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步走進後台，推門而入，她的**單間卻早就有人候著了。
那人坐在梳妝台前，明鏡里照出一張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臉，身段依舊玲瓏，撅著臀對鏡涂上猩紅唇膏。听到聲響，隨即轉過身來。改良式的旗袍裙擺繡著怒放的海棠，從妝容到服飾明明都是艷麗的顏色，卻不覺得俗媚。那一雙丹鳳眼，精光奪人。正是「靜夜軒」的老板——游茜。
「茜姨。」她客氣而疏離，反手關上門。
「小如月，今晚唱得還開心？」茜姨笑吟吟地迎上來，見她神色間只是淡淡的也不惱。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替她梳頭。
手中的黑發亮麗柔滑，鏡中的容顏絕艷。饒是游茜這樣見慣了風月，教過無數美人，自己也曾艷極一時的人，也不得不感嘆，這個如月美得讓人嫉妒。
「茜姨有什麼事嗎？」
「今晚動靜好大，那個人你真的不認識嗎？」游茜似笑非笑，手中的動作卻不停。
見她垂了眸，依舊淡漠，「都是不相干的人。」
那個王俊祺直闖台前貴賓席，大聲問她是不是林華衣。她冷漠以對，他大失所望。一個白人男子上前來拽王俊祺，言語中對他的魯莽頗有微詞。王俊祺發了瘋似的，拳腳相向，場面亂了套。兩名高大的黑衣侍者突然閃出，將廝打在一塊的兩人分離。王俊祺卻奮力掙月兌，疾奔上前，「華衣，你跟我走！」
她嘴角泛起淡淡笑意，卻是譏誚，眼底不起一絲波瀾。冷眼看著他被侍者挾住，再不能動彈。
一場好戲，全場嘩然。只有她悠然立于舞台中央，淡漠神情，仿佛這底下的一場紛爭與她全無關系。
游茜勾起唇一笑，「本來嘛，客人們為你爭風吃醋也沒什麼。但是他砸了場子，大喊你的名字，底下那麼多人都听到了，你要我怎麼處理？」
見她神色微變，游茜眼底精光一閃，輕輕搭了她的肩，「如果你只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我也不必煩惱，偏偏」
「原來茜姨調查過。」反手抓住游茜的手，一張小臉似笑非笑。
游茜卻只是笑，迎著燈光，她精心勾勒的妝容隱不住眼角細紋。
「如果不是你有那樣一個舅舅，」游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嘖嘖嘆道，「我說什麼也要逼良為娼啊。只是我不明白，堂堂杜氏的表小姐，為什麼要偷偷模模到夜場來唱歌？難道你會缺錢？」
窗戶紙既已捅破，惺惺作態都是徒勞。
林華衣流波妙目在她臉上徐徐一轉，笑意慵倦，「對，我需要錢，而你需要我幫你賺更多的錢，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合約我簽了半年，如今還剩三個月。你替我保守秘密，我繼續幫你賺錢，和氣生財。」
出來的時候夜已深，她換回自己的衣服，一張素淨的臉上有淡淡倦意，在月光下整個人都顯得羸弱。
張飛忙開了門，她快速上車。車子發動，很快就離開「靜夜軒」。
「對不起，林小姐。」張飛面有慚色，「我不知道那小子認識你，也沒想到他會那樣大鬧。」
林華衣輕輕搖頭，「不關你的事，張叔。舊金山說大不大，遇上個把熟人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不是」她噤言，看著窗外迷離夜色，喃喃，「只要捱過最後三個月，沒有什麼不能忍。」
他們誰都沒有發現，身後跟著的那輛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黑色車子