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杰的雙眼再度開始濕潤,因為幾日以來的無果等待,他本來已經抱有要等一輩子的決心;可就在這個時候,玉蓁蓁居然回來了,這突如其至的巨大驚喜,竟是一下閃的凌皓杰眼淚刷刷刷的往下掉;當玉蓁蓁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但身上一點傷痕都無,而且面色紅潤,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微笑,凌皓杰幾乎按捺不住的撲上前去,將玉蓁蓁狠狠摟在懷里,恨不得將她揉到自己的身體里,這樣,他們便永遠不會再分開了。
「傻瓜,你總算回來了,總算回來了……」凌皓杰沒出息的鼻涕眼淚一齊流了出來,說話也是哽咽的緊。
玉蓁蓁被凌皓杰這熊撲弄得有點愣,巨大的窒息感將她虜獲,她用力喘了半天,才微微紅著臉對凌皓杰道,「抱歉二師兄,讓你們久等了。」
與看起來就頗為沒出息的凌皓杰相比,于三文倒是顯得冷靜的多。她幾步踱到凌波身邊,見他既然完好無損,還對著自己呲牙,喚了聲三文,于三文點點頭,後笑著模模凌波的頭,道,「這幾天辛苦了,可是吃得飽?」
「唔唔唔,」凌波使勁的點頭,後把他所知道的白虎族事情簡單的說了個大概。于三文越听越驚奇,怪不得俞樾都不清楚他們的行蹤,原來竟被江天青猜中,他們真的被救到了白虎族。看來聖獸的結界還當真是令人無法捕捉到,他們找了這麼久,都絲毫沒有一點痕跡。凌波還在自顧自的說著,「怎麼只有三文你們兩個,風花飛呢?」
「昆侖谷已經告急,掌門生怕七尾狐族會饑不擇食,加快向清虛宮進攻,于是他們便先離去了。」說到七尾狐族的時候,于三文本來溫和的臉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恨不得扒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再吃他們的肉。這樣的表情顯然凌波還不是很適應,便後退一步,沒有再說話。反而目光越過于三文,有些哀怨的望著一直被凌皓杰抱著不松手的玉蓁蓁,一副想開口喚她又礙于凌皓杰身上迸發出的強烈生人勿進氣息而不敢靠近的樣子。
于三文望著凌波,直到發現他居然在看玉蓁蓁的時候,她的心頭一動。難不成玉蓁蓁和凌波這一次又共同經歷了生死,所以凌波再度對玉蓁蓁動了情?可是這怎麼可能,凌波對愛根本就是稀里糊涂的,而且遺忘蠱已經消除了——說白了就是已經吃掉了——從前他們的所有回憶,他怎麼可能在短短幾日之內,重新愛上玉蓁蓁?
那邊廂。凌皓杰卻還在死死摟著玉蓁蓁不肯松開,生怕他一松手,玉蓁蓁便會再度消失一樣。玉蓁蓁實在是憋得臉都紅了,便無可奈何的對凌皓杰道,「那個……二師兄。我們……我們該回昆侖谷了吧?」
「好,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凌皓杰表現出一副十足粘豆包的形態,就算松開了玉蓁蓁,也死死的抓著她的手,一副生死相隨的派頭。
「三文,我們走吧。」玉蓁蓁無奈的對著于三文點點頭,後任由凌皓杰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于三文笑笑。回頭對凌波說「走吧」的工夫,卻見凌波猶如一陣風一般的從她面前沖了過去,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一把拉住了玉蓁蓁的手臂。
氣氛似乎已經完全凝固住了,這一瞬間,驚呆的表情同時出現在凌皓杰、玉蓁蓁以及于三文的臉上。凌波中了遺忘蠱是眾所周知的,菩提子更勒令所有破天樓知曉玉蓁蓁與凌波關系的弟子,以後對此事都要絕口不提。可此時此刻,凌波拉著玉蓁蓁的手臂,臉上所出現的那些隱忍的倔強。究竟是為何?
「凌……凌波,你怎麼了?」半晌,還是當事人玉蓁蓁最快反應過來,不過很明顯的,一向冷靜至極的她,此時此刻也無法保持那顆心如同往昔。
「玉師姐,」凌波這句「玉師姐」出口,三人都微微松了口氣,這就代表著,他的記憶的確是被遺忘蠱吃的一干二淨,可凌波接下來的話,卻讓幾人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兒,「你要和我們在一起。」
「凌波,你……你別胡鬧了。」玉蓁蓁精神極度緊張的望著于三文,凌波的這幾句好好像在打她的臉一樣,讓她望向于三文的眼神都有些偷偷模模的,盡管她並不心虛。
「弗朗,在弗朗花前,你說過的,」凌波倒是倔強的像頭牛,就是不松手,也不顧凌皓杰臉色愈發的難看,「日後你會帶著我和三文回白虎族再看弗朗花的,唔唔唔,我們是同類,我們該說話算話的。」
「那是日後之事,」玉蓁蓁搖搖頭,這才想起來自己當時還真是被凌波說的點頭一事,她匆匆回絕凌波之後,又扭頭對凌皓杰道,「二師兄,我們走。」
凌波感覺到玉蓁蓁大力的甩開他,忽的覺得胸口悶悶的疼。他蹲子,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眼見著玉蓁蓁拉著凌皓杰漸行漸遠,忽的覺得口中有什麼咸咸的東西鑽了進去,臉上也干巴巴的難受,反正渾身上下就沒一個舒服的地兒。于三文走到凌波前面,蹲看到他的時候,整個身子都跟著一顫——她眼見著大顆大顆的淚水打凌波眼窩中流出來,沿著臉頰流入口中,而且他面容上的痛苦,更是從前于三文見所未見的。
這是凌波的第二次流淚了吧。于三文這樣想著,第一次流淚,是在他被玉蓁蓁喚醒之後,發現玉蓁蓁死而復生;而這第二次,依然是為玉蓁蓁而流。是否在凌波心里,無論是否有曾經過于玉蓁蓁的印記和影子,他都會一次又一次的愛上她?還是因為玉蓁蓁對凌波的這份義無反顧,這份生死相隨,讓凌波深深的明白,究竟誰才是最最珍惜他、最最在乎他、最最愛他的人?那自己這長久以來的堅持,究竟算什麼?
凌波使勁的蹭蹭臉,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滿是水。模著頭想了半天,凌波才恍然大悟,後問一直在對面不言不語發呆的于三文道,「唔唔唔,三文,我……我這是在哭嗎?」
「是啊,」于三文回過神來,嘴角掛著苦笑,「凌波,你為什麼而哭呢?」
「玉師姐說,開心的時候會哭,」想起在白虎族時,玉蓁蓁說的那些話,凌波半信半疑道,「難道……這就是開心的感覺?胸口這種悶悶的難受,就是開心嗎?為什麼凌波感覺不到一點開心呢?」
「嗯,是啊,為什麼呢。」于三文說著,起了身,後對凌波伸出手,「我們也走吧。」
這世上,我于三文唯一教不會你的,就是眼淚。凌波,你這一世,或許也只會為玉蓁蓁一人落淚吧。
***
盡管玉蓁蓁這逃避一樣的行為,讓凌皓杰心里有些微微的難過,可是感覺到玉蓁蓁的手那麼緊的握著他的,凌皓杰瞬間又覺得,那一切都不再重要,這一刻真真實實的感覺,才是他最想要的。感覺到玉蓁蓁的腳步越來越慢,凌皓杰逐漸與她平行,小心的望著她低垂著的頭,那看不到的表情,凌皓杰有些擔憂的問道,「蓁蓁,你還好吧?」
玉蓁蓁使勁的搖搖頭,後終于肯抬頭對凌皓杰笑笑,虛弱的開口道,「我沒事,二師兄。剛剛听三文說,掌門他們都離去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趕緊跟上?對了,他們離開幾日了?」
見玉蓁蓁拼了命的在轉移話題,凌皓杰都覺得有些于心不忍,後干脆順了她的意道,「他們走了約莫三四日了,想來定是早早的就到了清虛宮。對了,你爹娘還在清虛宮,你定是也很擔心他們吧?」
玉蓁蓁點點頭,想起那絲毫無血緣關系,卻那般疼愛她的爹娘,她的心里就溢過一陣溫暖。半晌,她忽的想起什麼,又問凌皓杰道,「昆侖谷還好嗎?異獸族可還有來犯?兩只神獸呢?」
「都好,都好。」見玉蓁蓁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樣子,凌皓杰就忍不住心疼。想起在與七尾狐族對戰的時候,玉蓁蓁明明是個女子,卻挺身而出,保護他們這一群無用的人;之後見凌波墮崖,又尾隨而去……而回到這世上,居然最擔心的還是他人的安危,她又曾幾何時為自己想過?這樣的女子,讓他如何能不疼惜?
「一會兒見了江掌門之後,我們再休息一日,便往清虛宮去吧……」
「不行,」誰知凌皓杰話音未落,玉蓁蓁已經接上,「一日沒尋到我們,恐怕掌門的心也放不下。況且在清虛宮,如果想要一切順利的話,蓁蓁在多少也會有些作用,」玉蓁蓁一面說著,一面加快了腳步往前走道,「我們知會江掌門一聲之後便離開,反正蓁蓁與凌波在白虎族呆著的這幾日,也休息夠了。」
「對了蓁蓁,你的虎身……」到了這里,凌皓杰才想起來問這個關鍵的問題。
「是南方聖獸朱雀大人,」念起聖獸白虎對自己說的話,玉蓁蓁盡量簡化了告訴凌皓杰,「朱雀大人以朱雀之火,將前任白虎大人的魂魄重新禁錮回我的身體之內,所以我又恢復人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