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一次,凌皓杰倒也拒絕的堅決,他實在不想看到那樣的畫面再有發生,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著,風花飛與玉蓁蓁一世不見才是最最安穩的。只不過他似乎忘了一件事,就是他永遠也無法控制玉蓁蓁。
「皓杰,我沒事了。」玉蓁蓁的身心恢復速度都是讓凌皓杰幾乎無法接受的,所以當玉蓁蓁離開他懷中的時候,他整個人還是怔怔的,半天反應不過來。從他灰頭土臉的出現,一直到玉蓁蓁恢復平靜,中間也許就只有小半個時辰的工夫;他真的無法想象一個正常的女子,在剛剛經歷過這樣慘絕人寰事情之後,怎麼會恢復的這樣快,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理性的讓人直發怵,讓人越來越看不清也模不清她的性子。
玉蓁蓁默默的整理著衣裳,感覺嘴唇痛的厲害。她默默嘆口氣,其實她何嘗不想小鳥依人,像每個女子一般的和凌皓杰撒嬌;可她不能,她是玉蓁蓁,是只靠自己也能堅強的活下來的玉蓁蓁,生活給她的風霜和打擊,早將她磨礪成一面無堅不摧的鐵牆,誰也無法突破這面牆,也或許誰都無法看到全部真實的她。
「你還是要去,是不是?即使我說了不,也改變不了你的心意,是不是?」凌皓杰這般的明知故問,都不知是不是在自虐了。
「皓杰,對不起,」玉蓁蓁低垂著頭,一直沒有抬起來與他對視,「大師兄此番做的雖不對,但我也希望查明真相。如若這當真是他的心思,我願意將此事告知掌門,請掌門定奪;若萬一大師兄並非故意,我想……」
「你想就這麼放過他?你知不知道剛剛若我晚來了半分,他就已經把你……」凌皓杰死死咬著牙,盡管不願再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可玉蓁蓁一直在往那個方向引導,讓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憶起來,自是愈發恨得咬牙切齒。
「皓杰,當時的情況……大師兄已經決定放手了。」盡管玉蓁蓁只是想要將實情說給凌皓杰听。想讓他不要再進一步的想歪;可這話听在凌皓杰耳中,卻變成了另一番的滋味兒。
「你的意思是,我來不來,都是多余的,對不對?」凌皓杰想要抓住玉蓁蓁的肩膀,使勁的搖搖她,讓她清醒一些。只是念起白日里她受了傷,又不忍心,伸出的手最後還是縮了回來,「蓁蓁。你對大師兄,你對大師兄……」
凌皓杰越想越覺得委屈和難過,他一顆心全都傾注在玉蓁蓁身上,可他卻在玉蓁蓁那里得不到一點的安全感。盡管玄天與瓊華都認了他這個女婿,可是前有丁嘯。後有凌波,這會兒又莫名跑出個風花飛,凌皓杰實在無法完全的把一顆心放在肚子里。
「兄妹之情。我與大師兄幾番經歷生死之事,皓杰你也是清楚的。」玉蓁蓁簡單而迅速的回答了凌皓杰的問題,只不過越這般,就連她自己都發現,自己對凌皓杰似乎有些敷衍。念及此。她又上前拉住凌皓杰的手臂,開口間依舊沒有抬頭與他對視,「皓杰,你別多心,你在怎麼會是多余,如果沒有你……」
「沒事。」凌皓杰搖搖頭,不自覺的抽出手,後拍拍玉蓁蓁的肩膀道,「我都听你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再過幾個時辰,天都亮了,況且你身上如今還有傷。」
凌皓杰第一次從她身邊抽離,玉蓁蓁居然一下變得心塞塞的。她默默點頭,後轉過身,一步一步的往梅苑走,再沒有回頭看身後的凌皓杰;凌皓杰望著玉蓁蓁有些落寞又有些瘦弱的背影,忽的開始後悔自己剛剛意氣用事起來,只不過他想伸手挽留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連抬起手臂的氣力都沒有了。
凌皓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便一直睜眼到天明,他不敢閉眼,他只要一合眼,眼前浮現的都是一出竹苑時候看到的那一幕——風花飛的手在玉蓁蓁身上游走;玉蓁蓁眼角落下不甘的眼淚;玉蓁蓁的那句「再不放手、就咬舌自盡」……一幕一幕好像放電影一般,尋回著在凌皓杰眼前一遍又一遍的放著。凌皓杰氣急敗壞的摔遍了屋內所有能摔的東西,就連自己的手臂什麼時候被劃傷都不知道;最後,他坐在床邊,呆滯的望著窗子,一股血腥氣鑽入鼻孔,他都好像沒聞到一樣,就這樣到了天明。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只不過穿上道袍的時候不小心踫到,還是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身體上的疼痛倒不算什麼,比起心里上的痛,這些簡直不值一提。凌皓杰毫無目的的出門,偌大的破天樓似乎都容不下他;他晃晃悠悠的往後山走,現在的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好好的躲一躲。
只不過他還是沒想到,在這里居然踫到了給玉蓁蓁采草藥的程思蕪。程思蕪也沒想到會在這麼早的時候遇到凌皓杰,自然有些驚奇的打量了他半天。但見只隔一個晚上的工夫,凌皓杰的胡茬都露出不少,整個人也無精打采的,黑眼圈兒重的緊。程思蕪一顆心立即提了起來,放下背上的小框趕緊上前拉了凌皓杰一把,卻發現凌皓杰眉頭驀地一蹙,似乎倒吸一口冷氣。程思蕪明白了什麼,忙掀起凌皓杰的衣袖,但見其手臂上明晃晃的一道血痕,似乎曾經結痂,但因為傷口太深,又裂開了。
程思蕪立即心疼的開口焦急道,「二師兄,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凌皓杰不說話,只是搖搖頭,後推開程思蕪,徑自向前走。程思蕪此時怎會放凌皓杰一個,立即連竹筐都不要了,在其後一面追一面問道,「二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你到底……」
只不過無論程思蕪問什麼,凌皓杰就是不吭聲,還一如既往的向前走,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或終點究竟在哪里。程思蕪無奈,最終只得使出殺手 ,「好,我問你,你不說;那我去把蓁蓁帶來,讓她問你!」
程思蕪可不是說著玩玩的,她即刻祭出青釭劍,就要躍上離開時,卻發現凌皓杰抓住了她。程思蕪這才回頭,但見凌皓杰的眼圈紅紅的,那樣隱忍痛苦的一直對她搖頭。她于心不忍,收回青釭劍,拉著凌皓杰的手找了一處樹下,兩人分別坐下後,她才又問凌皓杰道,「到底什麼事,你為何不告訴我?還有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這個,是不小心的,」凌皓杰決定先講自己的傷,只不過嗓音倒是沙啞的很,「沒事,已經不疼了。」
程思蕪嘆了口氣,將自己的道袍高高卷起,內里的襯裙是今早剛剛更換的,她想也沒想就扯下一大塊,後自行撩起凌皓杰的衣袖,將他的傷口包扎好,這才又道,「就算這個是無心的,那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程思蕪,你說……蓁蓁是真的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嗎?」凌皓杰忽的開口這麼問了一句。
這倒是讓程思蕪呆愣了一下,後點頭道,「蓁蓁肯定喜歡你的,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莫不是昨晚做了什麼噩夢?」
「對啊,如果那是個夢,該有多好。」凌皓杰垂下眼瞼,程思蕪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這樣失落和傷心的表情——之前在昆侖谷之時,她並未跟隨,不知道當初凌皓杰看到玉蓁蓁隨凌波一道跳崖的時候,表情是否也是這般。
「怎麼了?你說吧,若你執意不說,我親自去問蓁蓁。」程思蕪說著,冷下一張臉來。沒錯,她是當玉蓁蓁妹妹一般疼愛,但即使是這樣的情感,也不能容忍玉蓁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凌皓杰。她把凌皓杰保護至如此,不是隨便來個人都能欺負他、讓他這樣傷心難過的。
「程思蕪,你別管了。」凌皓杰頗為了解程思蕪,忙這樣開口說了一句。畢竟昨晚他答應了玉蓁蓁,不將此事稟告風瞿;若自己告知了程思蕪,以她的個性,恐怕是攔都攔不住了。他不能辜負玉蓁蓁、更不會違背他們之間的諾言。
「凌皓杰,我是你們最親密的朋友,你們有了事情,就這麼瞞著我嗎!」程思蕪立即火氣被點燃,氣呼呼的望著凌皓杰;從前,凌皓杰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會找她談的,可如今,那個凌皓杰卻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
見程思蕪是真的生氣了,凌皓杰無法,只得挑著沒有風花飛的部分說。不過這一說,倒也讓他再度紅了眼圈,他心底的委屈,或許玉蓁蓁永遠都看不到,「程思蕪,我只是覺得,為什麼我明明是為了蓁蓁好,而蓁蓁卻一意孤行,從不肯听我的呢?」
「一段感情中,愛的多的那個人,肯定是無條件支持另一個人的,」程思蕪的回答,卻帶了諸多唏噓,之前的火氣也因為這個問題不翼而飛,「愛是無私的,也是奉獻,既然二師兄決定了愛她這條路,就不要後悔,不要疑惑,一直向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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