忙?」
「少爺那官司不是會有陪審團嗎,你想辦法塞幾個自己人進陪審團啊。」
「這個簡單。」時斷流道,「其實你不知道,這種牽涉到國人的案,陪審團里肯定要有華裔的存在,不然就是種族歧視。這樣,你回北岸區找三個自願者,我會把他們安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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